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衍珺》义玄君

13、孤城暮雨

　　第二日，无忧谨诚与无忧致歌要回去了。
　　幽雨阁。
　　“于姑娘，我与致歌特来辞行。为了不惊扰于府众人，待会儿我们去辞别老夫人，就直接出发。”谨诚说。
　　“你们不多留几日？”瑶儿道。
　　谨诚笑着摇摇头，说：“打搅这么多日，已经万分感激了。于姑娘，如果有一天，你在于府处境很困难，不妨来找我。”
　　瑶儿笑着点点头。
　　谨诚又说：“今年琉璃宴你……”
　　“我当然要参加了，整日闷在府里可无聊了。”瑶儿说。
　　谨诚一笑，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瑶儿点点头，说：“你们这一走，我又寂寞了。”
　　谨诚笑了：“那我们告辞了。”
　　瑶儿微微点点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瑶儿沉思了。

　　辰平阁。
　　“于竑特来见过符乐夫人。”于竑行礼道。
　　“二爷多礼了！”符乐连忙扶起于竑：“这些日子，我有孕在身，不方便走动，不然我当亲自拜访。”
　　“夫人说的哪儿的话？”于竑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呢，夫人近日可好？”
　　“没什么异样，二爷放心。”符乐道：“快请坐。”
　　两人对坐了下来，符乐身边的侍女拢上门，陪在符乐身边。
　　“我听说前些日子瑶儿与你有些不和。”于竑道。
　　符乐勉强笑道：“也没什么，是我忘了自己的身份，冲撞了嫡长嫡女，也不能怪熠瑶小姐。”
　　“身份？”于竑道：“她以为她是嫡出就了不起啊！如今你才是大哥的心尖肉。”
　　符乐一听，感觉于竑似乎是与自己一路的人，便说：“她也是豪横，想到我的孩子一出生，我们就要踩在她脚下，我也是害怕。”
　　“夫人是怕这个啊！”于竑同情道：“是啊！这以后还不得天天被她欺负。如今老夫人又向着她，你以后怕是不好过啊！”
　　“本以为孩子可以讨老夫人欢心，如今看来，要连累孩子了。”符乐说着，假装揩着眼角的泪水：“二爷有没有什么妙计？求二爷帮帮我。”
　　“这个……”于竑说着看向符乐身边的侍女。
　　“你退下吧！”符乐道。
　　侍女出去了。
　　“如果符乐夫人是于府的正妻，那于熠瑶也不能怎么了吧！”于竑说。
　　“二爷的意思是……”
　　于竑摇摇头道：“我有一计，不过……”
　　“二爷但说无妨，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符乐道。
　　“这个孩子保你入于府，若你把孩子产下来，就算老夫人高兴，把你封为正妻，但孩子永远是庶出。”于竑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你舍不得，但如果这个孩子能再为你所用，不亏了。”
　　符乐瞬间表情凝固了。
　　于竑又说：“如果有人害掉了这个孩子，让老夫人知道还是一个孙子的话，老夫人定会心疼的，之后你再装一装可怜，正妻之位一定是你的。孩子没了，可以再有，机会没了，就不可能了。而且此事还可以一箭双雕。”
　　“我……”符乐吓得不停的颤抖，右手不自觉的抚了抚肚子，泪水在眼里打转。
　　“夫人可要好好考虑，如果你同意了，无论打掉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我会让众人知道这孩子一定是男孩。”于竑冷言道：“这个交易很划算的。”
　　“你要什么？”符乐颤抖的问。
　　于竑冷笑道：“我要的是于熠瑶……”于竑说着将拳头握紧。
　　符乐思考了一会儿，说：“好，我答应你……”符乐的眼泪瞬间滑落。
　　“好！符乐夫人果然爽快。”于竑道。
　　“你要借刀杀人。”符乐说。
　　于竑摇摇头说：“于熠瑶死不了，顶多被逐出家门而已。不过如此也好。”
　　符乐泪流满面的点点头。
　　“符乐夫人哭什么？”于竑道：“一个孩子而已，以后，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不是吗？……符乐夫人好好休息吧！于竑不打扰了。”
　　于竑起身，坏笑着离开了。
　　符乐瘫坐在地上。

