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41、第 41 章

　　陆沉的分数与一等奖只差两分，他不会在这种时候故意说高了哄苏垚开心；孙平的数学也是一等，连他也不反驳陆沉的说法，那就说明这张卷子确实做得很漂亮。

　　旁边渐渐有人围过来，看见苏垚写的答案后也都啧啧称赞。说不激动是假的，苏垚拼了多大劲儿准备了多久才能写出来这三十道题，如今得到了别人的认同，早已经兴奋得眼睛发光。

　　过来看热闹的同学越来越多，把走道都给堵了，陆沉不动声色地把试卷抽回来交到他手里，问道：“不拿去给老唐吗？晚修开始等下校门关了。”

　　苏垚这才想起来，连忙把试卷拿去办公室放在唐颐礼桌上。

　　教室里陆沉关掉手机，慢悠悠地收起了书包，旁边的同学都各回各位，没人再注意他们。这时陆沉突然往后一倒，手伸到孙平的书夹边沿，把立着的书往后推了一点，指尖捏出了一张长方形的白纸。

　　孙平看清楚他要干什么时脸色就一变，但已经来不及阻止。

　　“怎么不扔了？”陆沉看着自己手上苏垚的准考证，开门见山地问：“过意不去？”

　　孙平一伸手抢了回来，发现真的是准考证时脸色发白：“这怎么会在我这里？”

　　陆沉耸耸肩，顺着他说道：“我也不知道，不小心夹在这里的吧。”他朝孙平粲然一笑，“下次留心点就好了。”

　　孙平皱着眉，不确定陆沉的立场，看起来像是为苏垚说话，却完全没帮着苏垚指责他，更像是……显摆他能代表苏垚似的。

　　孙平确实是藏起准考证的人，只不过那天他捡到后，私心想拉个人和他一样参加不了考试，于是将准考证藏了起来，等第二天后悔了想要找，翻遍了书包却也没有找到，后来心虚得不敢将这事儿告诉别人。

　　这张证被贴在了书夹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陆沉是什么时候看见的？他今天说话往这边看了好几次，明显是早已经发现他动了手脚，那为什么不告诉苏垚？

　　孙平盯着他的后脑勺，寒意陡生。

　　苏垚很快就从办公室回来，还有十分钟就是晚修门禁，他匆匆忙忙收起自己的文具，和陆沉一起溜出教室。

　　他们沿着停车场的路走，操场架着的大灯温度灼烫，用力地打在人身上。苏垚等到了自行车前才反应过来，“你怎么跟我一块儿？李叔呢？”

　　陆沉都已经跟他走了一路，中间谈天谈地谈数学题他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愣是到现在才发现。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陆沉认真道，“李叔这几天回老家了，所以我都得一个人回家。”

　　刚收到陆沉消息让他自己先回去的李叔在车上打了个喷嚏。

　　陆沉一边说一边看向苏垚的车后座，后者仍旧完全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脚一伸就上了车，“哦那你路上小心啊。”

　　陆沉：“你难道没有什么要向落单的我提出的疑问吗？”

　　苏垚一脸莫名其妙：“没有啊？”

　　“可是我要走回家呢？”
　　“你不是会打车吗？”
　　“我未成年。”陆沉伸手抓住车后座铁架，“我觉得一个人不安全。”

　　苏垚：？
　　谁还不是个未成年咋地？

　　陆沉死皮赖脸地跟着他走出去，正好碰上门卫大叔锁门，赶着最后一刻出去了，刚踏上踏板就听见身后一群人咋咋呼呼的吵闹。

　　“等等等等大叔我们还没进去！”
　　“哎学委你还没回去啊？”
　　“陆沉你也在。”
　　“门开了门开了快走！”
　　“走了走了下周再见！”

　　苏垚都没来得及说话，看清了那是出去外面搓了一顿的徐然方晴他们几个。

　　他回头朝他们大喊道：“点名了——赶不上了！”

