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靠近我》岐岐鹿

13、第 13 章

　　清晨的街道还有些困倦，环卫工人的扫帚在地上发出欻欻的磨擦声，白蒙蒙的雾锁住了渐渐吵闹起来的人群。几家早餐店拢在一处，油烟一并陷进雾里去，唯有那点掺杂各种吃食的香味仍旧飘出去三条街。

　　苏垚一出门，就被迎面而来带着秋海棠若有似无香气的晨风撞了满怀，手臂沾上了点凉意。
　　他凑近去邻居家的院子往里瞧了一眼，十月底的秋海棠还没败，竟然还被他嗅出了点花香，这几盆栽了好几年，以往还没闻到过有香气，他顿时觉得自己走了运。

　　照常到了离家最近的早餐店前，苏垚要了一袋红豆豆浆和一个素菜包子，边咬着面皮边往学校走，心里琢磨着最近天气转凉，老妈带苏淼去幼儿园上学该要多加件外套了。

　　苏垚一面走一面朝路上遇见的阿叔阿婶打招呼，没一刻钟就给他腾挪到了公车站，等着挤上准时准点的公交。

　　自行车给陆沉带走了，现在人和车都没个影子。

　　苏垚挤上公交，心想等会儿如果陆沉还没来，不如就去找老班问下情况，慰问慰问同桌也没什么毛病。

　　司机不顾一车站票的戳在车厢里稳固不稳固，只管趁着路上空荡，把车开得飞快，没一会儿就到了站。苏垚跟着几个学生下车，看见二中门口几个学生会值班的才刚出来不久。

　　他又是腾挪着去到教室，开了门往里瞟了一眼，却见到林可红的桌子上放了一盒纯牛奶，不由得一愣。他下意识地往他的座位看去，却没有人在。

　　苏垚把刚探进去的半边身子挪出来，看一眼走廊，没见到陆沉的影子，于是才进到教室里去。他把红豆豆浆放在自己桌角，书包里的课本作业收拾出来放在桌子上。

　　不一会儿，窗外的走道突然掠过了风，细轻的脚步声随着晨光抛洒出云层，也款款走近了，苏垚往外看去，陆沉正湿着脸和手走进教室里来。

　　“早。”陆沉拉开椅子坐下，意外地主动同他问了声好。

　　苏垚一下子还没回过神，过了两秒才跟着说一句“早”，手上却忙乱着把课本往前方一推，豆浆直接“啪”一声拍在了陆沉桌子上。

　　陆沉早已经把桌面清空准备补觉，闻声捏起还热乎的豆浆问：“你吃早饭了吗？”

　　苏垚正在抽出作业本，没空管被碰到的东西，听到他的话也只先“啊”一声，然后才答道：“吃了。”

　　“哦，那谢了。”没想到陆沉说完直接拧开手里的豆浆放进嘴里吸了两口，“挺甜的，还不错。”

　　“……”苏垚短促地“呃”一声，尴尬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刚下意识想拦着陆沉喝，但转念一想前天人家好歹帮了忙，没什么道理跟人计较一袋豆浆。

　　陆沉完全理解不到他的思想斗争，自顾自吧咂两口之后就把袋子拧上了放一边，趴桌子上问道：“你脚怎么样了？”

　　“走得动。”

　　陆沉轻轻笑了一声，没说什么，把头埋进手臂里去。

　　苏垚却跑了一会儿神，侧头问道：“你昨天怎么没来？”

　　陆沉的头一动不动，声音从手臂里传出：“不想上课。”

　　“……”苏垚讨了个没趣，又收心看他的书去了。

　　陆沉一直睡到早读上主任巡查才被叫醒，随便摊开了不知哪个科目的本子就托腮看着窗外。
　　苏垚在讲台上带早读，视线扫了一圈班上，最后落在陆沉身上的时候，对方也正好就转眼看到他。

　　两人目光一碰上，苏垚就立即假装无事地低下头去，余光瞟向坐在前排的林可红。

　　林可红早上一进教室就往后面跑，抓着牛奶盒惊讶地跑过来想跟陆沉说话，奈何人家在睡觉，又满是心疼不敢叫醒，灼灼的充满担忧的目光直接从苏垚身上捅过去轻柔地罩住了沉睡的少年……可能是天气真的太凉，总之苏垚掉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就当作没看见林可红完全往自个儿同桌身上倒的天平，朝他的合作伙伴使了个眼色。

　　方晴：“……”我戳瞎自己的眼睛。

　　见方晴没理他，苏垚就念着课文在班里看来看去，一转眼就看见陆沉摸出了正在读的语文课本，郑重其事地抚平了放在桌上，然后手臂一叠又睡了过去。

　　苏垚：“……”

　　这一天的陆沉似乎格外犯困，逮着个机会就补眠，中途去洗手间清醒了好几次也没能把瞌睡赶走，半天下来林可红都没能找他说上一句话。

　　他从最后一节课上课开始睡，到现在也没起得来。闹哄哄的教室里人散了大半，然而前面林可红和方晴在座位上还没走。

　　苏垚远远地朝两人打了个招呼问：“你们不去吃饭吗？”

　　林可红缩着肩膀没反应，只方晴回过头来回他：“晚点儿，现在食堂人太多，你要过去了吗？”

　　苏垚闻言自个儿起身朝门外走，还没踏出门又回过了头问两人：“我要去校外，你们有要买的东西不？顺路可以买了。”

　　方晴摇了摇头：“不用，学委你去吧。”

　　“哦。”苏垚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一切又很顺理成章的进行着，琢磨不出其它东西，他干脆放弃思考出去买泡面。

　　彼时小卖部门前的人民群众摩肩接踵，两个学校的男学生女学生踮着脚尖举着人民币往店主跟前塞。秋凉起风的天气里，店主淌了一脑门的汗，飞快地算着谁谁谁要找多少钱。

　　苏垚站在人群外，心道来早了，就打算在旁边等一会儿再买。这一百无聊赖地站定了才发现身边不远处还有几个人，有一个坐在长椅边上的男人，身上有些脏，畏畏缩缩的，弯着腰手肘顶着膝盖。还有个穿着百褶裙的小姑娘，看起来跟他一样在等人散开。

　　苏垚发现这姑娘有点眼熟，貌似叫做宋潇湘，之前在徐然硬塞给他看的各种帖子里都有她的照片，名气在附近几个学校里还挺大。

　　他又想起了林可红来，大概是人天生就有那么点护短心理，苏垚觉得还是自己学校的女孩子好看点。

　　他就这么想东想西，小卖部的人少了一半，看差不多了就准备上前去，刚把位置错开，余光就瞥见刚才那个坐在长椅上的男人手上有亮光闪起，大白天的看着不甚明显。他仔细一看，发现那赫然是一部手机，摄像头就对着站在一边的宋潇湘的裙底！

　　苏垚想也没想就把脚步调转了方向，朝那人大喊道：“喂，你在拍照吗？”

　　宋潇湘下意识地看向他这边。苏垚本想走过去抢人手机，奈何腿脚不便，还没走出半步那男人就缩回去了手，同时跟着其余被这一声吼给吸引了注意力的人也满脸迷茫地看着他。

　　苏垚在心里骂了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没想到宋潇湘并非一个花瓶，关键时候贼得劲儿。

　　苏垚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宋潇湘就眼疾手快地横手向后一扫，果断截住了男人没来得及塞进兜里的手机，一个手刀直接劈在了他的手腕上。

　　手机脱手而出，向外划了两米，正好被苏垚踩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