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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外出购米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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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四年又过去了,这天是我们东邻村的大日子,派人外出购米的日子,我们东临村家家户户以耕田为生,海边的土地倒也肥沃瓜果蔬菜年年不会少,奇怪的是瓜果蔬菜种得,水稻种不得,一种便死,再者我们东临村只有一条淡水河--福水河,家家户户都靠这条河的水生存,连洗衣做饭的水都不够,哪有那么多水灌溉水稻呢?所以村里人一年用来果腹的米都需要从外面购进,去外面的路只有一条就是越山而行,可是早些年有胆踏进这座有猛兽的深山的人少之又少,所有人几乎都对这座有可能危及性命的山敬而远之,都想保全自己的性命享受安逸的生活,连我和爷爷上山采药时也就是在山沿行走,未曾入过深山。
因而村中有一个规定每年村中每户人家的男丁都要轮流外出购米,通常每年都会由三四户人家家中男丁组成这么一个小队,载着村民从海边捡来的美丽的贝壳,制成干的海产翻过这座大山,躲避猛兽的袭击到附近的集市上变卖取得钱财,再用变卖得来的钱财尽数用来买米,用小车运回来,再由村长按人头分配,这些米要作为我们一年的粮食。
这年正好是我们家和隔壁王叔,陈伯伯家轮到外出购米的任务,我们家按理只有我爹爹一人是精壮之人担得起这项任务,作为村长的大爹考虑到爷爷年迈本想另安排人替爷爷,但爷爷一年纪大经验老道的理由仍执意一并前往,大爹最终也拗不过爷爷也只好允许爷爷并前去,但仍细细安排身边的几个年轻人好生照料。
这天,爷爷和爹爹一并换上了娘亲为他们准备的素净的灰色衣衫,离别时,在村口,爹仍像平时一样脉脉得看着站在送行队伍里的娘亲,只是眼神里透露着一缕的不舍,而爷爷则立在村口那块刻有‘东临村’三个大字的大石旁,凛冽的寒风吹得他的一身灰衣‘秫秫’作响,几根未挽进发髻里的花白色头发,在寒风的作俑下直立而起,目光悠远而深邃,显得煞是精神。敲锣打鼓的喜庆锣声送得一行人远去。我倚在娘亲身侧看着渐行渐远的一行人,想着这一去有得是两三个月吧。
转眼过了半月有余,按常理爷爷这一行一来一回总该有个两三个月,现在怕是还没出山呢,但愿他们此去一路顺风才好呢,千万别遇上个豺狼虎豹什么的,其实这一点也不用怕,经大爹这几年那么一整全村人的胆子都有提高,爹和王叔又都会弓箭,安全应该是可以保证的啦,就是怕耽误了行程,毕竟在山中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嘛。家里木然少了两个人,原本人丁稀少的一个家现在显得更寂寥。娘亲道也与往日表现得没什么不同,不用在晌午时分送饭,不用在傍晚迎爹爹回家,娘亲只是更勤快地做起了过冬的衣物,我相信娘亲心中也是很惦念爹爹的,期盼爹爹和爷爷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没有爷爷的小院冷清了很多,殊不知我早已将穿梭在人群中的奔忙当作一种快乐,衍生出像路边那群顽皮的小孩在福水河畔戏水,嬉闹的淋漓快感,我以有像爷爷这样医术超群的爷爷为荣,以和爷爷一起服务乡里,助人为乐为荣。我静静地坐在爷爷平时为相亲诊病的大藤椅上,一阵悲伤难以自抑‘爷爷,爹爹你们要好生回来啊’头不经意间就伏在爷爷平时为乡亲开方的大红木桌上低泣起来。
忽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听这阵势院外来了好多人呐,我忙抹干眼泪起身开门, ‘爷爷’一出门便看见爷爷略带沧桑的面容,我也不顾门外一群人焦急的神情撒娇地扑进他怀里,‘爷爷’ 呜呜 爷爷
我低泣着,使劲把一干眼泪鼻涕抹在他的衣服上,只听得爷爷低低地哑着嗓子说‘丫头,才半月呢,就这么想爷爷了呀,’他轻轻的掰开我紧攥着他衣衫的小手,拢一拢长衫,蹲在我面前,用手揭去和泪水一并涌出的凝滞在我小嘴上方的一小段鼻涕,拍了拍被冷风冻红的小脸,拎起握得小手说‘走,我们进屋。’
进了屋才发现刚才在门口神色慌张的一群人早就用进了屋子里,爷爷神色淡定的搭了搭一个在人群最外层踮着脚使劲往里面探身子的青年的肩,青年定了定神回头一望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爷爷的慈祥的面孔,便报以一个歉意的笑容,很快人群中就伸展出一条道路,爷爷挽着我的手就着大家给的路走到了屋里的卧榻前,‘啊’
我不经意间便叫了出来,眼前这个中年人,发髻凌乱,下落的发丝凝着汗水紧贴在苍白的面颊两侧,原本浓密细长的眉毛因为承受了巨大的疼痛宁是拧成了八字眉,眼睛紧闭着却不难看出眼皮下两颗眼珠‘骨碌碌’地不安地左右转动,胸前的衣衫被抓得粉碎,应该是山林里凶猛的野兽抓伤的,胸口还就着爪子的大小戳了三个血窟窿,鲜血还不停得向外涌着,染红了塌上的褥子。
爹爹为我这声不明事理的大叫使劲瞪了我一眼,我委屈地愤愤地下了头,但心里还有余悸,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种种疑问涌上心头,
他是谁?’
我忙无头绪的乱想马上被爷爷的吩咐声打乱‘喜儿,快拿止痛药,和止血药来。’又忙支乎爹爹道,‘建邦,病人需要安静,请乡亲们去外面歇歇。’我左躲右闪穿过被爹下了好几次逐客令才怏怏向门口移动的人群,冲进里屋去拿止痛、止血药。
爷爷的医术我一点都不担心,我不是我夸,就是那人一脚踏进了鬼门关,留有最后一口浊气,爷爷也能将那人救活。可是、、、我心口憋闷着一股气,有种踹踹不安的感觉
这一路还好吗?谢天谢地,幸亏你没受伤。’娘亲拿出揣在衣兜里的手绢轻轻地为爹爹擦拭满头的汗水,
爹爹没有说话深深地望着娘亲的明眸,抚弄着娘亲简洁又不失温婉的发髻,
我猛然抬头继而愣愣地痴望着这对被拢在昏黄日光下相互对望的恩爱夫妻,也许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