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旅游团》诸葛小西子

2、死人

　　周寻的太阳穴猛地一跳，脑门子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我逗你玩呢！”

　　“……”

　　“我胡诌的，都这个年代了还哪来的什么神神鬼鬼啊，跟我默念二十四字真经“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

　　车子猛地往前一冲，穆萧尹还未说出的几个字顿时卡在了嘴里。

　　车子熄火了。

　　司机似乎有些着急，连续拧了好几次钥匙，却依然没有发动起车子。

　　车里顿时骚动了起来，顿时，为了像是呼应这幅场景似的，车窗玻璃上的雨点子瞬间大了起来，钢镚一般地打在窗户上，让人不由自主地怀疑起天下的不是雨，是冰雹。

　　远处近处的山色浓郁了不少，古树嶙峋，密密匝匝，周寻倒是品出了一点张牙舞爪的味道。

　　他擦了擦车玻璃，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那个系红绳的竹子，不见了！

　　他条件反射地捅了捅穆萧尹，却发现后者的眼神微动，瞧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些啥。

　　“刚才那小姑娘不见了。”

　　“什么小姑娘？”穆萧尹疑惑地问道，“不是说了富强、民主……卧槽，真不见了！她去哪儿了？”

　　车窗外挂着红绳的竹子不知是被风吹走了还是咋的，只留下了一贫如洗的泥土。

　　穆萧尹凑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别急，雨这么大，她肯定是跑到我们车里躲雨了，你快找找！”

　　“……”说好的富强民主呢？

　　司机不知道与发动机死磕了多久，终于承认了这车真的是撂摊子不干了，万分愧疚地对着身后满怀热切希望的群众浇了盆冷水“各位叔婶，真是对不住啊，我这车抛锚了，外面雨太大了，大家现在先在车里待一会，小何，你赶紧联系下旅行社，让他们再派辆车来。”

　　导游拿出了手机捣鼓了一阵，半晌，露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曾哥，山里信号断了，电话打不出去。”

　　民众们一听，立即炸开了锅，各种怒骂，抱怨声不绝于耳。

　　雨越来越大，外面风声嘶吼，像一只埋伏在夜色中的巨兽，呲牙咧嘴地窥视着这整辆车上的人。

　　出来的时候风和日丽，一丝微风都没有，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下了什么魔咒，车子一开到这里就狂风大作，隐约有了一丝六七级台风的前奏。

　　众人的眉头越皱越紧，各个心事重重。这车子停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坡上，先不说会不会碰到什么劫匪之类的，光是这样的大风和暴雨就让已经够让人心惊胆战了。

　　“我看着风越来越大了，我们车子不会滑坡吧，停在这半山腰上不会有山体落石吧？”

　　“这他娘谁知道，早知道有这一出我就不来了，还不如在家带孙子呢，这外面黑漆漆的，吓死个人了！我出都不敢出去！”

　　这时，车里突然有个老人站了起来，骂骂咧咧地让司机开门，说刚才在路边看到了个房子，一定要去看看。现在风不是很大说不定还能过去，等到下半夜风一大，这车在睡梦中被吹跑了都不知道。

　　周寻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老人不就是刚才劝穆萧尹劝得最激烈的那个吗？

　　周寻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穆萧尹。

　　只见他像个小学生似的端坐在位置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玻璃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门口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那个老人已经不在满足于自己独自出门了，仿佛搅屎棍似的撺掇了另外几个大爷大妈和他一起出去。

　　司机和导游正在极力地劝阻，但是显然没什么用，最后差点演变成一场动手打人的闹剧。

　　“大家静一静，都听我说，听我说——”周寻大喊了一声，想维持一下秩序，但是周围依旧闹哄哄的，漩涡中心的人们连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他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连话里的最后一个“说”字带着微微变了调的尾音万般无奈地偃旗息鼓了。

　　刚才的大爷已经开始自导自演地碰瓷了，捂着胸口看着车门，像是在说你再不给我开门，我三秒钟就能抽过去给你看！

　　司机在他的威逼利诱下居然开始觉得他说得话有道理，谁都不知道到底是车子停在山坡上顶着六七级的大风更危险还是冒着风去寻找房子更危险，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车门。

　　周寻望了一眼窗外漆黑的天色，下意识的要跟出去看看，这雨天路滑，盘山公路九曲十八弯很是难走，更何况是几个老人，万一摔倒了爬都爬不起来。

　　正迈出了一步，衣摆猛地被人攥住：“我怕。”

　　“你怕什么？”周回过头，只见穆萧尹紧紧地拉住他，背靠在位子上，微微皱着眉头，恐惧在如玉般的脸上分毫必现，他煞有其事地环顾了四周，“那个女孩，她……又来了。”

　　“……”你换个词吓人好不好？女孩得罪你了吗？

　　周寻转过身，发现刚才那几个老人已经消失在黑暗中了。

　　穆萧尹的眼角瞬间泛起了一丝计划得逞后的笑容。

　　他故意的！周寻瞪着他。

　　“你别这样看我啊，我好……”

　　“你又怕了？”

　　“……”

　　周寻揉了揉皱着的眉心，转头一看，发现穆萧尹正抱着平板在看——行尸走肉！

　　这的确……很可怕。

　　“一起看吗？”注意到周寻的目光，穆萧尹递给他一只耳机，将平板推到两人中间“这里没信号也没网，幸好我提前下了几集，要不然这漫漫长夜该怎么熬？”

