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欢喜》一即安

27、何方试试？

　　今年大封箱就是所有演员集体封箱的时间定在1月中旬，徐云晓他们队小封箱还在前面几天。封箱是沿用的京剧行业的叫法，原意是一年工作结束的时候将所有演出道具封装收箱，明年开始工作时再拿出来叫开箱，通俗地说，也就是封箱之后演员们就开始放假了。秦棉作为助理，年终却还有个重头戏就是年终总结，不单是个人回顾18展望19，查找不足强调改进，公司更关注的是这一年下来关于徐云晓的工作总结。为便于阅读，秦棉单独列了份工作情况报告，里面不仅按照要求分类梳理了徐云晓各类工作接洽、完成、收效等情况以反映发展状况，更是从她的角度认真分析了目前所存在的困惑和瓶颈。
　　徐云晓和林昊一舞台表演的特色很鲜明，徐云晓的“唱”让人惊艳，他的“娇”和林昊一的“宠”更是让粉丝们喜欢得不得了，这是他们的优势，但一离开园子、商演，进入到主流电视媒体传播，这优势就不明显了。因为电视传播的时长、用词、动作要求都受限制，他们现有很多成熟的表演放到电视上去都不合适，从去年几次电视台的录播和直播就能看出来，不管是自我有意识的调整，还是节目的后期剪辑，出来的节目效果都远不如预期，更别说达到他们的巅峰状态。秦棉带着粉丝滤镜都理性地认为有些梗不太顺畅，甚至有不熟悉的网友看后评论“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很多粉丝则纷纷回复“建议看某某日专场视频”，认为只是电视节目审查限制了发挥。
　　其实，秦棉的看法稍有不同，电视节目的效果不够理想是客观事实，但却未必是他们的特色不适合电视节目，而是没有合适的电视节目能完全展示他们，归根究底，就是剧本的问题。剧本创作是相声演员的基本功课之一，但平时演出多是在老活儿上加新花样，老活儿本身已经是相当成熟的，徐云晓他们一样，原创并不是他们的强项，上电视时的节目都是和编剧共同商量的，和公司好几个编剧都有过合作，但可惜始终没找到能对上频道的。相声想要得到广泛宣传，通过主流媒体肯定是最快的，所以秦棉建议他们明年的工作重点应该放在如何加长这块短板上面。
　　秦棉盘腿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敲敲打打，吴非坐她旁边翻一本原文书，看她老半天都没动一下，蹙眉提醒到“你老老实实放桌上写，这样腿会抽筋的。”秦棉正文思泉涌，敷衍地点点头，根本没搭理他。对了，吴非已经放寒假了，自从学校放假，他到秦棉这里来的频率和待的时长剧增，她家看不懂的书也越来越多。秦棉这才知道他也会有这么黏人的一面，而且最初，秦棉还会将他当客人，提前收拾收拾房间，洗个水果什么的，现在已经发展到吴非帮她整理房间、洗水果了。见吴非伸手过来拎她腿上的电脑，她赶紧双手护住，讨好地说“我马上就好了”，吴非没有办法，只得由她去。果然没一会儿，她就放下腿挪到他旁边，把笔记本递给他“看看，吴老师，沙发上作的论文是不是特别好？”原本是玩笑话，没想到他竟然接过去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倒真像是老师在检查作业。秦棉心里正不停打鼓的时候，他将笔记本合上，转头问她“你有没有考虑过试着写剧本？”秦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样问，想了想才说“也不能叫认真考虑过，有时候确实会有这种冲动，但我毕竟不是专业的，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吴非鼓励道“经验都是逐步累积的，也不是非要成为专业的，你对相声很感兴趣，而且虽然不想承认，你对徐云晓他们也足够熟悉和喜欢，说不定能找到他们想要的。秦棉，何妨试试？”“何妨试试？”他轻飘飘的几个字却引发了她对自己职业生涯的新思考。
　　总结徐云晓很满意，去公司开小会的时候他们甚至带上秦棉一起，专题讨论了她的建议。第一次见这么多公司高层，秦棉有点局促，不过好在还是顺利表达了中心思想，阐述完她就礼貌地退场了，坐在等候室回忆刚才领导们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情绪。不过从会议持续的时长来看，这个问题真的是很受重视，中间秦棉又被叫了进去，看会议室多了好些人，其中有几个编剧秦棉认识，这次进去气氛明显比之前要凝重，秦棉在徐云晓后面找了个位置坐下，稍一听就明白是因为什么了。前不久徐云晓上了热搜，起因是他两年多前在园子演出的一小段儿视频被扒了出来，视频中一个伦理梗提及到“情妇”“妓院”等字眼，被指低俗，对广大观众朋友进行了不良的引导，徐云晓作为偶像做出了错误示范，虽然第一时间道歉，但此事一经网络发酵，引发了大量的关注，连着十几天热搜不下。
　　老实说，相声起源于民间并长期服务于街头，行业在近现代更是因受众有限而不断萎靡，想要延续下去最首要考虑的肯定是生存问题，的确是精华与糟粕并存。随着近十几年来相声市场的回暖，受众越来越广、关注越来越多，其中的问题也不断凸显。一个两年前的园子表演视频片段就能击起如此巨浪，这就敲响了警钟，如何去糟粕留精华，给大家提供能雅俗共赏的更让大家喜闻乐见的表演，都对剧本创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显然，公司在这方面对策划部门的表现是不满意的。徐云晓已逐渐成为公司这一代中的中流砥柱，在各项资源明显集中的条件下，他前几次在电视相声中踏出的探索之路也不算顺利，让公司不得不放缓了发展步调。秦棉被这低沉的气氛感染，低着头不敢大喘气，脑中却总想起吴非跟她说的话，一直到会议结束都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