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欢喜》一即安

60、她的故事

　　在还不认识吴非的时候，对于男朋友，秦棉有过很多设想，但基本都是一般好看、一般有钱、一般优秀，总而言之，普通就行。吴非对于秦棉来说，是属于典型的高配，而且高了蛮大一截，这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秦棉也从不否认，不论谁或真心或虚伪地夸奖秦棉找了个好男朋友的时候，秦棉总是老老实实地点头，偶尔还心有戚戚焉地附和，“运气好、运气好”。秦棉有时候被人酸得烦了，回去就会恶狠狠地盯着吴非，从头到脚地看，起初吴非不明白秦棉在干什么，只一言不发地任她看，后来在一起时间长了，吴非就会在感受到秦棉眼神愈加凶狠怨念的时候，及时止损道“名字随意，脾气古怪，情商低，就凑在一起还将就”，秦棉的眼神就会缓慢而自得起来，重重哼上一声，心平气和地继续自己的事情。
　　所以你看，但凡世人大多喜欢臆想，现在有这么一貌美姑娘，貌似还对吴非心怀情意，还不允许人家以这种眼神看看她吗？可两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什么时候才能放她出去雨中漫步啊？秦棉又在心里叹口气，接上刚才衣服的话题，诚心诚意地点头赞叹道“你衣服真多啊”。陆心由听到这话显然有点没反应过来，眉心又要促起被自己硬生生忍住，像刚回过神似的虚虚向沙发方向一抬手“请坐”。
　　终于要进入正题了吗？秦棉入座的时候自觉错开了摆弄茶具的位置，果然陆心由施施然坐了过去。秦棉看着她烧水、烫杯、滤茶，一举一动古韵典雅，比在周庄小船上表演茶道的茶师还要好看，苏州有句老话叫“上午皮包水，下午水□□”，足见苏州人对茶的喜爱，不知道陆心由是受职业的影响还是其它，她的言行举止、习惯爱好真是比苏州人还要苏州化。秋日微雨的午后，坐在风景如画的庭院里，有美人儿素手执茶，闻着袅袅茶香，要再加上小曲儿，秦棉觉得就是一下午都耗在此处也是不错的。
　　一小杯八分满的茶打断了她的幻想，“谢谢”她两指接过茶杯抿了一小口，果然清润无比，和茶香很匹配。递了一杯茶给她之后，陆心由自己并没有再取，而是看她喝了一口后直接开口“我大你几岁，叫你秦棉不介意吧？”秦棉边将茶杯放回桌上边点头表示自己不介意。“秦棉，我希望今天的谈话内容只有我们两人知道，你能答应我吗？”秦棉预料到了开始，却没预料到是这样的开始，想不到陆心由这样雅致的人会选择这样狗血的台词，白瞎了她这几天在秦棉面前树立的形象气质，幸亏她没在喝茶的时候听到，不然不是一口喷出去糗死就是一口吞下去呛死。她缓了缓神，决定实话实说“那要看谈的是什么了”，电视剧她看得多了，白莲花女主也见过不少，每次都会被莫名奇妙的误会气得半死，她可不想那些弱智的剧情在自己身上重演。
　　陆心由听她这样说明显地不悦了，好看的眉毛又有了聚拢的趋势，每次她这样的时候都会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势，秦棉并没有畏缩，说完后就认真看着她，打定主意她要是不愿意谈了自己就转身就走，反正又不是自己有话要说。陆心由也不愧是见过世面的女人，很快就调整好情绪，自然地解释“也不是怕让人知道，而是我习惯了不将私人的事情透露给外人”，“这是在暗示我不够独立吗？可我也是外人啊，能不能不要透露给我”秦棉心里呐喊，仍是不咸不淡地点头。
　　见她没有松口妥协，陆心由自嘲一笑“算了，随你。”“你知道我几岁开始学戏吗？”问完又自己回答“13，我13岁正式决定学习昆曲，开始是北京苏州两边跑，后来干脆住在吴非外公外婆家里，当然不是这儿，那时还在老宅。我爸妈舍不得我不同意，可终究犟不过我。”她陷入自己的回忆“学艺的日子有多苦，我现在都记忆犹新，拉筋、练嗓，日复一日，可我却甘之如饴。从最初上妆都会过敏到18岁首次担当主演，22岁能独挑大梁带团巡演，好多国内外知名剧团向我发出邀请，众人都说我成功了，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并没有，我想要的成功从来不是这些。”说到这里，她有些激动，双眼热切地盯着秦棉“我想要的，自始自终都是一个人的目光，只有他一个。”
　　说实话，秦棉有些动容，陆心由说的这些她虽不能感同身受，但却很是认同。自从她粉上徐云晓后，总会格外关注他的点点滴滴，对于传统行业学艺苦、成材率低的残酷现实颇有耳闻，相声是，昆曲也是。徐云晓曾在一个访谈节目中谈起过小时候的事，开玩笑般说他如今的小小成绩都是师傅当初打出来的，背贯口错一字一个巴掌，脸上虽带笑，眼里却尽是感概。成为助理后，天天跟在他身边，秦棉更是知道他的不容易，虽说已然成角儿，基本功却丝毫不敢荒废，相声这个行业最是现实，一天不练你自己知道，几天不练台下的观众就能知道，徐云晓如此，陆心由想必也是。将心比心，她很钦佩陆心由，并不是因为她的成功，而是她的毅力与坚持，想她13岁才开始学艺，其实在昆曲这个行业来说已经有些晚了，能取得如今的成就，其中的付出不言而喻。
　　秦棉陷入沉思，陆心由久等不到她的反应，有些着急，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她不相信秦棉不懂她的意思，更不允许她装傻，咬咬牙点明道“吴非，我从小就喜欢他，到现在一直没变。”秦棉听到吴非的名字，终于将涣散的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只见陆心由的脸上绽放出奇特的光芒，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能让她无比欢喜。秦棉又想叹气了，今天想要叹气的频率实在是有点高，这就是她不想和陆心由谈话的原因，非逼着她去当这个恶人，还是对着一名她刚刚产生一丝敬佩的女性，可站在她的角度，有些话却不得不说。她尽可能以一种缓和的语气问她“吴非他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