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一粟尘》灼灼又夭夭

67、她的身世之谜

　　沈洛涵将她拉到办公间坐下，海卿望着窗外的雨，克制住流泪的冲动，数秒钟后，她用手背撑住了疲惫不堪的额头。
　　“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控制。”他安慰道。
　　她惨淡地一笑：“他说过，叫我以后不要在别的男人面前流泪。”
　　沈洛涵一顿，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酸味，没想到自己会跟一个过世的人吃醋，语气中夹杂着些许不甘，“海卿，他已经走了。”
　　女孩没什么反应。
　　“他的死不是你的错，海卿。”他的说辞和萧一尘如出一辙。
　　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过不了自己心坎那一关----她算是间接害人的凶手。
　　如果那天，她能成熟一点，微笑着祝福萧一尘和顾茵黎就好了，就不会有后面的惨祸。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成了一只缩头乌龟，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苟且偷生。
　　申琦却百折不挠地跟了过来，她一把推开办公间的门，擦了把眼泪继续道：“你以为夏雪莹为什么会陷害你？因为她后来才知道，你是她追求顾莫聪的路上最大的阻碍！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绿茶婊的白莲花，我早就看穿了她虚伪的面具----表面上斯文淑女，背地里把手链塞进你背包里。顾莫聪无条件相信你啊，所以他动用关系，找校方高层领导把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甚至控制了学生的口风舆论，为的就是能让你安心学习。他处处为你设身处地的考虑，该有多爱啊，才会这么步步为营！”
　　海卿听了这些话，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她把眼泪逼了回去。
　　沈洛涵彻底怒了，不知是烦申琦的不知收敛，还是烦她屡次在他面前提起顾莫聪的名字，于是他单手横在门框之间，扫了一眼申琦的工作胸牌，耐着性子道：“乔丽娜是吧，不想干了，嗯？”
　　看到正牌boss一副居高临下准备炒她鱿鱼的神态，申琦这才压了压情绪，她不希望丢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兼职。
　　海卿没说话，给了沈洛涵一个“放过她”的眼神，后者便立刻收回了手臂，站直了身体。
　　申琦识相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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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洛涵带海卿去海边吹了风，又从后座上拿了瓶红酒。
　　两人并排坐在沙滩上，看大浪淘沙，品进口干红。
　　他不高兴看她抽烟，不由分说地夺走烟蒂，灭在了沙地里，“姑娘家家的，别抽烟。”
　　她讥诮一笑：“你有资格管我？萱城谁人不知，沈二公子吃喝piao赌抽样样俱全，以为我不知道？你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还叫我自律，双标狗！”
　　沈洛涵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比作狗狗，却又无可奈何。
　　谁叫她是林海卿呢。
　　他倒也有他的理由，劝诫道：“女人抽烟会影响生育的知道不？”
　　生育？林海卿觉得遥不可及，摇摇头笑了。“大哥，我才二十二岁。”
　　“可我已经二十七了。”他深思片刻道。
　　“那你的确该戒烟了。”海卿事不关己地道。
　　沈洛涵眺望远处的海岸线，再看一眼身边的女孩，她的白裙子被沙土染上了灰尘，脸上的气色不太好，却有种颓废病态的美。
　　他向来不按常理出牌，可这次，他知道自己并非心血来潮。
　　海浪在一起掀过来的时候，他突然放下手中的高脚杯，对着女孩单膝跪地，“林海卿，我喜欢你，我妈妈也喜欢你，枫情水岸上下全体人员都喜欢你，嫁给我吧！”
　　她用看疯子一样的眼神打量他。
　　“我知道，我事前什么也没准备，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缺乏仪式感，这样很唐突。因为我没想到今天会在自己的餐厅与你重逢，但是从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你救了我之后，我就已经认定你了。”
　　海风不知疲倦地吹来，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了。我知道我劣迹斑斑配不上你，但是我是真心爱你的。在你之前，我并不知道什么是爱。我一向骄傲自负，是你击溃了我所有的骄傲。我对谁都处心积虑，心里竖着一堵墙，是你把那堵墙打碎了。你走进了我的心里，而我不想放你出来了。
　　我知道你心里装着什么人，但是他已经走了，再也无法保护你了。你看不到他，听不到他说话，感受不到他的双手，但是我不一样，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不用在任何人面前折身，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他期盼她的回应，也知道胜算不大，但是他不想再独自挺过一个个思念她的夜晚，不想再错过眼前人了。
　　良久，她沉声回应道：“你对我一无所知。”
　　既不知道她的心属于谁，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更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
　　沈洛涵像一块等待着被风化的岩石那样一动不动，她补充道：“我是在认真地拒绝你。”
　　“我知道，你用不着再补一刀。”沈洛涵懊丧地别过脸去。
　　海卿倒满一杯酒，光着脚慢慢走向海边，对着被晚霞染红了半块的天边抬了抬手，然后将红酒洒向了大海：
