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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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下旬。
“又不在？去哪儿了？”陆沉无聊地趴在自己房间窗口打着电话，此时话筒另一边只有一阵呼啦啦的风声，紧接着就是苏淼的话音：“哥哥在帮奶奶种玉米，他说没空接你电话，让你先自己玩。”
陆沉：“……”
他都自己玩了大半个月了。
苏淼对着电风扇“啊”了好一会，又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想我哥哥了呀？”
“嗯？”陆沉愣了一下，“怎么看出来的？”
“你每天都打电话来，每次哥哥不在你就不想说话，我们隔壁有个姐姐，她也是老打不通她老公的电话，我就问她打不通为什么还要打，姐姐说因为想他啊，这样的。”
陆沉突然来了兴趣，丢掉手里的棋子问道：“那那个姐姐为什么打不通电话？也是因为老公不在？”
苏淼摇摇头，天真道：“不是啊，她老公离家出走了，跟别人生了个小妹妹。”
“……”陆沉又拿起了自己的棋子，并且十分悔恨自己干嘛问些有的没的。
他面前的围棋已经快要被他下成五子棋了，每天在各种时间点打个电话过去苏垚一般都有事，要不就是带着苏淼在摘西瓜，要不就是帮爷爷收辣椒，还有给花菜施肥，给黄瓜搭架，在地里拔萝卜，心血来潮还会种几颗小番茄，每天在地里转悠得贼得劲儿。
手机还不带在身上！
好不容易晚上回房休息的时候能说说话，但是苏垚居然把暑假作业连书带本全搬了过去，白天农作晚上写作业，一说话就跟犁了十里地的牛一样累，陆沉压根都不忍心折腾他太晚。
“……哥哥？哥哥？”苏淼疑惑地拍了下手机，对着麦克风又“喂”了一声。
陆沉一下子从自己的想象中爬了出来，晃着神问：“怎么了？叫我吗？”
“对啊，我说告诉你哥哥的秘密，你要不要听啊？”
“你说说？”
苏淼于是把手放在嘴边小声开口：“我跟你说哦，哥哥这几天在用玉米皮绑小人偶，但是他技术太差了，每次都失败。”
“小人偶？为什么要做这个。”
“你没看过电视吗？”苏淼嘲笑了他一下，自豪道：“电视里都用来扎小人用的。”
陆沉：“……我觉得你哥没对谁有这么大怨气。”
苏淼吸溜了一大口西瓜含糊道：“不啊，他就老骂你。”
陆沉一愣，费解地问：“骂我？骂我什么？为什么骂我？”
“骂你混崽子啊。”苏淼沉下脸，学着他听到的苏垚的音调说道：“……混崽子挂那么快干嘛，多说点会死吗……这样的，这个月好几次了，你是不是老挂我哥哥电话，回去要被哥哥揍了。”
“噗。”陆沉忍不住捂着脸，低低笑出声来。
每次打电话苏垚基本都惯着他，他不说想挂苏垚就一直跟着他念叨，后来他又担心太晚影响苏垚休息，所以总是到点就说自己困，以此为由挂电话，敢情……敢情苏垚是自己想说话。
“还有吗？”陆沉随手丢下一步棋躺在藤椅上问道：“多说点你哥哥的事。”
苏淼吃饱喝足了，抱着手机在地上打滚，一边想一边说着：“还有！他晒辣椒的时候还不专心，拿小辣椒在竹编篮子里拼字被我爷爷骂。”
“上星期偷偷拿白萝卜进房里雕东西，但是好像也失败了，所以第二天早上就拿出来熬汤了。”
“嗯……还有还有，我找哥哥去钓鱼，然后他睡着了，结果凳子腿坏了，他就掉进我们装泥鳅的桶里去了嘿嘿嘿，然后泥鳅就被他煮了粥，剁得稀碎稀碎的。”
陆沉一边听一边笑，捡着盘上的棋子感叹着：“你们爷爷奶奶家这么好玩呢，我也想去。”
“那不行，我们家后院被昨天的大雨冲掉了，二叔说重新搭要好几天，我跟哥哥现在还在打地铺，你来了都没地方睡觉了。”
陆沉犹豫着问：“那——那我只去一天？”
“唔。”苏淼那边安静了一下，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然后就是苏淼又怂又小的声音：“我哥哥来了，你还是跟他商量吧。”
