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有欲老攻哪家强》你谁啊你我谁啊我

14、第 14 章

　　“阳乐殿下，是帝君唯一的儿子，也是小壶天里最年轻最尊贵的一位仙君……”

　　帝君与帝后伉俪情深，后宫只有芷柔一位正宫娘娘，帝君没有其他妃子，也从未纳妾。

　　芷柔夫人是花仙飞升，历雷劫时没做好万全准备，重伤入体落下了病根，后来一直身体羸弱，与帝君只诞下一子阳乐。帝君体恤夫人，不忍心让她再遭受诞子之痛，于是没有再要孩子。

　　芷柔夫人母体虚弱的原因，阳乐又早产，所以身体一直有亏虚。

　　阳乐小时候一直是病恹恹的，帝君就给他指了个小药童，名叫张樱。张樱是樱花树化仙而成，擅长医术，还是初级小仙官，需要先在各仙君座下当从属弟子历练。

　　帝君就让张樱当阳乐殿下的小药童，跟在阳乐身后，时时刻刻监督他吃药，观察他的身体状态，有不妥的时候就当场开方煎药。

　　彼时，年幼的太子殿下虽然身体羸弱，却性子好动，最爱偷溜出太子殿探险。

　　每每被后知后觉的张樱逮到，张樱都会大动肝火。

　　小阳乐最喜欢趁张樱不注意，偷溜去缥缈洲玩水。

　　小壶天的仙池琼林里，有一处地方，周围萦绕着郁郁葱葱的草木，地上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水汽飘忽在一口仙池上空，形成薄薄的一层雾，朦朦胧胧，隐隐约约，因而得名“缥缈洲”。

　　缥缈洲里的那口仙池，被上古神灵祝福过。池水温润，沐之可疏通筋脉、治愈百疾、驱散恶气。池水也可以饮用，琼浆玉露，甘甜可口，像甘美的鲜果浆汁。

　　这样一处绝妙的地界，却是小壶天里的不让一般品阶仙人进入的禁地。

　　原因在于里面的各种奇花异草。那些不知名的小花、不起眼的小草，有些的确平平无奇，有些毒性不小，一旦误食，会出现马上疲劳、耳聋、眼盲等症状。所以一般的仙，没有能力分辨这些草木之前，是不让进入的。

　　小阳乐却因为被母亲带过去一次，喝过那甘美的池水而念念不忘，变着法儿地偷溜进去。

　　某次又被张樱逮到，揪着耳朵拉回太子殿，逼着顽皮的太子喝下张樱自制的“祛毒汤”。

　　“哎，疼疼疼！张樱你目无法纪！你怎么敢这么对我！”金贵的太子殿下一边龇牙咧嘴，一边毫无尊严地被自家小道童揪回了自己的大殿。

　　张樱虽然和阳乐一样，是个半大少年，但他的医术在小壶天是屈指可数的，帝君赋予了张樱在维持阳乐身体安康上的最高处置权。

　　张樱将阳乐带回后，果断去药房煎药。不多时便端着一碗黑褐色的药汤出来，脸色差的像要杀人：“殿下，这是你自找的。”

　　阳乐看见那被重重放在桌上的一碗黑色的东西，眼前一黑。又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被池水打湿了黑发，阳乐额前微微濡湿，额心那金印也熠熠发光，他情绪激动，脸红脖子粗，当场就不干了，抬手打翻了那碗黑不隆冬的浓汤，心痛道：

　　“张樱你还是人吗！这劳什子祛毒汤我喝一次吐一次，喝这个还不如让我中毒。”

　　张樱浅发金眼，身量和阳乐差不多高，这个半大少年四周一直萦绕着混杂着丹参、薄荷、茯苓的淡淡药香，有一种和他的外表很不符的沉稳底气，处处显示着他的医术已臻化境。

　　张樱看着自己费心费力煎熬的药汤被打翻在地，久久出神。最后，他双手抱胸，气笑了：“你不偷溜去缥缈洲就不用喝这个。可你偏不，屡教不改，活该你摆脱不了这碗汤。”

　　阳乐哑口无言，按张樱的逻辑，这就是个死闭环，而他循环往复在一碗祛毒汤中，摆脱不了。

　　于是阳乐转移重点：“那是因为你每次煎出来的东西都很难喝。你要是弄的好喝点，我至于天天惦记着缥缈洲里的池水吗！”

　　张樱的忍耐摇摇欲坠。

　　这人自己有病还不肯老实听药童的话，自己遵从帝君的授命，尽职尽责地照看他、及时为他调理身子，他却嫌药苦就不喝，还诋毁他的能力。

　　张樱由于出众的医术天赋，一直是有傲气的，此刻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心酸和委屈，面上脸色却越来越冷，说的话像刀子一道一道划在人身上：“药要是能熬的好喝，那世界上就没有病人了，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你以为我想天天管着你吗？”

　　“要不是帝君给了我任务，我必须在你座下侍奉历练，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阳乐张了张嘴，下意识反驳，反应过来之后又顿住

　　阳乐的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张樱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样……让人难受的话。

