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之物》花中狂客

87、复仇开始

　　一大清早，皇帝驾崩的消息便已传得千千万万人家都知道了，民众们自主自发地哀悼这位帝王，却又忍不住猜测是否有更多秘密。

　　普通人都这样，贵族便更不用说，本来他们对四皇子成为新太子已经极其不满，现下突然成了皇帝，多少有些偏见。

　　一个有南武国血脉的人，如何能成为他们东龙国的帝王？

　　听说新帝决定守孝三个月，那他们也乐得不必上早朝，眼不见为净。

　　而那些拥护贤王傅扶疏的人，却忍不住往来走动得更频繁了，似乎也在背地里讨论是否要站队新帝。

　　如今燕家权势被做空，先皇后仍旧锁在天牢之中，怕是再掀不起风浪。

　　背后这些弯弯绕绕俱在傅弈的掌控之中，他只命更多的暗卫收集消息，自己这边极力搜寻凶手的蛛丝马迹。

　　他还没正式登基，但是身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先帝驾崩后本就该由他顶上。

　　虽然厌恶莫凌霜，但他是信得过莫敖的，只是信得过是一回事，权利回收又是另一回事，必须要快速把握政事，不可再让东龙继续萎靡下去。

　　所有的事情一拥而上，傅弈实在太忙，连觉都没时间回去睡。他从夜晚就在翻阅大大小小的奏折，明明才刚从战场回来，却又要投身宫廷之中，累，却远远打不倒他。

　　姬琰的消息却还没散布出去，要说的话便是她已经“死”了，尸身得入皇陵，但是事事从简，为的便是夜深无人之际悄悄让她坐马车离开。

　　他连话都没时间和四妹妹细说，只让她全权安排此事。

　　对傅弈而言，姬千秋不是皇后，更不是地位在自己之下的人，而是与自己并肩同行的、最信任的爱人。

　　*

　　姮娥宫

　　“姐姐愿意离开吗？”

　　即将成为皇后的姬千秋正以姐姐的膝盖为枕，侧卧在贵妃榻上。

　　“傻子，我做梦都想马上飞出这皇宫去。”姬琰轻抚姬千秋的头发，轻声说，“可是我能去哪呢？姬家是再回不去了，另外嫁人我却不愿意。而且……姐姐不在，你一个人在这后宫之中可如何是好？”

　　姬千秋知道姐姐担心自己，却不想让她被自己所累：“我能做好的，再不济，还有父亲哥哥们帮我。”

　　“可不能这么想，”姬琰顿了顿，严肃地说，“切记不能让姬家人参与到政事里来，姐姐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可万一呢？外戚掌权向来是臭名千古的。”

　　“先皇之所以宠爱我，无非就是我与其他妃子不同，从不把父亲和弟弟们牵扯进来。”

　　姬千秋心中一痛，却也有些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因为被姐姐训斥，还是因为害怕傅弈也会变得这样绝情。

　　如今他真的成为了皇帝，他们之间的距离会渐行渐远吗？

　　他是睥睨天下的帝王，可以拥有无数妃子，可以随时打压限制她，可她却再不能多谴责一句话……

　　姬千秋的眼神黯淡下来，心里空落落的，丝毫没有要成为这后宫之主的喜悦。

　　原来这么多年来，姐姐都是以这般心态备受折磨。

　　“是，千秋明白。”

　　“还有一件事，”姬琰叹出一口气，她不愿意说，却不得不说，“皇帝总是要有子嗣的，未来肯定也会有大臣要把自家女儿亲戚送入皇宫，你不可再像前几日一样胡闹了。”

　　“之前你没和离，往后便更不可能再离他而去。说话之前要明白，他是皇帝，而你不仅是妻子，更是臣子。”

　　“……是。”

　　沉重之气扑面而来，压得姬千秋胸口如有千斤坠。

　　“我不走了。”

　　“姐姐？！”

　　“你呀，让我自己呆在这姮娥宫里便好。每日吃吃睡睡，你有时间了过来找我说几句话，不也挺好？”姬琰笑了笑，“有我在你身边，总是多几个心眼的。”

　　且不说未来傅弈收的妃子会不会伤害妹妹，单是还活着的太后就很棘手了。虽然之前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但她比谁都清楚，太后绝不是省油的灯。

　　“我不愿意姐姐再为我承担苦难了，你是渴望春风细雨、乡野美景的，不是吗？”

　　姬琰笑着说：“你这妮子，如今还要姐姐到哪里去？这京城的贵族豪门谁不认识我？”顿了顿又说，“我要走也只能离开京城，可是我却不想远离姬家。”

