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中之物》花中狂客

69、她的失踪

　　姬府

　　“你说什么？！”独孤玥激动地站起身，快步走过去扣住婢女质问，“千秋不见了？”

　　那婢女吓得发抖，却因被牵扯住而无法下跪，抖着声音说：“是，奴婢去恒王府把她请来，却被管家告知小姐已、已经失踪三日了。”

　　独孤玥两眼一黑，后退了两步差点倒下，身旁婢女连忙扶住。她咬着牙道：“恒王府的贱奴们竟是大了胆了，若我不派人去，他们打算把这事瞒多久!”

　　“三日啊！整整三日之久……”独孤玥又恨又急，“若是因为他们的疏忽、知情不报而导致千秋出什么事，本宫让他们全府的人陪葬！”

　　“夫人别急，小姐乃福大命大之人，定不会出事的。”贴身婢女为独孤玥顺背，着急地安抚，“奴看着四小姐长大的，她那聪明劲可是谁也比不了！此次失踪定是有何要紧之事。”

　　“要紧之事……”独孤玥细细嚼着，声音冷了下去，“眼下还能有何要紧之事？她翅膀硬了，想着要去南武找那庶子。”

　　四周奴仆皆倒吸一口冷气，被主母这翻话吓得不知如何回答。

　　四小姐从小便娇养着长大的，如何能处理各种各样的危险？如何能吃那流离街头之苦？她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弱女子，如何能面对外面的天地？

　　别说姬千秋的亲生母亲，连奴仆们都担心起来，在心中乞求自家小姐平安无事。

　　“先去书房告诉侯爷和两位少爷，再把马车拉出来，我要进宫。”独孤玥虚弱地说。

　　“夫人现下不可再行动啦。”管家心疼地说，“老奴这便进宫，亲口告诉贵妃去。”

　　“胡闹，我如何能安心地呆在府里、该吃吃该喝喝？千秋她吃不了苦的，再晚就危险了……”独孤玥声音越来越虚弱，还强撑着一口气说，“到时候找不见娘，可又该哭鼻子了。”

　　说完竟是激动过度，暂时失去了知觉。

　　婢女一边抱她一边落泪，立马派人入宫宣太医了。

　　听到婢女的传话，正在商谈政事的姬家男人们脸色同样难看，定安候虽不像夫人一般脆弱，却也是急得红了眼眶，却又被家主身份所缚，兀自强忍着。两个哥哥对视一眼，脑子思绪千回百转。

　　“我这便领了兵出去，满城地找、满城贴寻人启事。”姬扬是武官，性格也是雷厉风行，“先锁了京城禁止所有人出入，再进宫禀告陛下。阿谦，你立马入宫和丞相知会一声，不然又被有心人造谣姬家无法无天。”

　　姬谦面色凝重，点头道：“我这便进宫，此事切不可压风声，传得越快越好。花重金寻找知情者，能提供千秋线索的，大大有赏。”

　　“好，我会处理好这边的。”

　　“父亲，此事且先交给儿子们，您过去护着母亲。她是最爱千秋的，可不能再受刺激了，无论……是否出了何事，都先不要告诉她。”

　　姬扬怒道：“千秋可不会出事，我也不允许别人伤害她。”

　　说完也不管父亲和弟弟，大步跨着急急出府了。

　　“父亲，姐姐那边……”

　　“你母亲定是已派人通知了，让琰儿知情也好，她虽在后宫，却是最有权势的妃子，许多事需要她下令。”姬煜沉声说，“你那妹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当初我就不该真让她嫁给傅弈那贱庶！”

　　“此事日后再说，若千秋受难，我们绝不会让恒王登上帝位。”姬谦笑了笑，一向儒雅温柔的他也冷着脸，“等平安找得她回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会亲自教育她。”

　　“我会派人去恒王府守着，再好好搜她房间，可别被我发现恒王引诱她前往南武的证据。”姬谦阴冷地说，“千秋最是乖巧懂事，抛弃父母可不是她接受的教导，那个庶子倒还挺有一手。”

　　姬煜深深叹一口气，只不过一个消息，便让他看起来忽然苍老许多。

　　“已过三日，千秋怕是早就出城了，且让兄长去发布悬赏令搜集消息。”姬谦行了个礼，“父亲，儿子先入宫找丞相，今夜再行商谈。”

　　姬煜微微颌首，看着三儿子出去后呆坐片刻，起身去看望妻子了。

　　他们分居多年，姬煜几乎不会来独孤玥的院子。他走进内室，无声屏退照料的随嫁婢女。

　　婢女伺候独孤玥许多年，是跟着她从北鸾来东龙的，也知道自家小姐与慕容亲王的私情，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定安候，却也听话地退下了。