　　顾莫聪，与君共享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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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卿现在回想，怪不得餐厅的装修风格这么别树一帜呢，原来是沈洛涵那个骚包的手笔。
　　她作为前台推销服务员，倒也很少去后厨。这次进去，是为了帮顾客催单。
　　掌勺的大爷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走进来，恍惚间以为见到了年轻时伺候过的那家的女主人，那时，他在烟城也是给富贵名流做饭。
　　大爷回想起尹市长夫妇确实有个女儿生的模样俊俏，便和林海卿攀谈了起来。问下来才知道，并非自己多疑，这姑娘真是尹市长的遗珠。
　　对于亲生父母的印象，海卿仅仅停留在父亲爱穿灰色的中山装，妈妈喜欢穿素色的连衣裙上。
　　“卿姑娘，你爸爸可是烟城的尹市长啊！”
　　海卿听大爷叙述了自己的身世，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市长千金又怎样，她现在一败涂地，无以为家。
　　只道：“是玉皇大帝又如何，他们走了，再也不能叫我一声乖女儿了。”
　　“你不知道他们是被谁害死的吧？”大爷压低了声线道。
　　海卿心头一震，“害死？我父母是出车祸死的。”
　　大爷叹了口气，“看来，这里面的很多事儿你还不知道啊！”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着她，她将大爷拉至无人的角落，问：“您知道些什么？”
　　“萱城，萧家，萧碧山。”
　　……
　　连夜回城的路上，海卿一言不发，但是驾驶室的沈洛涵感受得出来，她在隐忍着什么。
　　几个小时前，大爷告诉海卿：当年，因为萧家在烟城的某个大项目被尹市长一手压着，萧家进退两难之际，对她的父母痛下杀手。
　　萧岳群因为这个项目的进展，带着林凤英多次出入市长居所软磨硬泡，于是和年幼的尹海卿打过几次照面。
　　尹市长夫妇在医院被宣告死亡之后，知道前因后果的林凤英于心不忍，将小小的尹海卿带回家中收养。
　　这一切，是个长达十几年的欺瞒。
　　她隐约觉得，这场欺瞒中，不止有林凤英，还有萧一尘。
　　或许，他对她所有的好，都带着欺瞒的颜色。想到这里，她的心隐隐作痛。
　　到了萱城后，她先去渊子巷，在玫姨的含糊其辞中求证了后厨大爷所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赶往水韵之都。
　　萧一尘不在家，她又马不停蹄地赶往锦峰总裁办公室，依然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海卿在他办公桌最底下的抽屉里找到了林凤英留给他的木盒，她认得笔迹，默读：
　　小尘，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不要遗憾，不要难过，我的儿子，妈妈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至于海卿，她的父母是因你爷爷而死，萧家欠她太多，希望你能对她做出补偿，对她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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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从手中滑落在她脚边的时候，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萧一尘惶恐地捡起地上的信件，前一秒因她突然出现的惊喜荡然无存，接下来，与她对视需要更大的勇气。
　　她什么也没说，甚至一丝奇怪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像被抽取了魂魄，野鬼般向门外走。
　　“海卿，你听我解释！”他在背后拉住她，喃喃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那是什么？”她的语气平淡如水，仿佛没有一丝气力。
　　他僵硬地扶着她的肩膀，揉她的发丝，下颚线崩得紧紧的，指关节不经意间用力，“就快了，马上就结束了，以后再也没人能够阻止我们在一起了，海卿！”
　　她的侧重点已经和他偏离，渐渐声哑了，“你早就知道是萧碧山害死了我的亲生父母，而你作为他的宝贝孙子，作为萧家庞大家产的继承人，你只可能尽力地维护他，粉饰他，你当然不可能站在我这边！
　　你是那个侩子手的帮凶，你帮着他欺骗我，隐瞒我！你接近我，供我读书，教我知识，给我买这个买那个，是为了让你自己心里好受！因为你觉得愧疚! 你想用润物细无声之法感动我，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麻痹我，都是因为你们萧家欠我太多！”
　　根本不是因为爱，只是赎罪罢了。
　　他拼死摇头，否认她的欲加之罪。
　　“你让我觉得虚伪，反胃！我恨你们萧家所有人，特别是你！你和我生活在一起，让我每天沉浸在你的宠爱当中，让我不可自拔地爱上你，这样一来我就会拜倒在你的脚下，让我放下对萧家的仇恨，那样我就不会报复你们了？你错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萧一尘，你是个大骗子！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她将他拼命推开，他哪里肯放她带着这样深的误解离开，他用死死的环抱隐忍地辩白着。
　　她踢他，打他，咬他的手臂，他仿佛不知道疼一样，怎么都不肯放手。
　　他在她耳边低泣：“海卿，不是那样的，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在你离开我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你。我很怕，我怕你的心随着那个人的离去而离去，而我再也看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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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