　　几人听见这一声下意识拔腿就跑，徐然走了两步突然慢下来把人拦住了，恍然大悟：“不是，我们跑什么，我在这儿苏垚在外面呢，班上谁点名？”

　　夜修和平时外出清点人数的任务都是学委和班长还有生活委员轮流的，他们班生活委员今天请假了没来，这活儿就交到了徐然手里。

　　徐然还在为自己识破苏垚的诡计洋洋自得，方晴却在前面狂奔，回头喊道：“老唐从办公室出来了，咱再不跑今晚就在教室门口自修吧！”

　　这大冷天的可不得了，几人立马撒丫子往教室跑，堪堪在班门口撞上了唐颐礼。

　　此时苏垚骑着车在回家的路上，后面还坐着个陆沉。他本来心情就好，被徐然几个逗乐了，就是夜里北风起吹得手疼也无法压住他疯狂上扬的嘴角。

　　“你很开心吗？”陆沉问。

　　苏垚回头笑眯眯地回：“有吗？没有啊？”

　　陆沉：“你的表情出卖了你。”
　　苏垚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无所谓道：“那就是吧。”

　　过减速带的时候有些颠，陆沉的手不自觉把手搭在苏垚腰上，后者被吓了一跳：“你干嘛！”

　　陆沉不明所以：“我干嘛？”

　　“手手手！”一连五六个减速带，后面还坐着个人，苏垚不敢单手solo，只能用言语暗示他放开。

　　“哦。”陆沉应了一声，随后把另一只手按在了苏垚另一侧的腰，极其自然地说：“好了，我抓稳了。”

　　苏垚：“......”
　　他有点想放弃跟姓陆的交流。

　　陆沉突然急促地提醒他：“前面有人，转弯转弯。”于是苏垚赶紧调转了车头，险险跟一个行人擦过。

　　“专心骑车。”陆沉还抓着他的腰，低笑不止。

　　他笑起来带着些微刻薄，却又从容不迫，苏垚隐约听见这一声，耳朵又是一麻，浑身抖了两抖。这点反应自然被陆沉看在眼里，他不言不语，只把手指收紧了。

　　走了一段，快到分叉口时陆沉突然问他：“你这车哪里买的？”

　　苏垚摇头：“不知道，我爸送的。你要干嘛？”

　　“我想买辆车，不知道选哪家合适。”陆沉左摇右晃两下，似乎是在观摩这车的样子，“以后想骑车来上学。”

　　“其实吧，”苏垚忍不住开口，“以你的条件，不用选，挑最贵的买就好。”

　　陆沉一顿，捏了他一下：“那不行，我攒的钱只能买一辆和你一样的。”

　　“绝版了，没得卖。”
　　“那我买辆差不多的，回来自己喷漆。”

　　苏垚笑出了声，往后仰一点同他对话：“给你脸了还？”

　　陆沉就往前凑，下巴在他肩膀边上轻声说：“给了。”

　　苏垚回头，猝不及防就遇上他凑近的脸，心一跳马上转了回去，有些不自在：“回去我问一下我爸，下周去学校告诉你。”

　　“周末呢？周末一起去不可以吗？我这么单纯也许要被人坑。”

　　“你别忽悠人家白送你就不错了，”苏垚嗤道，按住刹车停下：“我往左边，你下车自己走。”

　　陆沉仍旧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

　　“闹呢？下来。”

　　陆沉委委屈屈：“我家有点远。”

　　“不就右边直走两公里那个区啊，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
　　“可是从别墅区门口走到我家门口要半个小时。”

　　苏垚：“......”