　　“不了，我不看……”

　　“你该不会怕了吧？放心，刚才那个小女孩是我胡诌的，她现在没在车里，她在……”

　　“看！谁说我不看！”周寻只感觉到穆萧尹的呼吸不轻不重地吐在耳畔，配着他悠悠的声音，在漆黑的车厢里显得格外诡异。他鸡皮疙瘩瞬间就掉了一地。

　　“啊--------”

　　周寻神色一变，和穆萧尹对视了一眼，俩人迅速地放下了耳机。

　　车外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中间还夹杂着求救声。

　　仅仅几秒钟的时间，求救声便弱了下去，紧接着响起了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在黑暗中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车里的人面面相觑，全都看到了对方惨白的脸色。

　　周寻找到了车子里唯一的一件武器——一把逃生锤，逃生锤实在是太小了，严格来说连件武器都算不上，关键时刻还没有一根拖把棍有用。

　　周寻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走到门边，刚想让司机开个门，去看看那些人，却发现他的手突然被人拉住了，他疑惑地转过头，发现穆萧尹一脸戒备地朝他指了指车窗外。

　　车里开着空调，玻璃上浮了一层白色的雾气，隐隐卓卓却依旧清晰可见黑暗中十几双像成人拳头大小的绿眸。

　　周寻的手一抖，逃生锤掉了下去，周寻等了一会儿，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回过头一看，逃生锤稳稳当当地落在穆萧尹的手里“擅自行动，武器没收了。”

　　周寻似乎还在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穆萧尹拍了拍他的肩，满不在乎地说道“人肯定都死了，你现在去就是送死。”

　　“这是什么东西？”

　　“太可怕了！”

　　“这是狼吗......狼的眼珠子有这么大吗？”

　　“那这到底是啥？”

　　车里的人都沉默了起来，谁也不知道外面的生物到底是什么，只知道隐藏在黑暗中的是比人大上几倍的野兽，也没人知道现在待在这辆车里是不是真的安全。

　　车里的灯光瞬间被灭了，恐惧的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那几双绿眸突然朝车里扫了过来！
　　恐惧像一颗深水鱼雷，投放在了焦灼的人群中，蓦地炸开，水花四溅。

　　周寻半蹲在地上，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绿色的眸子宛若一架扫描仪，一遍一遍地从车厢里扫过，五六分钟之后，终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周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擦了擦全是汗渍的手心，从地上站了起来。

　　车里的人们纷纷舒了一口气，恐惧的同时又暗自庆幸刚才没有出去，好歹保住了一命。

　　“你是警察？”穆萧尹问道。

　　周寻苦笑了一声，点点头。

　　“你不用感到内疚，刚才那种情况，你就算去了也是送死。况且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警察又不是神，没有义务替他们承担一切。”

　　周寻揉了揉太阳穴，低着头说道“我知道，我就是一个片警，每天雷打不动地调解邻里纠纷和查户口，连抓小偷这样的活都没沾过手，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还是知道的。”

　　穆萧尹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那你就更不用内疚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杀人犯法是刑警的事儿，不归你管，这还是一起野生动物袭人案，更不归你管了，应该找动物园去收编，你就老老实实地拿着你那点吃不饱饿不死的死工资等退休吧。”

　　“你是干什么的？”周寻闷闷地转移了话题。

　　“警察哥哥查我户口吗？”

　　周寻“......”

　　穆萧尹挺了挺肩说道“房贷车贷不用愁，专业啃老二十年。”

　　你好像还挺自豪的？

　　穆萧尹带着他那身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尸位素餐光荣地在黑漆漆的车厢里睡着了。

　　周寻先是辗转反侧了一会，最后还是被穆萧尹传染，也睡着了。

　　周寻早上是被冻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看着周围陌生的景物有一瞬间的呆滞，最后一拍脑门后知后觉想起还在车上。

　　他的手被人紧紧地箍住，他转过头，看见穆萧尹的脸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亚麻色的头发压在他的衣服上，另一只手顺杆爬似的搭在了他的腰间。

　　周寻皱了皱眉，刚想躲开，怀里的人不满地呢喃了起来“冷……”

　　周寻不动了，像木头杆子一样杵在座位上，任他抱了个满怀。

　　他看了眼外面的天气，看起来这天气比昨晚好多了，雨也小了不少，只是风还是很大，山里的竹子昨夜间被风吹到了一大片。

　　他打开手机，毫无意外地看到了半格都没有的信号。

　　这已经是台风了，旅行社为了保证其它人的安全肯定不会再派车来，这深山老林里信号也没有，等他们被发现已经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这时，车里响起了一声尖叫声。

　　好多人围在了一起指着车外，甚至还有人吐了。

　　即便周寻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看到地上那堆泛着血的骨头和肉渣是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

　　地上的尸体已经看不出人的样子了，只能根据大腿骨和骷髅判断，这是昨天晚上被吃掉的几个人，地上的尸体被啃得格外干净，白森森的骨头上几乎已经没有肉了，像是已经腐烂了很多年的尸体。

　　但是，骨头上清晰的血迹却又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人们，这个人昨天晚上还和他们坐在一起！

　　“大家别着急，冷静一点……”周寻的声音又一次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终于有人受不了了，凄厉的哭声连同呕吐声无时无刻地挑战者车里人的神经。

　　“这……这是狼吗？狼怎么会吃的这么干净……我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呜呜呜……我不想死在这儿！我还想回去抱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