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灵》花暖长安

2、初见

　　白慕凡看了看没有一颗星星的天，又看了看在一边睡得正香的弟弟，往篝火里添了几根木棍，便靠着树干发起了呆。
　　“凡儿，你和歌儿已经到了该自己去斩杀魔灵的时候了。”父亲白霆的话回荡在耳边，“今日你们就走吧，离开梧月墟，去游历四方，待游历一年后，带回来的魔灵不得少于一百只。你可记住了？”
　　是了，这是梧月墟的规矩了。梧月墟的人，不论男女，在十九岁时都要被家族放外游历。而游历的另一个意思就是斩杀魔灵。恰逢乱世，魔灵为祸人间，已有不少地方受到魔灵荼毒，梧月墟的人每年都会斩杀数不清的魔灵。
　　一年之内斩杀一百只魔灵，对于家族里那些灵力强大的人来说，这并非什么难事，可若是让白慕凡和白慕歌在一年内斩杀一百只魔灵，那就是天大的难事了。
　　白慕凡自出生便缺少一缕神识，没有成为一个傻子就已经是万幸了。奈何，他生在梧月墟，就算是神识残缺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任务。而白慕歌平日里不好好修行，灵力并没有什么增长，用白慕歌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减少都不错了。
　　将这两个人放在一起，丢进深山，白慕凡不知道该说父亲太自信，还是该说父亲太糊涂。
　　摇摇头，白慕凡甩掉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篝火长叹一声：“今日才第九天啊。”
　　磕磕绊绊的，他俩总算是挨到了凤凰山。传说很久以前这凤凰山上真的有凤凰，可是却无人见过。也是，那上古的神物怎会轻易让人窥其真容？
　　白慕凡走到白慕歌身边，细心的替他理了理衣服，就在他旁边坐下，一时竟也睡不着。
　　无聊之下，白慕凡坐直了身子，开始试着运气修炼，但是丹田处却有丝丝的痛感传遍全身。
　　他苦笑着摇摇头，心道：“果然还是这样么？因为神识残缺，所以我没办法运气吗？本就不够聪明，现在又没有灵力护体，这若是日后遇上了魔灵，我们岂不是就死定了？”
　　白慕凡一时有些担心，这一年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今自己形同废人，只能靠白慕歌，可白慕歌不好好修行，想必如今他的灵力也比自己好不了多少。
　　想到这儿，白慕凡伸手在弟弟身上打了一下：“让你不好好修行，让你不听话。”
　　白慕歌并未被他吵醒，竟然还砸了咂嘴。
　　白慕凡满头黑线，“你！唉。”叹过气，白慕凡向旁边挪了挪，又往篝火里添了点柴火，正准备换个姿势入睡时，他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可是凤凰山，荒郊野岭的，一听到这个声音白慕凡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会遇上魔灵了吧？这兄弟晚上不睡觉在外面溜达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等白慕凡回过神来，他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只瞪着血红眼珠，流着腥臭涎水的魔灵。
　　“啊！！”白慕凡惨叫，连忙推醒白慕歌，“醒醒，醒醒！”
　　白慕歌以为哥哥逗他玩儿，翻了个身，嘟囔着：“哥，别闹，困。”
　　“快起来！”白慕凡也顾不得他困不困，伸手往他身上狠狠一掐，“啊！！”白慕歌的惨叫回荡在凤凰山。
　　“你干什么！”白慕歌生气的瞪着他。
　　“自己看。”白慕凡朝他努努嘴，白慕歌抬起头，瞬间被吓得睡意全无，“啊！！”又是一声惨叫，白慕凡忙捂住他的嘴，“别叫了，耳朵都疼了。”
　　“这……这什么时候出现的。”白慕歌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丑陋而肮脏的魔灵，“哥，它是不是好久没洗澡了，怎么这么臭？而且，它长得比你还丑。”
