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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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和秦翊相对而坐。
秦翊懒懒地倚着靠背。
魏申没有拖泥带水，开门见山直接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人吗？”
秦翊挑了挑眉，大方承认：“不是。”
苏乐和魏申眼神交汇，凝住，久久无言。
虽然他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对事情有了一个大概轮廓的猜测，但他们毕竟是接受了二十几年无神论教育的人，这种玄幻的事情直白地摆在他们眼前，还真的是需要一点时间消化。
苏乐和魏申的三观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推翻又重建，经历了一个一般人难以想象的艰涩而又奇妙的过程。
而后秦翊又轻飘飘地说：“阿樱和我都不是人，而你们，也不是普通人。”
苏乐心脏咚咚咚地跳，心脏撞击胸腔的声音听的清清楚楚，他猛地看向魏申，惊慌的眼神中甚至夹杂着一丝……害怕。
人们对未知之物充满着好奇的同时也心存敬畏，真正接触到了这种未知，则会产生恐惧和混乱。人类总是对超过自己力量的神秘生物带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苏乐深吸了口气：“我们不是普通人，那我们是什么？还有……你说……张英……不是人？”
秦翊：“他有禁令，不能说出真相。而且，我猜阿樱也没有刻意伪装过自己的身份吧。”
苏乐想到，张英的确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古怪性格。不管他做出什么奇怪的事，都不会跟人解释原因。
魏申：“什么禁令？”
秦翊：“仙官正式赴任之前，按惯例要下凡历一次劫。历劫期间不能泄露天机。”
魏申：“仙官？历劫？”
秦翊摆了摆手：“这和你们关系不大。”
“先说说你们的事吧。既然那小孩没了以前的记忆，阿樱又不能说，看你们现在也在一起了，我说出来应该也不影响。”
秦翊：“当年的事我没有参与，是后来听阿樱说的。”
“对了，那小孩现在叫什么？”
苏乐恍恍惚惚的，此时回过神来，声音艰涩：“小孩？你是说我侄子奇奇吗？我身边就这一个小孩。”
秦翊摸摸着下巴：“还叫奇奇啊……”秦翊顿了一下，感慨道：“当时阿樱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它还在，没想到后来……也陨落了。”
他的低沉的嗓音里有一种莫名的叹息，像是浸泡在海水里的千年回忆一朝提起，只剩下惋惜与无可奈何的徒劳。
“难怪他没有记忆。自戕的仙是不会留存记忆的。”
苏乐一惊：“自戕……？是自杀的意思吗？……奇奇是神仙？”
秦翊点头：“你、魏申、奇奇曾经都是仙。”
“我之前说不愿意揭人伤疤，不是骗你们的，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对你们来说，的确不好受。”
秦翊顿了顿，继续说：
“或许不告诉你们更好，无知则无忧。你们已经忘却了前尘，痛苦的记忆已经抹去，现在也重新相遇，得以圆满了。经历了这一世，以后或许还有契机重新回到小壶天，大不了重新开始。实在没有什么必要回忆那些惨烈的过往。”
苏乐嘴唇颤抖，他快要接近真相了，但他本能地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真相感到恐惧：“有多惨烈？”
一旁的魏申沉吟片刻，他伸出手握紧了苏乐的手。
秦翊看了一些魏申，继续说：“这些仙界事务本来是不能透露给你们的。我看魏申明显执念未消，恰好我也在找阿樱。天意让我遇到你们，或许也想让我为你们打消一些执念吧。”
苏乐和魏申相互靠着，互相握着手。他们的心靠的极近，连扑通扑通跳动都频率都趋于一致。
他们皱着眉，脸色尽是茫然之色，看着面前这个神秘的男人。
秦翊坐直了身子。他身躯高大，四肢修长，举止投足之间有一种旷世风流之感，的确是仙人的气质。他常常笑，可笑意却一直是如隔云端，不至眼底的，让人觉得有很强的距离感。
秦翊坐正身体，神情严肃的时候，有一种尊者不容置喙的气场，令人不由得信服他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
“奇奇后来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你们俩的事情，当时应该是整个小壶天都震撼了……”
“天地万物，宇宙四方，存在着千千万万个小世界，这其中有一个小世界离人世间最近——叫做‘小壶天’，也就是你们凡人俗称的‘仙界’……”
*
云烟缥缈，远山朦胧。万千世界里，有一个世界，距离人世间千万里远，也是普通凡人永远也到达不了的空间——小壶天。
自广逾万里的大地，一束金光穿破天光和层层云霭，穿透万千个小世界的纷繁乱象，乱眼迷离中笃定不移，直至目的地的地方：淡白色的雾气缭绕着云山流水，两根高大的白柱支撑着一块厚重的牌匾，上书三个字——“小壶天”。
也是凡人所称“仙界”。
小壶天有瑞兽守门，草木旺盛，宫阙林立，奇珍异兽遍地走，皆为仙人坐宠。其中要说最有趣，最奇妙的事物，那非要属那变化无穷的云烟了。