　　幽雨阁，浴兰殿。
　　瑶儿斜倚在玉座上，手里托着茶盏，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
　　“奴婢雨心，拜见嫡长小姐。”只见一个侍女跪在殿中央行礼道。
　　“雨心？”瑶儿奇怪道：“你走错了吧！你好像不是我幽雨阁的人。”
　　“小姐，奴婢不是您阁中之人，只是小姐对奴婢却是有救命之恩。”那个自称雨心的人说。
　　“我！”瑶儿指着自己说：“你快起来，你找错人了吧？”
　　“不是的，那日奴婢被琬苓小姐惩罚，是瑶儿小姐救了我。”雨心依旧跪着说。
　　瑶儿若有所思：“噢！我记起来了。怎么了？”
　　“奴婢是二爷房中的丫头，但一年前二爷怕奴婢不忠心，用家人要挟奴婢，要奴婢为他卖命，后来才知道我的家人早就被二爷杀害了，后来二爷事成，就把我赶了出来。雨心无路可走，就想到小姐，雨心想留在幽雨阁，小姐为人正直，雨心跟着小姐，此生无憾了。”雨心狠狠的磕了头，又说：“有些话，雨心必须告诉小姐，不然雨心如何心安。”
　　“啊？”瑶儿惊奇道：“你要告诉我的是什么？”
　　瑶儿并没有答应雨心，毕竟是敌是友瑶儿也不知道，怎么可以委以重用。
　　瑶儿给了明月一个眼神，明月去拢上了大殿的门。
　　雨心咽了咽口水，说：“去年，俞念夫人的死不是意外。二爷很希望得到权势地位，然而他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谥君大人生下小嫡子，当时俞念夫人已经怀有龙凤胎，夫人觉得不适，就请郎中来看看，二爷就收买郎中，告诉俞念夫人只是风寒，本想害死孩子即可，但二爷又怕孩子没了又再有，于是就给俞念夫人下药，然而所用之药，只对有身子的人有作用。同时又让符乐那个娼妓来勾引谥君大人，一来引开注意力，二来如果说谥君的女人是娼妓，谥君的地位怕是不保啊！本来想让夫人迟走一个月，可夫人怀的是龙凤胎，本就很危险，又加上被气了，便……所以才有传言说是符乐克死夫人的。”
　　于熠瑶沉默了，她该相信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吗？
　　“你让我如何相信你？”瑶儿问。
　　“凭心……”那女孩抬起头来说：“我该说的已经说了，信不信由小姐做主。”
　　“好！我信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瑶儿道。
　　“是……”
　　瑶儿心里慢慢想道：如此机关算尽，今天之事可能也在二叔的计划之中，二叔行为如此乖张，奶奶又怎会不知道，只怕是故意瞒着的吧！既然不愿杀人灭口，那也怕他有所防备了。此时揭穿，只怕百害而无一利。
　　“雨心，你去老夫人房中，替我传句话，就说‘我怕有些事情重蹈覆辙，恳求奶奶加派人手，保护好符乐夫人。’务必原模原样的传给她老人家。”瑶儿吩咐道。
　　“是，奴婢这就去！”雨心行礼道，刚想退出浴兰殿，却被瑶儿叫住了。
　　“雨心……以后不要‘奴婢奴婢’的自称了，说‘我’就好了。你可明白？”
　　雨心点点头，说：“奴……我明白。”
　　“去吧！”瑶儿道。
　　眼看雨心离去，明月问道：“你怎可以相信她？”
　　瑶儿不紧不慢的回答说：“等她去了回来，就知道她是不是被人派来的了。”
　　明月似乎是听不懂，但也不好得再问，只是“噢”了一声。
　　“明月，翾哥哥大婚，我还没去见过云府大小姐呢，对吗？”瑶儿问。
　　“那你现在要去？”明月点点头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带着前些日子进贡的南海珍珠，走一趟吧！”瑶儿说。
　　“你疯了，百年不遇的珍珠，你送人？”明月激动的说。
　　“忘记了，再带上那对翡翠蝴蝶步摇。”瑶儿顿了一会儿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云茹琰乃云府谥君的女儿，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我若是礼薄了，那可不是我一个人被云府看轻。你知道的，我只喜欢白玉的东西，那翡翠的不正好做个人情。”
　　明月不再出声。