　　“……”白慕凡无语的看了他一眼，“比起它有多久没洗澡的问题，我更在乎的是它有多久没吃肉的问题，还有，你哪里看出来你哥丑了？你哥哥我明明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梧月墟美男子！论美貌，你哥排第二那整个梧月墟都没人敢排第一了！你都只能勉强排个第三，这还是看在你我长相相近的份上，否则你都不知道要排到哪里去了！”
　　白慕歌翻个白眼，打断他的话，“哥，你说它什么时候会冲上来？”
　　白慕凡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要不，我们撤？”白慕歌打了个跑的手势。
　　白慕凡否定了他的想法，“不行，它现在不敢扑过来是因为我们面前有篝火，魔灵怕火还可以抵挡一阵，若是我们跑了它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抓住我们，然后咔擦咔擦……”白慕凡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有，这凤凰山我们又不熟悉，黑灯瞎火的如果遇到其他危险更是得不偿失。”
　　“可是，我们一直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如果篝火熄灭了，我们不也一样被它咔擦咔擦？”白慕歌害怕的看着对面的魔灵，心里默默祈祷篝火千万不要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眼前的篝火因为没有了柴火而越来越弱。
　　“完了完了，这下要死在这里了。”白慕歌被吓哭了，“哥，我对不起你，我应该勤加修炼的，都怪我日日贪玩，关键时刻没有灵力救你，对不起对不起。”
　　白慕凡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什么呢？一起死在这里也好，下辈子我们还是兄弟！”
　　“嗯！”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白慕凡的感染，白慕歌突然就不害怕了。他向白慕凡那边靠了靠，“哥，下辈子我还做你弟弟。”
　　“好。”白慕凡宠溺的揉揉他的发。
　　终于，篝火熄灭了。
　　魔灵一见篝火熄灭便迫不及待的扑了上去。兄弟俩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看了彼此最后一眼，闭上了眼睛。
　　“咔擦”一声传来，白慕凡毫无痛感，他心想这魔灵速度真快，咬断我的脖子我竟然没有一丝痛感，这样也好，等会儿咬慕歌的时候他也不会疼。
　　温热而腥臭的血溅在白慕凡的脸上，白慕凡皱皱眉头，怎么自己的血这么臭？不对啊，这个气味闻起来好像是……魔灵的气味啊。
　　他颤巍巍地摸了摸脖子，嗯？脖子还在。他又颤巍巍的睁开眼，扫视了一眼，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身首异处的魔灵。
　　他抬起眼眸，向四周看了看。这一眼，他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救命恩人。
　　就是这一眼，让白慕凡移不开眼睛。
　　来人一身灰白色绣花云纹衫，黑发如瀑，却简单的半挽起，只留下额前几缕碎发修饰，生的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双眼睛里似乎有着万千星辰，只要看一眼就会被他吸引。
　　白慕凡吞了吞口水，这人……真是谪仙之姿，世间难得啊。
　　等了许久也不觉疼痛的白慕歌小心翼翼的开口，“哥，哥，你还在吗？”
　　听不到白慕凡的回答，白慕歌的声音蓦地带上了哭腔：“哥，哥，你别吓我，我胆子小，经不起吓……”
　　就在白慕歌哭哭啼啼的哀嚎时，白慕凡不耐烦的声音飘来：“别嚎啦，我还在呢。”
　　闻言，白慕歌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白慕凡的一瞬间，眼里满满都是惊喜，“哥，我们没死？！我们没死啊。”
　　白慕凡指了指抚琴而立的白衣人，“喏，他救了我们。”
　　“他是谁啊？”白慕歌打量着来人，“看样子不好惹啊。”