　　陆沉趁火打劫：“我可不可以借你的车？”

　　苏垚垂死挣扎：“我可以说不吗？”

　　陆沉撅着嘴哼了一声，眼神哀怨地盯着他看。苏垚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丫别在我面前撒娇！”苏垚骂了一声，把车把手往他手里一塞，“明天还我！”

　　“没问题。”陆沉像怕他反悔一样踏上了车，反客为主喊道：“上来。”

　　苏垚一愣：“干什么？”

　　“我先送你回家，然后我再回去。”

　　“不用，我自己走。”苏垚说完就绕过他往前走，没两步被陆沉拽住了书包带子往后一扯，人就被拉了回来。

　　“阿垚上来。”陆沉转换战略，保守防护变成软攻。

　　敌军突袭，我军阵亡。

　　苏垚脑补了一系列画面后，最终勉勉强强爬上了自己的车后座。
　　同时他为自己轻易服从的行为表示深深的自我谴责。

　　苏垚回家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晚饭，苏淼在浴室里一边洗澡一边大唱洗澡歌，透过厨房的玻璃可以看到里面沈珞正在熬晚上的汤，苏平归大开着门，把刚打扫完的客厅垃圾提出来放在院子，电视机里新闻联播的标准普通话音还在报道着元宵过后交通运作状况。

　　陆沉乖巧地与苏平归打了个招呼，看着从窗口漏出来的暖光，苏垚的背影逐渐融入这片温暖里，对方抬手朝他用力挥了两下，把他走掉的神勾了回来。

　　苏垚喊道：“等下你先别走。”

　　片刻后他套着拖鞋从屋里跑出来，手里一顶绒帽套在了陆沉头上。

　　“我爸说等会儿可能要下雪，你撑雨伞不方便，套个帽子先顶顶，路上悠着点骑。”

　　陆沉指着他手里抱着的围巾，“这个呢，也给我吗？”

　　苏垚伸手出去：“这我爸的，你要一起借你？”

　　陆沉当机立断：“那我不要。”
　　突然他又想起点什么，眼珠子往上瞟，“帽子也是叔叔的？”

　　苏垚点点头，十分真诚：“是啊。”

　　陆沉：“……”
　　十几岁的男孩子对于使用不熟悉的人的东西这种事总会有点不适应，对这种贴身的容易沾上味道的东西更是挑剔。
　　哦不，贴头的。

　　少见他吃瘪，苏垚顿觉好笑，一不小心就露出了马脚，立即就被陆沉看穿。

　　“你耍我？”他语气危险，猝不及防就把冻得冰凉的手伸进毛衣领子捂到了苏垚的脖子上，苏垚大叫一声往后一跳，笑得停不下来，陆沉不由自主地也跟着他笑，作势要继续去冻他。

　　“停了停了，”苏垚笑得嘴疼，抬手告饶，“再不回去真下雪了。”

　　说完他把围巾一甩手扔给陆沉，“我的，要不要？”

　　“当然。”陆沉把围巾绕起来，缩了缩脖子深吸一口气，鼻子通红。
　　“明天什么时候来找你？”他问。

　　“下午吧，三点，我顺便带苏淼剪头发。”
　　“行，那我走了。你进去吧。”

　　陆沉说完就踩上踏板离开，天气果真如苏垚所说，走一半就飘起了小雪，越靠近宅子路上的行人就越少，陆沉把围巾抓高挡住鼻子，脚上一用力加快了速度往家里冲。

　　不同于苏垚家的其乐融融，陆之远今天也没能回家来，陆沉听袁叔说前两天他爸半夜回来过一趟，只不过是回来收拾东西出差，走得很匆忙。

　　张桐在一边补充：“当时还开了你房间的门看过一眼，发现你睡得沉就没打扰。”

　　“真要看提前说不就好了。”陆沉把围巾和帽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压根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

　　“不一样，老板这次走得真是比较急，”张桐解释道，“他的换洗衣服也没带齐，房间还被翻得乱糟糟。”

　　“哦，他到那边也能自己买。”陆沉很敷衍地应了一声，说完就回了房。

　　张桐看着他一反平时圆滑的作风，小碎步蹭到袁叔旁边嘀咕：“袁叔您觉不觉得，小老板今天不对劲，像是在跟他爸爸......赌气？”

　　袁叔笑呵呵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又神秘兮兮看了张桐一眼，伸手摸了下这小丫头的头，释然道：“人得觉得亲近才会耍脾气。”

　　张桐惊讶地看着袁叔，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