　　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冷淡不假，却也不会害对方。

　　姬煜坐在床边，低头看着昏睡中的结发妻子。

　　他们成亲已经二十多年了，当年是为了利益结合，俱对对方的私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近几年来，他对这女人的心思却是越来越奇怪……

　　他这辈子冷淡惯了，就连筠娘也是因为她当年对自己一见钟情、极其勇猛主动的攻势才收了的，却不曾了解过真正的动情是什么感觉。

　　他没对独孤玥说过爱，亦没对筠娘说过爱，曾经还怀疑过自己到底爱不爱四个亲生骨肉。

　　然而方才听见千秋失踪的消息那一刻，他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一会儿剧烈地疼，像被人用锤子狠打心脏；一会儿又细细地疼，像被人用针刺他的肌肤。

　　在这个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面对昏睡的妻子，姬煜才得以露出脆弱的一面，他低下头，用袖子擦去泪水。

　　*

　　卧龙殿

　　老管家先去了姮娥宫，得知姬琰正在照料皇帝，只得大起胆子前往卧龙宫求见。

　　姬琰皱起细眉，放下手中的药碗，命内侍把管家请进来。

　　若非发生大事，姬府不会如此鲁莽地匆匆进宫寻她。

　　“陛下，妾需要与管家私谈吗？”

　　“不必，朕躺在床上久了，也想知道姬家出了什么事。”皇帝握住姬琰的手，“爱妃别慌，不管怎样朕都会护着你。”

　　姬琰垂眼一笑，点点头。

　　管家低着头进来，跪在龙床前：“奴给陛下请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等他说完，姬琰便说：“老爷子不必对我多礼了，可是发生了何事如此惊慌？”

　　姬琰也是管家看着长大的大小姐，也没坚持，深呼吸后缓缓说：“禀告贵妃，四小姐三日前于恒王府内失踪了，姬府却是今日才得到消息，已经派人四处寻找。”

　　握着皇帝的手一紧。

　　姬琰也深吸一口气，瞬间思绪已快速分析局势，自作镇定道：“千秋定会安然无恙，老爷子先请回罢，帮忙告诉母亲，本宫会想办法解决。”

　　“夫人她……”管家咬咬牙，“夫人上午得知消息后便晕了过去，已经从宫里请了太医过去，娘娘不必过于担心。”

　　姬琰心中苦涩，怨恨起自己来。

　　若是可以，她真想马上出宫陪伴母亲。

　　“本宫知道了，请老爷子一定细细照料母亲，有何事速速通告。”

　　“娘娘放心，奴定当为姬家鞠躬尽瘁。”管家又再磕头行礼，退下了。

　　“爱妃可是再想出宫？”

　　姬琰惊讶地低头看皇帝，后又低声说：“妾想，但是上回惹了这样大的麻烦，而且陛下的身子……”

　　“妾陪着陛下，不是妾亲自喂药，可放不下心。”

　　“你这狐媚子。”皇帝柔声说，“说罢，想要什么？”

　　“三日了，千秋能去哪里？”

　　“朕先命御林军出宫，封锁京城，上到贵族下到百姓，挨家挨户地搜。”皇帝说，“知情不报者，杀无赦。”

　　姬琰忧心忡忡，只点了点头。

　　“千秋不仅是弈儿的王妃，更是未来的皇后，别说你这个做姐姐的，朕也一定会找到她，保她平安无事。”

　　听到傅弈的名字，就像一道惊雷平地起，点醒了姬琰。

　　她背对着皇帝，眼神阴冷下去，声音却仍轻柔：“陛下觉得有没有可能，千秋跑去南武寻找恒王了？”

　　姬琰是最了解妹妹的，知道她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灵动的心——

　　所有人都说千秋乖巧懂事，却没看到她固执大胆的一面。

　　“胡闹！千秋一个弱女子，如何偷溜出去、前往敌国啊？”皇帝不认同地说，“恒王府那些奴才也不敢让他们的王妃受这种危险！”

　　“可这事不就是发生在恒王府吗？还压了三日才报。”姬琰冷冷地说。

　　皇帝被顶得一顿，才又说：“他们照看王妃不周，该当连诛九族。”

　　姬琰不说话。

　　“爱妃别担心，昨日朕见了那儿媳，聪明果断得紧，断不是等闲之辈。”皇帝知道她面上不显，却担心得很，安抚道，“她是真正的凤凰，未来要掌管整个后宫的人，会如此脆弱？不出七日，朕定会让人把她安安全全的送回来。”

　　本来姬琰被这番话哄得开心了些，却又听皇帝说：“若她真是敢偷偷前往南武寻找弈儿，朕更是刮目相看！既非寻常深闺女子，又说明她爱弈儿爱得深了，连命都能不要。”

　　姬琰心中冷笑，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你担心自己宠爱的庶子，却要我妹妹去陪葬？

　　傅衡，我也是有心的，也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