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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御林 ...

  •   陈帝本以为将查办周府的手谕送到怀王手中,怀王凭旨意查办了周家,财产充公,周蓟深上交一份乞骸骨的奏报返乡,此事就算大功告成了。但是却不想这道手谕颁下去十天,周蓟深便告病不上朝了,而荆蕴谦上报的一份字迹工整的财产明细,更是让陈帝的愤怒又一次冲上了头顶。
      那是三本奏折,但是都拥有一个标题:《周蓟深府查抄物品名录》,荆蕴谦特意在扉页上写了一句:根据周府库房入库清单核查,无记录者暂不表。翻开奏折,里面详尽的写了每件查抄物品的名称,光是物品就让帮着陈帝读奏折的万洪无比忐忑了,最让他头疼的是荆蕴谦还细心的标注了每一件物品的行贿时间和行贿人,而有些光看名字就价值连城的宝物后面缀着的“不可考”则让万洪的声音越念越小。陈帝看着有写支吾的万洪,狐疑地看了万洪一眼,一把夺过奏折自己读了起来。
      这一读不要紧,陈帝看见了荆蕴谦在后面附着的蝇头小楷,这上面的名字让陈帝迅速想到了朝堂上若干张平庸且人浮于事的脸。他赶忙令万洪去将吏部记载的五年内入朝的五品以上官员名单拿来,两份对照的看起来万洪都忍不住捂住了嘴。
      陈帝双手颤抖地看完了全部三本奏折,最后将奏折狠狠地摔在了地上。万洪吓的“噗通”跪在了地上,不敢说话。
      “周蓟深啊周蓟深,连朕的朝堂他都敢左右。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陈帝气得将面前的笔架横扫到了地上。
      “陛下息怒!老奴这就去把周蓟深带到陛下面前,让陛下发落!”
      “混账!”陈帝把那份吏部的名单也摔倒了万洪面前,道:“你看看,你看看这两份名单!若说他周蓟深对朕的朝堂没有觊觎之心,鬼都不信呐!就连蕴彰想要暗中培养一个自己的可信之人都要被他雁过拔毛!他周蓟深还有什么不敢的?以为凭着太后,他就能永远逍遥法外了?朕不是荆鋆祺,朕更不会任由他这般狂妄!”
      万洪终于敢悄悄站起身收拾散落在地上的奏折,听到陈帝又把茶杯摔到地上,马上又跪倒在了地上。陈帝没有理会万洪的惊恐,只是让他传了一道密旨给御林军安峪诠。

      御林军虽然表面是守卫陈帝的,但是私下里却是陈帝掌握朝廷风向、查办要案的秘密衙门,这里查案向来以“快、准、狠”著称,此次暗中调查周蓟深贪腐案,陈帝让御林军出手,一来是想坐实了周蓟深贪腐和左右朝廷的滔天罪行,另一方面更是想查明荆蕴谦有没有从中作梗,在那份奏报上写下一些莫须有的字迹。然而安峪诠将密报面呈给陈帝的时候,陈帝还是默默地在心里否定了自己后来对荆蕴谦的猜忌。
      御林军安插在怀王府中的暗桩写到:“怀王所至周府,一应物件均沽价而录。另没周府库房之录,必问及其由、入库之日。所查之物必由数人共视而录,每至三更乃息。”
      “他倒是勤勉。”陈帝撇撇嘴,将那密报递给安峪诠看。
      “依微臣看,怀王殿下并非做给别人看的。而且最近老臣从各府暗桩上报的情况听说,怀王此次确实触及到了许多涉及到朝廷内官员任免之事,而且……”
      “而且什么?”陈帝眉毛一挑,看着安峪诠。
      “盈王殿下曾经私下里去了好几次怀王府,怀王府均以忙碌为由未能见客。后来襄王也曾去过一次怀王府,恰巧那天怀王殿下胸痛病发没有办案,就见了襄王。”
      “哦,他倒是见了蕴辞。这么的,安峪诠。你叫你的人从怀王府撤出来吧。”
      “是。”
      “这么多年,难得他没记恨御林军那一箭之仇。这个案子,就交给他放手去查吧。”
      安峪诠有些难堪地退下了。在他眼中,众皇子中他必须要和这位怀王保持一个默契的距离。当年御林军的铁铩终究是差一点要了荆蕴谦的性命,而且荆蕴谦在惠冲朝多年,也是知道自己当年在御林军的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所以他不敢去招惹怀王,而怀王也知道如今御林军在朝中的势力。两厢井水不犯河水,安峪诠实在没必要去淌怀王府这趟看起来并不浑浊的水,他知道自己躲着怀王还来不及,实在没必要自己撞进去。怀王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要紧,要紧的是自己虽然在朝为官,也当真犯不上再得罪怀王一次。如今从怀王府撤掉暗桩,可以说是拔掉了安峪诠心中的一根硬刺。