仙界的云烟虚无缥缈，时而成风，时而化雨，构成了仙界的一年四季，然而伸手去抓这些云烟时，却不是风也不是雨，而是化为乌有，什么都抓不住。
一颗盘旋百丈的大树立在广袤的小壶天大地上，盘虬卧龙的树根是暗红色，茂盛的叶子却是纯白色的，无风自动，簌簌作响，些许落叶轻声碎响。
树上栖着一位少年。
少年眉眼秾丽，额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惬意地闭着眼。
树影遮了他大部□□躯，碎叶光影之间，只看见少年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架着，衣袂尽数落下，一只手臂懒洋洋地探出。
宽大衣袖显露出白皙皓腕，腕上缠了一串嵌了一颗墨石的黑绳，黑白相称，显得皓腕更加雪白。手指根节分明，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粉，指尖在空中胡乱抓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云烟，好像是借此打发打发时间。
而眼睛却一直闭着，连睁都懒得睁开。
“真无聊啊……”太子阳乐百无聊赖地叹了一口气。
阳乐时而捉捉上空的云烟，时而又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手腕上的墨石。
他生活在这小壶天几百年了，这劳什子的云烟被推崇为什么“小壶天奇景之首”，却每天都是这样，没有思想又没有感情，抓也抓不住，逗也都不来，只会变作天气给人换换样子，真叫人无趣。
什么时候能体会到真正的风雨呢？少年乱七八糟地想。
据说那是人间才有的景象：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伫立的旗杆猎猎作响，惊风密雨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小世界之间互不干扰、互不相通，这些都是他偷偷从私下发行的禁书中看到的。
突然，一阵疾风刮起，一匹纯白毛发的猛兽踢踏着蹄子，呼啸而来。那猛兽通体浑白，虽然大，但并不是修长矫健的体型，而是幼崽般的毛绒绒圆乎乎。
“殿下～殿下～”一声奶声奶气的嗓音。
少年双臂还枕着头，闻声迅速转过头来，睁开眼，看见来兽之后漆漆点点的眸子一亮，倏尔绽开笑颜。
蓦地，少年自树上一跃而下，身影带起落叶纷飞，纯白碎叶缭绕腰际，发丝凌乱飞扬，矜贵又张扬。
阳乐落地之后堪堪站稳，抚平了飞扬的发梢，灿烂笑开，又理了理衣襟，这才抬眼看向来人：“奇奇。”
唤作“奇奇”的猛兽“咻”地刹住蹄子，抖了抖毛，摇身一变，顷刻间，变成了人形。
一个白白嫩嫩笑容可掬的小男童背着手立在他面前，那一脸娇憨可爱神情的奶团子，看着就讨喜。
“殿下殿下，帝君又给咱们派任务啦！”奇奇双手捧着一枚授命令，高高举起呈现在阳乐面前。
阳乐顺手撸了撸奇奇有着一头柔软白发的脑袋，接过这个长长方方的帝君授命令。
奇奇在阳乐仔细看授命令的内容时，在原地踱步，唧唧歪歪道：“是东海妖蛟诶。听起来不错，希望有难度。上次那个也太简单了吧，我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了，一点挑战都没有。”
阳乐的嘴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他揉揉奇奇柔软的脑袋，语气严肃道：“怎么又有这种想法？不能志得意满，骄兵必败。又忘了我教你的了吗？”
阳乐给他下了一剂猛药：“再不改改这个轻敌的毛病，我就不要你了。”
少见地，一向天真无忧的奇奇眼中闪过一丝惶然，反应过来之后，抓住阳乐的衣袂，眼神惶惑地看着阳乐，嘴里喃喃道：“我错了，殿下不能不要我……”
阳乐看了他一会儿，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吓你的。下次要长记性。”
奇奇着急地用力点点头。
阳乐接着牵起他的小手，缓缓往小壶天议事大殿走去了。
*
苏乐神情有些恍惚，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但他知道，这个“别人”很有可能不是别人：
“你说的这个阳乐殿下，是前世的我吗？因为你之前对我脱口而出一个‘阳’字……”
秦翊点头：“是的。”
魏申：“那这个‘奇奇’，也是现在我们身边这个奇奇的前世吗？”
秦翊：“没错。”
“世事无常。”秦翊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停顿了一下。
他沉吟片刻，突然转身朝里面房间喊：“阿樱，讲到你出场了。就算你不能说，听听也行吧？”
“咔嚓”一声，房门打开。
房间里面徐徐走出来了一个面色又冷又乖的青年，面无表情地在离秦翊很远的地方坐下。
秦翊看着张英，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在眼角重新挂起笑意。
这一笑终于直达眼底，像是穿透了岁月的层层坚冰，化成湍湍小流闪烁着暖融融的粼光。
张英抬眼：“没原谅你。继续说。”
秦翊：“……好的阿樱。”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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