　　白慕凡摇摇头：“不认识。”
　　“那我们是不是应该上去道个谢？”
　　“说得有理。”
　　略一思索，白慕凡拉着白慕歌走上前，向着来人拜了拜：“多谢侠士相救。”
　　“是他……”白慕歌惊呼一声，白慕凡回头瞪他一眼，“你干什么？人家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你不要大呼小叫，吓到人家怎么办？”
　　白慕歌对着来人尴尬的笑笑，拉着白慕凡向一边走去：“哥，你来，我跟你说……”
　　白慕凡被他一拉，一头雾水，只得跟着他走过去，边走边训：“你干嘛你……”
　　把白慕凡拉到僻静处，白慕歌才道：“哥，你知道他是谁吗？”意料之中，白慕凡摇摇头。白慕歌又道：“你可听说过一水间？”
　　“一水间？”白慕凡呢喃着，猛的一拍额头，“就是那个以匡扶正义为己任，斩妖除魔天下间，在修道界排名第二的一水间？”
　　“不然你以为呢？这天下还有谁敢穿这种绣花云纹衫？你没认出来那衣服上绣的是什么吗？”白慕歌顿了顿，“一水间的名花牡丹，红云飞片！”
　　“红云……飞片？”白慕凡不敢相信的回头望去，只见那人衣服上绣的花瓣，层层叠叠，形似荷花，果然是一水间的牡丹红云飞片。
　　“你再看他手里那把琴。琴身黑里透红，琴边挂红穗，正是古琴独幽！”白慕歌向那边看了看，咽了咽口水，有些紧张，“所以他是一水间的二少主辰彦君云逸！”
　　“云逸？”白慕凡瞪大了眼，“你说他是一水间二少主云逸？”
　　“不然还有谁？”白慕歌白他一眼，“传闻中的辰彦君逢乱必出，一人一琴不知道斩杀了多少魔灵，平定了多少祸乱。人是个好人，可就是不近人情，成日里冷若冰霜，多少爱慕他的女子都因为他那张冰山脸望而却步，真是可惜，可惜啊。”
　　白慕凡看他一眼，撇撇嘴：“你好像很了解他啊。”
　　“我这都是听说嘛。咱们梧月墟离一水间千里之远，我怎么可能了解辰彦君？就是传言听得多了，才略知一二嘛。”白慕歌挠挠头，“不过，现在有个很严肃的问题。他救了我们，我们必须要报恩，哥，你说我们怎么报啊？”
　　白慕凡思索了一会儿，一拍手道：“有了！咱们就跟着他！”
　　“啊？跟……跟着他？”
　　“你想啊，咱们一个神识不全，一个灵力不济，如果靠自己去斩杀一百只魔灵，怕是一年都不够用，跟着辰彦君说不定咱们还能偶尔捡捡漏，反正魔灵的魔晶对于他这种灵力高强的人没什么用。到时候给他说一两句好话，他肯定会尽数送给我们。
　　“再者这荒山野岭的，咱们也漫无目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遇上下一只魔灵。你不是说辰彦君逢乱必出吗？那就跟着他，只要有魔灵作乱，他一定会去，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捡个便宜。怎么样？”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白慕凡十分佩服自己，没想到自己还这么聪明，能想出这个绝妙的主意。他简直快要忍不住为自己鼓掌了。
　　打定主意，白慕凡拉着白慕歌笑着向来人走去。“嘿嘿，那个，多谢辰彦君相救，我和弟弟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不如就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回一水间去吧，我们可以为你端茶送水，磨墨添纸，不知辰彦君意下如何？”
　　云逸面无表情的道：“不妥。”
　　“那不如我们跟你一起云游四方，斩杀魔灵，如何？”白慕凡又道。
　　云逸还是面无表情：“不可。”
　　“为何？”白慕凡不服气的问他。
　　云逸淡淡瞥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魔灵凶险，不可儿戏。”
　　“不是，我说辰彦君，你这不让我们回一水间，也不让我们跟你一起斩杀魔灵，那这恩我们还怎么报答？”白慕凡冲他挑眉。
　　“路遇凶险自当出手相助，无需放在心上。”话音刚落，云逸收起独幽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