      安峪诠心情松爽的回到御林军,就听守卫说来了客人,但是安峪诠看到客厅中的那个身影时,他的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那人将发髻束起,一身素色的朝服外披着一件玄色暗纹斗篷,看背影就能看出是个俊朗后生,但是头上的朝冠却告诉安峪诠:来者乃是亲王尊位。那人虽背对着安峪诠,但安峪诠看到这一身黑就知道是此人是谁,如今满朝都时兴着彩衣,唯有此人还有些因循守旧地偏爱素色,安峪诠心里明镜儿似的,可还是不免有些画糊:他不太确定来者是为何事而来。
      “老臣来迟,让怀王殿下久等了!”
      荆蕴谦起身,向安峪诠行了一个大礼后,说:“本王今日前来拜访,没有扰了安大人就好。还请安大人不要见怪。”
      “怀王殿下哪里的话,老臣这里简陋粗鄙,哪里有招待不周之处,怀王殿下还请多担待。”
      荆蕴谦笑笑,旋即正色道:“本王也不和安大人客气,今天本王来,是有事相求于安大人的。”
      “安某惶恐,怀王殿下有何事老臣能帮上忙,还请殿下吩咐。”
      “先别急着答应。”荆蕴谦从怀中取出半块腰牌,递给安峪诠,问道:“这块腰牌,安大人可认识?”
      安峪诠接过那半块腰牌,反复看过后道:“这是御林军的腰牌,老臣认得。”
      荆蕴谦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昨晚,本王从周府查案回来,座驾在煜行巷遇袭了。”
      “天子脚下,谁人如此胆大?”
      “那刺客伤了我怀王府两名侍卫,在逃脱过程中遗落了这半枚腰牌。”
      “殿下明察,殿下可将御林司府衙系数寻来,昨夜殿下遇袭,绝非御林军所为!”
      “既是逃遁,那刺客又怎会留在御林军中等着本王来抓?御林军数百军士,又怎是安大人你个个都认识的?所以本王就想啊,我与这御林军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这军中的刺客为何偏偏在本王查办周府一案的时候对本王下手呢?江湖游侠也就算了,人还偏偏出在你御林军。”荆蕴谦在手中掂着那半枚腰牌,看着安峪诠说。
      “此事必是周蓟深所为!殿下今日查办周府,那周蓟深就派了杀手。可是老朽想不通,周蓟深为何要嫁祸于我御林军?”
      “为何?本王此番查案朝野皆知,若本王从中查到了什么关于安大人您或是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事,以御林军的办事风格会怎样呢。此时若是本王被御林军所杀,满朝都会认为安大人你的御林军和周蓟深有所勾结。到时候,首当其冲的还会是周蓟深吗??”
      “周蓟深!我安峪诠素日与他毫无瓜葛,他何苦来这样构陷于我!”
      “所以本王今日前来,是希望安大人能够增派人手保护一下本王和整个怀王府的人。如果下次再发生如昨夜之事,怕是本王也不能还安大人清白了。”
      “这……”安峪诠的语气稍稍显出一丝迟疑,马上又道:“这是自然!御林军本就担负护卫朝廷安全之责,下官必当竭力保怀王府平安。”
      荆蕴谦转过头,看着安峪诠道:“安大人,本王今日前来,还有另外一件事。”
      “殿下请讲。”
      荆蕴谦又从腰间取出第二枚腰牌递给安峪诠,安峪诠看到那腰牌立刻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道:“见此腰牌如见圣上,老臣安峪诠愿听从怀王殿下调遣。”
      “本王奉陛下密旨,命御林军与本王一同追查先惠冲帝及其党羽的踪迹。”
      安峪诠抬起头,狐疑道:“惠冲帝?别人不知道,殿下不能不知道他十年前就死于御林军的铁铩之下了吧?”