苏垚在外面晒了大半天太阳，进门摘了斗笠就狂灌凉白开，边喝边接过电话“嗯”了一声，瞥了已经溜之大吉的苏淼一眼，喘着气问：“你们又说我什么了？”
“呃，”陆沉试探着问：“说我想去你家？”
苏垚疑惑地问：“我家？去我家干嘛？现在家里又没人。”
陆沉纠正道：“是你现在在的那边。”
“干嘛，你在乡下也有亲戚？”苏垚不明所以，“不过苏淼没告诉你吗，我家没地方睡。”
陆沉微微睁大了眼，笑着问：“那就是有地方睡的话我就可以去了？”
苏垚：“……”他轻咳一声，尴尬地掩饰了一下刚才的嘴快，片刻后才解释：“你不用过来了，我们过几天就回奚城。”
陆沉挑眉，惊讶道：“这么快，不种地了吗？”
“……小弟弟，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种地很有怨念啊？”
陆沉想到了刚才苏淼说的话，又勾起了嘴角，“怨气嘛，半个小时前还有，现在没了。”
苏垚嗤了声，“你以为我爷爷是地主啊？哪有那么多地要种，人少干得慢而已。”
陆沉又问：“那怎么要回来，淼淼说乡下很凉快。”
苏垚啧啧着摇头，“他图的哪是凉快，能凉得过奚城的空调？”他瞥了眼趴在门后石板上窥视的小屁孩，提高声音冷漠开口：“谁叫他在这里老不念书，还趁着我们去钓鱼把学前班的暑假作业扔河里，于是我妈去他学校又拿了一本放家里。”
他刚说完门口就传来苏淼愤怒哀怨绝望的尖叫：“我不要——”
苏垚二话不说，抄起地上他睡午觉的小枕头就砸了过去，苏淼没站稳往后滚了两圈，门口顿时安静下来。
然而苏垚仍旧不依不饶地大喊：“弄脏了自己拿去河里搓干净，不然晚上睡门口！”
苏淼原地跺了两下脚，撒泼好一会儿发现没人理他，于是又一边嗷嗷叫一边绝望地跑去河边。
陆沉听着那边的动静蹙起了眉，迟疑地问：“你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不是怕水吗，还敢找你去钓鱼？就为了销毁暑假作业？”
“谁知道他，鬼点子一样接一样。”苏垚吹着风扇凉凉道：“还有你，别以为你套他的话我不知道，我可从来没说过是他找我钓的鱼。”
陆沉抿着唇笑了好半晌，忍不住问：“泥鳅做的粥，鱼刺不多吗？”
苏垚一噎，低声骂道：“……混崽子。”
他突然觉得刚才应该把拖鞋也扔过去。
陆沉指尖敲着藤椅把手，轻飘飘地问：“你是不是应该被晒黑了？”
“嗯？你怎么知道？”苏垚捏了块西瓜塞嘴里囫囵道：“其实也还行，就脖子后面有点儿脱皮，我每天穿长袖戴帽子，晒不怎么到。”
“真的？”陆沉问道：“那你怎么不也带上手机。”
“这个……不太方便。”苏垚抹了下鼻子低声说：“我跟我爷爷一起干的活，带上手机……就没心情做事了。”
陆沉一顿，突然笑开了。
正这时，外边有长辈路过，顺口朝里打了个招呼，还高声道：“哟，脸这么红，跟小对象打电话呢？”
苏垚差点把手机扔了。
“小对象？”陆沉也听见了，片刻后点点头肯定道：“确实是，小对象，是吧阿垚？”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别消遣我，脸红那是热的。”苏垚一撑膝盖站了起来，长叹一口气挑衅道：“还有呢，你别对家庭地位有什么误解，定位要认清一点。”
“可动不动就脸红的人是你啊。”陆沉愉悦地轻声问：“是不是这样，阿垚——哥哥？”
“……”苏垚面无表情地掐断了电话，恨恨道：“反省！”
他哼了一声，又戴上斗笠往河边走，果然看见苏淼抓着枕头一角打湿，自己却在下水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放轻了脚步，悄声走到苏淼背后，抬脚就把苏淼踹进了水里。
……
这条河不深，水流也不急，他老爹二叔小时候每天就是在这里面洗澡的，以苏淼现在的身高只要稍微直起腰就能站在水里，偏偏这二货一直头朝下，脚却蹬出水面胡乱扑腾。
苏垚叹了口气，踩进去揪着他后领子把小屁孩提了起来。
