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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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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垚换完衣服很快就从房里出来,看了一眼手表走到陆沉面前:“走吧。”
陆沉没动,指了指厨房,问道:“不吃饭吗?”
他刚才进去的时候看见了一份还没动过的早餐。
苏垚很不好意思让他再等下去,只能和苏淼一样睁眼说瞎话:“我吃过了。”
说完又催促他:“走吧,平城来回都要用半天。”
陆沉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不是往门口走,而是自己晃进厨房,边走边道:“其实我是想说,我没吃饭,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赏我点饭吃?”
苏垚心说我信你个鬼。
偏偏陆沉十分真诚,坐在饭桌旁跟他打商量:“不然我吃一小点也行,我很好养活的。”
苏垚抿着唇,还是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拉开椅子坐下,把老妈做的早饭分出一半来放到碗里,推到陆沉面前:“给你。”
陆沉看着自己碗里量多料足的一碗主食和一碗配菜,十分欢乐地拿起筷子,把碗里的菜夹了一半回去:“我不喜欢吃这个西蓝花。”
“还有这个土豆。”
“啊,鸡蛋,我很少吃煎的。”
“鱼肉我有点过敏。”
“嗯——”陆沉夹起一根火腿,朝苏垚问道:“你吃吗?”
苏垚眉毛都给挑出额头:很好……养活?
夹来夹去最后陆沉只剩下半碗瘦肉粥,苏垚的碗里却堆起了小山。他抽了抽嘴角:“你直说你想喝粥不行吗?那儿,”他伸出筷子指了一下电饭煲:“那儿还有半锅。”
“哦。”陆沉端起碗抿了一口,舔舔唇:“这个好。”
“我妈煮的粥就没差过。”苏垚说完也快速地把自己的份给解决了,站起身来给自己添了一碗,回身朝陆沉伸手:“还要么?”
陆沉看看自己的空碗,若有所思小一会儿,最终笑容灿烂地把碗递出去:“要。”
在苏垚给他盛粥的空档,陆沉漫不经心地盯着人后脑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阿姨很会做饭啊。”
“当然,我妈做饭一直很厉害。”苏垚这话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注意到陆沉的神色。
“她不在家吗?”
“嗯,去上班了。”
“这么早啊。”
“这都九点了,不早。”苏垚把满满的一碗粥放到陆沉面前来,“就这么多了,不够出去外面买吧。”
“我很好养活的。”陆沉敛起刚才的黯然,十分满足地又喝起来。
“得了吧。”苏垚嗤一声,风卷残云一样快速吃完就收拾去洗锅洗碗,放陆沉一个人在那儿慢悠悠嘬着。
等苏垚快洗完了陆沉还没嘬完,他转身敲了敲桌子:“吃这么久?”
“最后一点了,舍不得喝完。”陆沉小声说了声,看着快要见底的碗,听见他的催促也就不拖延了,一口气解决完放进洗碗池。
他帮着把饭桌擦拭了一遍,突然想起平时苏淼都是苏垚带着,于是问道:“叔叔阿姨不常在家吗?”
“最近有点忙。”
没想到一向察言观色的陆沉现在跟智障了一样问东问西:“他们是做什么工作的?”
苏垚:“……广告设计。”
陆沉点点头:“这样啊,听起来很厉害。”
“小公司而已。”苏垚擦干手上的水,检查了一遍电源,几乎是赶着陆沉出了门。
“不用急。”陆沉慢悠悠地走到玄关穿鞋,还有心情打趣:“你还有没有多的恐龙袜子?”
苏垚脚步一个踉跄:“你说什么?”
陆沉呵呵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苏垚又看了一眼手表,已经过了九点半了:“车站十点十五有一班车,现在过去还来得及。赶上的话应该一点前能到平城……”
陆沉终于绑完了他那双看起来就不便宜的运动鞋的鞋带,站起来拍了拍手:“走吧。”
苏垚被他不紧不慢的动作看得心里直痒痒,偏偏怎么催又催不动,到了大路上他居然还直接停了下来。
然后就见陆沉随手拦了一辆的士,师傅摇下车窗后问:“师傅,平城走不走?”
师傅一听是个大单,赶紧就给接了:“走!”
陆沉于是走到后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拍拍旁边的座位示意苏垚上车。
苏垚:“……”这罪恶的有钱人。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高速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好说,各自坐在一边看风景。苏垚坐着坐着就觉得有点儿困,打盹的时候头时不时地就磕在了窗上,要不就是左右乱晃,总之就是很不舒服。
陆沉见他不停地调整动作,自觉地坐过去了点,挺直了腰问道:“肩膀给你靠靠?”
他靠得太近,苏垚的思绪有些乱了,毫不犹豫拒绝他:“不了。”
没想到陆沉不作妖了,也不凑上去,坐回窗边往外看。
高速路上的景色无论哪里都是相似的,陆沉却能清楚地认出来自己到了哪里。他感到自己的指尖有点冰凉,无意识地把整只手都缩进了袖子里。
苏垚拒绝完就靠着椅背眯起了眼,正迷迷糊糊欲要入睡,突然觉得肩膀一重,鼻尖还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气,不是之前那种柠檬甜香,反而更像是……檀香?