　　祥瑞院。
　　这祥瑞院是于翾的居所，虽不如瑶儿的幽雨阁大，但也算是不错了，瑶儿的幽雨阁甚是宁静典雅，而这祥瑞院则是富丽堂皇。
　　瑶儿与明月进入祥瑞院，走到大殿门口，守在大殿外面的侍女行礼道：“拜见嫡小姐，于公子一大早就出去了，如今琬苓小姐在里面，请嫡小姐稍等。”这个侍女与于府的侍女打扮不大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云茹琰的陪嫁侍女。
　　瑶儿微微点点头。
　　“原来云府的嫡长女也不过如此，听说你自幼丧母，你父亲云大人又找了很多小妾。与于熠瑶可真像。你要知道，就算是嫡出小姐又如何，在于府，你也没有那么高贵。”于熠瑶在门外听到于琬苓那矫揉造作的声音。
　　“琬苓小姐何必咄咄逼人，我尚且未招你惹你。”
　　“我就看不惯你们这些又不讨父亲喜欢，又没有娘的嫡小姐！……若你父亲爱你为何不让你去嫁入王宫？你不过是一个被人嫌弃的嫡小姐。”
　　只听“啪”的一声，瑶儿一惊，赶紧跑了进去。
　　只看见于琬苓左手捂着左脸，云茹琰冷眼看着狼狈的于琬苓，说：“这一巴掌，打你出言不逊，好歹是你的长者，竟然对长者如此无礼！”
　　说着又是一巴掌，云茹琰又说道：“这第二巴掌，打你不懂规矩，你娘没有教过你，不可妄议他人父母的规矩吗？”
　　说着又是一巴掌，随后又说道：“这第三巴掌，我要告诉你，在我云茹琰这儿，没有再一再二。”
　　瑶儿看到这一幕，心想：没想到这兰州谥君的女儿也是如此的有能耐，想来也不是个弱者。
　　“于熠瑶见过云姐姐。”瑶儿半蹲着行礼道。
　　“瑶儿妹妹何需多礼。”云茹琰扶起了瑶儿说：“方才教训一个不守规矩的丫头，让妹妹受惊了。”
　　“姐姐说的哪儿的话。”瑶儿看这云茹琰也是个精明的人，能如此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而不迁怒别人，对于这样的贵府小姐来说实属不易。
　　“方才听这个下贱丫头说，妹妹与我的遭遇很是相似，看来真是有缘人。”云茹琰冷眼瞟了一眼于琬苓道。
　　瑶儿笑着点点头，说：“姐姐说的是。”
　　“你说谁是下贱丫头？”于琬苓道。如今，她脸上也是留下一片红，头发也乱七八糟的了，看他如此狼狈的样子，瑶儿打心里的想笑。
　　云茹琰把脸一沉，走上前去，一把拽住她的衣领，说：“你既然如此不自知，那我今日便告诉你，无论论及哪一方，我云茹琰的身份地位都比你高。你以为你外祖家是佴迩氏又如何？我告诉你，若论地位，我母亲是先帝亲封的‘落芸郡主’，若你还不懂，不如好好问问你母亲，究竟是谁尊谁卑。”云茹琰推搡了于琬苓一把，说：“怎么还要我请你出去？”
　　于琬苓急得又咬牙又跺脚的，受不住如此大的屈辱，边哭边向着门外跑了出去。
　　“姐姐何必如此？”瑶儿说：“得罪一个她，你不值吧！”
　　云茹琰笑着摇摇头，说：“其实她说的也不错，自从我的母亲走后，我的父亲便真的冷落了我，如今也只有大哥疼我了，家中还有三个庶出的妹妹，她们真的很会讨父亲欢心，这么多年在云府，其实也没有外人想象的那样过得好。”
　　瑶儿冷笑道：“原来各府大院都如此。”
　　“瑶儿妹妹性格开朗，又总会为这些事情挂牵。”云茹琰道。
　　“人不就如此吗？人走茶凉，说的一点都不错。”瑶儿说：“……瑶儿都忘记了，我为姐姐准备了一点薄礼，还望姐姐笑纳。”
　　这时明月抱着盒子走上前，放到了云茹琰的桌子上。
　　“谢谢！”云茹琰道。
　　“姐姐客气了。”瑶儿笑道：“姐姐看着也是乏了，瑶儿就不打扰姐姐休息了。”瑶儿半蹲着身子行礼道。
　　转身准备出去了。
　　“熠瑶小姐！”云茹琰忽然叫住了瑶儿，说：“若以后你有时间，不妨来陪我聊会儿天。”
　　瑶儿把头微微偏着，以示尊敬，听到这句话，瑶儿微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