      荆蕴谦冷笑道:“本王自然知道你御林军铁铩的厉害,而且本王是眼见着惠冲帝昔日是如何被御林军的铁铩爆了头的。可是如今要查明此事的是陛下,安大人有疑问吗?”
      “老臣不敢,老臣必尽全力剿清惠冲余党!”
      “好!本王此次是奉陛下密旨而为之,所以御林军不得声张,查到的一切关于惠冲余党的消息都要上报到本王这里。该怎么做,安大人不需要再用本王教了吧?”
      “臣安峪诠遵命!”

      荆蕴谦离开御林军后并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又去了周府查抄周蓟深家产了。直到深夜才回到府中,一回到王府,荆蕴谦就让姚绍安叫来韩初远。韩初远显然也没有就寝,听了绍安的敲门声就走到了荆蕴谦房中。荆蕴谦在香炉中燃了些安睡的茉脂香,看见韩初远进来便招呼韩初远进了内室。
      见到韩初远,荆蕴谦就打趣道:“你还别说,你在黑市上买的御林腰牌,还真把安峪诠唬住了。”
      “他信了?”
      荆蕴谦撇了撇嘴:“安峪诠是个老狐狸,就算是他现在相信了我说的,是周蓟深陷害他,现在他会奋力帮我们铲除周蓟深,可是日后他反应过来,也不会为我们所用。”
      韩初远点了点头,递给荆蕴谦一个小小的竹筒,荆蕴谦娴熟地用香饵勺打开竹筒,一个纸卷掉落在桌面上。荆蕴谦展开纸卷,看见上面的字面色凝重起来。
      韩初远有些担心,忍不住问了问荆蕴谦。荆蕴谦将纸卷扔向烛火,皱眉说道:“蕴辞近来总是问及茗萱家中当日为何获罪,茗萱说她怕拖不过去了。而且,蕴辞有意娶茗萱入府。”
      “这可如何是好!”
      “是啊。荆蕴辞是个何等卑劣之人,满朝上下谁不知道?我本想用茗萱拖住蕴辞,可是蕴辞竟然萌生了此意。而且现在还不是让荆蕴辞知道真相的时候。”
      “可是殿下,如果襄王一再追问,茗萱都避而不答的话,属下只怕会引起襄王疑心。”
      荆蕴谦点点头,说道:“我劝过茗萱,可她坚持要从了荆蕴辞……她说如今已经是他们家私事,等了这许多年只为能给家人报仇,叫我不好插手。可是皇上那边,定是不许这桩婚事,而皇后肯定会替皇上回绝此事。等到他们父子矛盾激化的时候再向荆蕴辞说出皇后当年毒杀王才人之事,会不会落了刻意?”
      “那殿下接下来有何打算,需要我做些什么?”
      “接下来我还是要接着打理周蓟深的贪腐案。我那三本奏折递上去了,只怕以后就不会消停了。你,韩初远依旧每日去堆琼苑,该怎么应付盈王的人你知道的。明天告诉列炀,让列灼再忍一段时间,等这阵风过去了,我再想办法接列灼出来。”
      “是。”
      荆蕴谦拿过烛台,仔细地看了看韩初远,笑道:“我说墨尘公子,我记得你从前黑魆魆的啊,几年不见,你怎么还面若桃花了呢?听闻公子所到之处,遍地桃花怒放哦。”
      韩初远不自然地笑着说:“岭南那边的水养人,而且我这整日玉露贞的佳酿饮着,自然也就越来越像骚客了。”
      荆蕴谦笑了笑,没有接着上面的话说下去,只是在韩初远回去后唤了绍安进来,从桌板下的夹层中取出一本琴谱递给绍安,轻声说道:“这本琴谱我看过了,明天你替我去一趟东郊,让姜琴师找一些新曲谱来吧。皇祖母的寿辰快到了,正巧送她一本曲谱,她老人家应该能喜欢。”

  • 作者有话要说:  说点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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