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瑞穗

1、楔子

　　自怜清寂坐城隈，榴花红极凝眸谁。

　　知君同此意徘徊，衔愁转念暗低眉。

　　折断一只临江仙，不敢开口道早归。

　　百计关心千般慰，卿当为我舞一回。

　　那女人慢慢地掰开来自西域的水果，红亮的果实一颗颗跌落在瓷碗中，嗡嗡的回音在内回漾。褪下的小袖舞服摊在床沿，她的身子懒惰着，显然是累了，眼角泛着朦胧的细纹。“你还回来吗？”她软软说道，却听不见回答，抬眼看，那少年仍是酣睡不醒。她心里发酸，站起身子，在清水中洗手。
　　水声细濯，凉凉地浸没了修长的手指。
　　“恩……”少年在床上呢喃着。这声音若是平日，无非博她一笑，今日听起来却满是即将分崩离析的抽搐。女人有些慌乱，急急走过去，湿湿的手摸摸少年的额头，然后她发现这双手居然如此老态，泪水夺眶而出……她觉得自己实在狼狈，胡乱地抹了几下，听到因为踩踏而吱吱陡起的声响，止不住地害怕起来。
　　少年的嘴角带着低微的笑意，她看着，想必是梦见了什么欢喜之事，刚才来时黝黑的脸上就有些不管不顾，是的，少年的脸是黑的，从头回相见时就是如此了。只是，慢慢的，那双神采流动的眸子就黯淡了。

　　叩门声。
　　女人又是叹气，这是催她啊。每次都是如此：门外的人提醒，门内的人苏醒。一低头，果然，少年嗯嗯呀呀地撑起了身子，要来拉女人的手，她缩着躲开了。少年并不在意，顾自穿衣裳，蹬开薄被，又俯身捞鞋袜。那黑簇簇的脑袋晃在眼前，烛火照亮了他的耳轮，略显透明的毫毛细细的，看起来好软。

　　“这就走吗？”
　　“恩，你不留我？”
　　“你既意决，自当如此。”
　　“你开口，我必留。”
　　“你只知哄我们妇人，却不知经营自身。”
　　“都是些不足挂齿的东西，耗个十几年进去，算是姓过了这个姓。”
　　“可是，你…………”
　　“是啊，除了吃饭睡觉，其他都不会”
　　“你太自谦了，你马球不错，舞也算可观了，就是击鼓也是行家。”
　　“哈哈，果然你最知我。”
　　“知你故忧你……你此去……”

　　女人还是说不下去了，低回了眼眸，刚才的泪水让自己软弱了很多，原先不想提及的担心早就在那几个欲言又止的叹息中显现无遗。她见少年不吭声，知道自己这样让他为难，于是正襟危坐起来，原本松垮的姿态一下子端正了，眼中明亮。

　　她压低声音，一字一顿，说道：“卿当为我，再舞一回。”

　　少年整整衣衫，站在中央；女人用手在桌上敲出声响代替羯鼓。少年旋转着，动作粗犷轻捷，刚劲有力；“鼓点”越来越快，旋转也越来越快，只觉得疾疾如风。转眼之间，少年周身上下如同水入漩涡般看不清，又如陀螺似的边转边移动，先是一个方向，又是相反的方向，这激烈的舞姿才正是：
　　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
　　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

　　舞终。

　　女子启齿微笑，少年深深一拜，起身，大步离开。

　　附：

　　此舞即胡旋舞，唐朝风行一时。不过汉人女子能做胡旋舞，汉人男子中有身份的人一般不作胡旋。董石越自然是有身份的人，他学舞只凭自身喜好，不在乎他人如何看。当然我自己写的时候倒是不知道原来汉人男子是不跳的，只是想安排这么一场告别而已……恩，算是我对不住这小子吧……

　　其次，哼哼，有没人误解了啊！？我没打算产生歧义的哦！！！此二人纯属师生关系，绝对没有香艳的东西~~~至于女人的殷切关心等等，恩，我还没想，以后再说~

　　最后，我承认，对话部分偷懒了……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