苏淼鼻子进了水难受得直嚎，苏垚啧了声，被他嚎得耳朵都要破了，又想松手把他扔水里，结果苏淼跟有感应似的，手脚速度飞快，抱着苏垚手臂蹬起来，小短腿踩着他肩膀锁住了脖子。
“……”苏垚挣了挣，发现没挣开。
嘿，小家伙力气还挺大。
“你放不放开？不放我就进水里游泳了。”
“不！”苏淼尖叫了声，“你先让我上去！”
苏垚哼笑，“不让你上去你能怎样？”
“我……我……”苏淼我了好几声后放声大哭，鼻涕眼泪河水糊了一脸，声嘶力竭地大吼：“呜哇哇哇……我要跟二叔告你！呜呜呜呜……诅咒你晚上放臭屁！咳咳咳……”
苏垚又觉得好笑，饶有兴致地问：“说我放臭屁？臭的不还是你吗？”
“……”苏淼哭得十分真情实感。
他一嚷嚷起来就没完，有事没事还打个鼻涕泡，苏垚被鼻涕花溅了一脸后终于败下阵来，拧了一下他耳朵问：“以后还敢不敢跟陆沉胡说八道？”
苏淼哼哼唧唧，瘪着嘴巴难过地答道：“不敢了……”
苏垚于是把他扔到了岸上，但没想到苏淼一落地就撒丫子狂奔，跑出去之后还回过头来大喊：“我没有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就是你技术太差才绑不好玉米皮！”
苏垚弯腰捡枕头的动作一愣，气得咬牙，“你连这个也说？”
苏淼远远地伸出舌头噗噜了好几下。
苏垚深吸一口气，最后发现自己忍不了，于是直接扒了拖鞋朝他的屁股就扔过去。
苏淼一个没站稳，直接就脸朝下摔进菜地里，苏垚抬手挡在额头上看了一眼，突然咧嘴笑了，“嗬，摔的还刚好是施过肥的。”
经历童生大灾大难的苏淼糊着一脸的……肥，呜呜地站起来去找奶奶了，他记得前两年自己路过别人家屋檐底下结果差点被上面掉下来的花盆瓦片爆头时，苏垚像个超人一样抱着他的头结果自己肩膀被砸得很惨，现在的苏垚……他变了，他变了！
站在河里搓枕头的苏垚打了个喷嚏，同时在奚城跟自己下棋的陆沉也打了个喷嚏。
“水太凉了？”苏垚摸摸鼻子，不甚在意地爬上岸。
苏淼的诅咒没什么效果，苏垚压根没放什么臭屁，反而是他自己，因为脸着地，整个下午闻什么都是肥的味道，连吃饭都消停不了，看见地瓜就哇啦哇啦叫，知道真相后全家人都得哄着他。
梅雨过后，等天彻底放晴，后院的屋子开始请工人修葺，地里的活儿也忙完了，于是两兄弟很快也回了奚城。
陆沉知道他们回来的时候还专门去车站接，还以为只剩下半个暑假好歹能再好好约会了，结果就听见苏垚一脸疑惑地问：“我没告诉你吗？我爸帮我报了补习班。”
“……补习班？你还要补什么习？”
“一对一的，我不是作文老在45分上下嘛，就想提高一下。”
陆沉连路都不想走了，“……我有点想念开学。”
好歹上学时每天苏垚就在自己边上，现在每天陪着自己的就是房里各种各样的棋。
“乖啊，别气。”苏垚靠近他小声说：“我也不是天天去，都是看我学习程度的，应该不用去几次，到时候你要是也方便，也可以出来一下。”
陆沉眼睛亮了一下，“真的？”
苏垚点了下头，“是吧，我觉得应该可以，高分作文也不是没有套路，学会了应该就不用再去了……”
他还没说完，陆沉就攀上了他的肩轻轻蹭了一下。
苏垚连忙看了一下周围，推着他说道：“等下被人看见。”
陆沉轻笑：“谁那么无聊看我们搭肩膀？”
苏垚脚步没停，伸手指了下不远处正在舔棒棒糖的苏淼。
陆沉耸了下肩，“他小孩，看了也不懂。”
没想到苏淼停住了，回头老神在在地指着两人开口：“妈妈说了，小孩子在人多的地方要跟大人走，你们离我这么远，等下我很容易就被抱走的。”
“……”陆沉只好放开苏垚，朝他招了下手，“过来点，走我们前面。”
苏淼于是蹦哒到两人前面慢慢走，陆沉看着他背影又突然失笑，靠近苏垚耳朵边说道：“以后我们约会是不是都得带着孩子？”
苏垚噗的笑出了声，还有点担心要是从小就把苏淼教到别的方向上去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 6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