这品味清奇了,苏垚在心底说了一句,然后就伸手把陆沉的头推开:“别压着我。”
他穿着一件羽绒外套,上了车温度上升就把拉链拉开了,现在给陆沉的头枕得一直往肩膀下滑。
陆沉勉勉强强把头抬起来,没一会儿又倒了回去,带着点鼻音学着苏淼撒娇:“哥哥我困。”
“……你丫别乱叫,恶心不恶心。”一个苏淼就够烦人了,苏垚听见这语气就开始头疼,实在受不了陆沉莫名其妙突然开始喊他哥哥,毫不客气地把人推到另一边,“再过来我就揍你。”
陆沉瘪了瘪嘴,模样十分委屈地坐了回去,苏垚也沉默着把头扭向旁边。
过了十分钟,肩膀上又是一重。
“我说你烦——”苏垚刚不耐烦地想要去推他,就见陆沉双眼紧闭,眉头锁得很紧,看起来不是很好受的模样。
“小兄弟,”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向他这边,“你朋友是不是不舒服啊?从刚才进了平城的地界就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苏垚下意识就以为他晕车,转念一想不对,要晕也得晕李叔的车,于是伸手去探他的额头,又往自己额头上贴了贴,确认道:“没有发烧啊?”
司机疑惑地“嗯”了一声:“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就是觉得他脸色有点不好。”
苏垚低头瞥了一眼,突然发现陆沉额头的发丝有一点点湿润。
他愕然,车厢里温度刚好,不至于睡个觉就流汗流成这样。
“陆沉,醒醒。”他轻拍陆沉的衣服,对方却没什么反应,还拿额头在他肩膀上蹭了一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从鼻子里发出哼哼声,随后立马换了个表情,最起码看起来没那么不适了。
苏垚:“……”他又拍了一会儿,看陆沉到现在也没有说话的迹象,估计是真睡着了,叫也叫不醒,只能任凭他把自己当做枕头。
进了平城地界,还得有一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苏垚左晃右晃着,最后头往左边一偏,压在了一个表面冰凉却逐渐温热的东西上,位置正好,比刚才磕着窗要舒服多了,于是迷迷糊糊也不管了,就着这个姿势睡着。
前面司机偶然一看,这两人前面还在推来推去,过没二十分钟居然又倒在了一起,突然就觉得有些意思,伸手把车载广播的声音调低了。
后座的陆沉两只手都罩在自己的外套底下,一开始攥着拳,渐渐的也松开了。
直到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上有了重量,他双唇几不可察地抿起,似乎是在笑,又担心自己动作太大,于是一点点吐气放松。原本不受控制被汗湿的后背也被体温捂干,陆沉装着装着竟然真的就给睡了过去。
然而就算陆沉多贴心着想,到了地方下车时,两人的脖子都跟断了一样,一人歪向一边。
苏垚在路边活动了一下手臂和脖子,一不小心就给扭了,他吃痛“嘶”了一声:“我为什么要跟你来这里受罪?”
陆沉站在他身后,闻言招呼也不打就伸出了一只手去按在了他颈侧。
指尖像一块泛着寒气的冰石,伸进苏垚的卫衣领子里,刚好就碰在他的动脉处,陆沉还没来得及感受一点跳动,苏垚就猛地跳开。
“毛病啊你!别靠近我!”他喊了一声。
陆沉收回手插进兜里,看起来没有半点觉得哪里不合适的样子。
苏垚收了收衣领,后知后觉地问:“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虽然外面在下雪,但刚才的车里温度正好,现在才下车没多久,可陆沉的手却像从来没有暖过似的。
陆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五指,满不在意:“天生的,要给我暖暖吗?”
苏垚没理他,陆沉就自顾自越过他走到前面去领路,苏垚只能跟上。
这个片区看起来有些年头,正好是新旧交替的景象——有三四层高的楼,也有空无一人的矮房,街道宽阔,树浓花疏。
不知道是他自己心境的原因还是怎么,苏垚感觉屋子普遍年代比较久远了,周围的色调都是暗沉的,少见人家用明晃晃的外饰砖。
也不是有意见,就是看起来……有点压抑。
不知什么时候雪停了,地上有点儿湿,两人缓步走了几分钟就到了一座瓦房前。
身后有人骑着摩托车路过,突突的引擎声逐渐远去。
“这是哪儿?”苏垚看着这座立在路边的瓦房,青苔攀上破旧的墙,应该已经没人住了,跟旁边一栋刚粉刷过的房子——也是目前看过唯一一栋不那么单调的——十分格格不入。
但这房子却很有情调,因为在它的身后有一株黄色的腊梅,现在季节正好,一簇一簇的花被融化的雪水打湿,清雅的香气却丝丝缕缕在空气里漾开来。
“这是我家。”陆沉从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找出其中一把开了大门。
尘埃在陆沉手掌打开的方向跳动,屋里的窗户紧闭,除了后院一枝伸进来的梅花,家具都覆上了防尘布,齐整地贴合在一起。
空空荡荡。
苏垚怔在门口没进去,陆沉侧开一步,低头看着自己踏出来的脚印,轻声说了一句:“欢迎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