　　一股奇怪的情绪在心里慢慢发酵，最后化成丝丝酸气，冲上鼻腔。

　　眼底渐渐湿润，涌起一股苦涩的雾气。

　　他对张樱并不是完全排斥，甚至是有点喜欢的。他也从来没有只把张樱当成一个下属。

　　原本父亲说要给他派来一个小道童，他欣喜雀跃。殿内都是些稳重端方的仆役和执事，没有同龄的少年，他一直希望能交到同龄的朋友。他还幻想着，等张樱来了之后和他义结金兰，他们天天在一起，他终于有玩伴了，他想和他一起去小壶天各处探险，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跟张樱分享。他不喜欢苦的东西，张樱煎熬的药都好苦，特别是祛毒汤。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把张樱呼来喝去，除了祛毒汤，其余的药汤他都乖乖喝下了的。去缥缈洲的时候他很谨慎，他知道他没中毒。

　　他是把张樱当成兄弟的。

　　一腔热情被冷水浇透，不被珍惜的疑惑、酸楚、委屈渐渐变质为被狠狠伤害了感情的悲伤、怨恨、不甘、气愤。

　　“你是死是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这样无情冷酷的话他也说的出，可见这个人有多冷漠。

　　阳乐的美好幻想被击打得稀碎，什么义结金兰，什么兄弟情谊，都是他一厢情愿，人家只是执行公务而已。

　　阳乐沉浸在自己的一厢情愿被彻底无视的巨大失落和气愤中，眼睛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重。

　　可面前的张樱一直维持着脸色冷冷的状态，像是完全没有任何感情的人。

　　难受的情绪层层累积，像山像海，让人透不过气，而顶端在摇摇欲坠。最后，人生中第一次尝到真心被辜负的滋味的少年声音嘶哑地低吼出声：“张樱你混账，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然后一拳朝张樱那冷白的面庞挥去。

　　“嘶——”张樱没有防备地挨了一拳，腮帮子立马涌起丝丝酸疼，他不敢置信殿下居然真的对他动手，一时间也火了，气冲冲地拎起阳乐的衣领也给了他一拳，然后将他扑倒在地。

　　……

　　两个少年扭打在一起。

　　时光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那些年少的时光碎片里，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并不少。

　　药汤被打翻在地散发出的浓郁药香、仆人纷纷劝阻一片混乱的场景、某人悄悄抹泪后藏在身后的湿润的衣袖、议事大殿里帝君对两个低着头的少年语重心长的训斥和劝和、别扭地和好之后不甘不愿却又发自内心的破涕为笑……

　　旧事场景一片片像雪花散落，飘过了太子殿下一整个不安分的少年岁月。

　　阳乐经常揍张樱也经常被张樱揍，脸上时常挂彩。身体却因为张樱的尽心调理慢慢强健起来。

　　少年没有隔夜仇。他们打架之后，帝君都会出面调和，创造一些破冰的机会，牵个线，让两人有台阶下，就又和好了。

　　一次又一次的磨合、切磋，不打不相识，别别扭扭地，两人越来越了解对方。阳乐渐渐学会不触张樱的霉头，硬话软说。张樱也开始兢兢业业潜心研究提高汤药的可入口程度。

　　以至于张樱在太子座下的历练期结束，帝君也出于想要开始培养阳乐的战力的考虑，给阳乐更换道童时，长高了、心性也沉稳了许多的阳乐，还是闹了好一阵的不快。

　　最后才慢慢接受，他该承担起太子的责任，张樱也该提阶了。的确不应该再缠着张樱不放。

　　*

　　苏乐仍然觉得不真实，但又有些怀念的感觉——张英这个中介人让他对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前世”第一次有了一些近距离的观感。

　　苏乐笑了笑：“张英？原来我们以前就认识啊。难怪我对你一见如故，对你的诊疗能力也一直有一种盲目的信任，都是有根源的。”

　　张英的表情缓和，因为“历人间劫不谈论天上事”的规定，没多透露什么，却也是默认的态度。

　　秦翊接话：“阿樱是草木化仙，本体是樱花树，擅医，经过在你座下的历练期后，提升了一阶。我统领人间延寿之神，主管驱邪治病之事，于是阿樱被帝君派到我座下，经过我座下的历练期后，即可顺利成为一名仙君。”

　　苏乐：“樱花树？张英，张‘樱’？所以他在小壶天里的名字是‘樱花’的‘樱’吗？”

　　秦翊笑了笑，点头。

　　原来是这样……难怪秦翊第一次听说他说张英的名字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问是不是“樱花”的“樱”。

　　苏乐又想到秦翊的后半句话，那话说了一半。按秦翊的说法，张英现在应该要么还在秦翊身边历练，要么已经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仙君。苏乐想问：那为什么张英会现在在这里，在人间历劫？他看了一眼张英的表情，觉得他情绪不佳，于是没再深问。

　　张英紧抿着嘴，垂着眼，似乎不愿意谈论自己后续的事。

　　秦翊一直关注着张英的情绪，看他不高兴，转移话题，继续说起太子后面发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