　　哪怕不愿意承认，她也确实是锦衣玉食、众星捧月惯了的，堂堂姬贵妃要沦落到独自生活于乡野民间，她受得了吗？

　　如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不如还待在这华美宫殿里，享受没有权力之争的生活。

　　儿时的梦想，便让它随着傅衡离去罢。

　　姬千秋无言以对，自私来说她肯定不愿意再见不到姐姐，再三确认后就只说先推滞此事。反正何年何月都可以假死，也不急于这一两日，哪怕未来有一日姐姐想离开了，也是可以随时操作的。

　　“先帝仙逝之前曾嘱咐过我，要把燕湘交于你处置。”姬琰淡淡地说，“如今倒刚好，你越过太子妃，直接以皇后的身份处理燕湘罢。”

　　这是要让她树立威严了，亦是让大家知道她这位新任皇后的作风手腕。

　　姬琰本以为妹妹会推辞，却听见她说：“好。”

　　“你打算如何处置？”

　　“杀了她。”姬千秋淡淡地说，神情清冷如冰，吐出的话语却是前所未见的残忍。

　　姬琰心中一惊：“杀、杀了她？”

　　“嗯。”

　　“何必如此？她没得罪过姬家，更是不可能得罪过你。”姬琰语重心长地劝阻妹妹，“虽然她私下里做的那些事死有余辜，但我们没有证据，燕家不可能就这样接受。”

　　“傅弈……”姬琰顿了顿，改口道，“陛下连登基仪式都还没举行，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的夫君多多考虑才是。”

　　姬千秋心里难受，却也知道怪不了姐姐：姐姐不知道上一世她被燕湘母子俩折磨至死，不知道连姬家都被找借口株连九族，也不知道这一世燕湘也曾派绿萝毒害过她。

　　明明受到过如此非人的对待，她却不能告诉任何人，既害怕至亲至爱之人不相信她，更害怕他们为了报仇牵连到整个燕家。

　　她的目的只是要弄死燕湘和傅扶疏，仅此而已。

　　别看姐姐现在温言软语的提点她，若是被姐姐知道这些内幕，怕是燕家人全都得死。

　　姬千秋心中柔和了几分，只说：“姐姐放心，我早已抓住了燕湘的把柄，做事也会有分寸的。”

　　姬琰又问了几句，发现妹妹不愿意再多说，只得作罢。

　　“如今我再也没有先帝作为靠山了，便是再拗不过皇后娘娘的。”姬琰原是调笑妹妹，心中却忽然像被针扎了似的痛，低声说，“我好累……好累。”

　　泪水滴到姬千秋的脸上，烫得她立刻坐起身子，抱紧姐姐轻声安慰。

　　“我只是这几个月太累了，休息几日便会好的。”姬琰轻拍了拍姬千秋的后背，“今后我还可以住在这姮娥宫吗？”

　　“自然可以。”

　　姬千秋担忧不已，却被姐姐强势地“赶”走，只得再三叮嘱随时可以命人来唤自己，一步一回头的离开了。

　　姐姐的泪水，是因为先帝而落吗？

　　*

　　姬千秋独自来到燕湘的宫殿，毫无征兆地推门而入。

　　这里已经从往日的“繁华”变得无比萧条，更显得死气沉沉。

　　“参、参见娘娘！娘娘万福金安。”太监脸白得像鬼一样，急急忙忙跪在地上磕头，“不知娘娘前来，所为何事？”

　　“怎么，本宫还需要请示你才能来？”

　　“不敢不敢！奴绝没有这个意思。”

　　姬千秋本就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上一世也当过一段时间太子妃，虽然平日不喜欢以权势压迫别人，但也绝不是软弱可欺的类型。更何况现在要对付的是两生两世的仇敌，血海深仇的恨意反倒更让她清醒。

　　“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姬千秋垂眸看着太监，冷声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奴……”太监咬咬牙，“没、没有。”

　　“最后一次机会，若老老实实说，我可以饶你不死。”

　　太监低着头，面色苍白，心中快速盘算着利弊得失。

　　燕家的女子不受宠，两个大将军更都被先帝打压夺权，如今新帝上位，更不可能捧一个没有利益关系的燕家，近年怕是再也起不来了。

　　可姬家不一样，前有呼风唤雨的姬贵妃，现下又来一个马上就要成为皇后的传说之人。虽然不知道陛下到底是真的宠爱她，还是看中她身上背负的那个“传说”，更别提朝堂上还有定安侯和姬家的两位公子。

　　外戚近臣家，往后若是姬家独得新帝宠爱也是意料之中的。

　　“奴……确有事要和娘娘禀报。”太监毕竟是混迹多年的人精了，瞬息之间便选择了站队，“燕氏作恶多端，奴也是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办事。”

　　“都是什么事？”姬千秋故意问。

　　燕湘私下里做的事她不仅亲眼见过，自己更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为的只是试探这太监。

　　“请娘娘随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