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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乞丐大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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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31秒,5分30秒……
本以为还要再浪费一阵功夫,但到达皇宫却发现根本就没有守卫守在门口,一路上不仅畅通无阻,而且每个地方都安静得诡异。
时间不多,沈青也来不及多想,直往皇宫主殿奔去。
只见偌大的红色宫殿外是密密麻麻的守卫,蓝色的侍卫服相互拥挤挡住了全部视线,显然里面正发生什么大事。
而大门外,有一个深蓝色将军铠甲的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外面,嘴被堵住,还一个劲地挣扎呜咽,好像非要冲进去阻拦什么。
这一场景似曾相识,沈青过了一遍自己的回忆。《乞丐称皇》里的高-潮情节,‘宰相弑君,昌平宫变’,显然就和眼前的景象十分相似。
书中姚远发动了宫变,屠杀十六位皇子和满朝不愿臣服的党羽,以百人鲜血为祭,祭无能君主,祭不公天道。
但也就在这个宫殿,他欲屠戮年仅十岁的十六皇子,却不想一时疏忽大意,十六皇子取得袖中藏刀,直抵心脏。刀尖离胸膛半米,眼看就要刺中姚远,余令却从旁蹿出,用肉身挡住了刀尖,以死献忠。
外有蓝衣侍卫,内有凄厉惨叫。
一切的一切,都与书中相似,却只有一点不同。
那个舍命护主,歃血救君的骠骑将军,此时正被五花大绑在主殿之外,呜咽挣扎,却不得进半步田地。
沈青内心焦灼,却苦苦想不出办法。外面宫守森森,余令显然被姚远排除出计划之外,自己硬闯根本无法进入。
3分51秒,3分50秒……
怎么办,怎么办……
3分49秒,3分48秒……
提示的电子音机械地不停播报,让脑海里除了焦灼一片空白。
3分47,3分46……
等等!沈青灵光乍现,“黑字,你有没有什么类似于瞬移之类的技能?”
“呃……”电子播报音终止,换来的是一个明显思考无能的声音,“瞬移大概是没有的……”
“没有吗?”虽然早就料到,但沈青还是只有无限的失落,忍不住地丧,“什么垃圾回光返照啊,人也见不到,生命还倒数,后事没终了,时间全耗尽,一件件事做不成,一天天造化不好,一……”。
“但是”,黑字好不容易地在沈青喘息之间抓到了说话的空隙,“可能会有类似于隐身之类的技能。”
“……”沈青撸起了袖子,拳头攥得紧,“知道你丫不早说!”
黑字恐惧得开始颤抖,小心翼翼地抖动了几下,沈青再低头向下看,就发现已经看不到身体和手脚,隐身技能已经启动。
“这个技能好是好,但只能维持到生命终结。”黑字提醒道。
“用你说。”沈青放下袖子,翻了个白眼,无暇再管声嘶力竭拼命挣扎的余令,快步地穿过守卫,往宫殿内走去。
“姚狗!”旧朝老臣口中鲜血直溢,却仍旧不肯放弃辱骂,“你这个叛臣走狗!奸佞小人!”
老臣身上挨了十余刀,柳叶刀细锋短柄,刀刀见血,却不伤及要害。老臣身后护着一个低眉垂面瑟瑟发抖的小孩,看年纪大约就是书中提到的最后一位被屠的十六皇子。
“姚狗!你叛我大梁,老夫念在梁王本就昏庸,以待明主掌权,特特不与你作对,但如今你屠戮皇室血脉,迫害正统忠良,真乃奸臣走狗!”
老臣义愤填膺,胸口起伏,一双染血的枯手却死死地护着身后的孩子。
“你抢夺人-妻,金屋藏娇,为了妖女迫害前朝元帅,元帅英杰竟被你这狗杂碎玷污!”
骂声不绝,但背对着沈青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却岿然不动。
熟悉的长发被金色帝王高冠束起,手持柳叶刀,方一抬手,手腕用力,那老臣就再也说不出半句,捂着自己的喉咙不甘地躺倒在地。
“姚狗……咳……”白须浸红,风骨无存。
男人的背影冷冽,连发丝都不会随着牵动一毫,头颅挺直,眼睛似乎都未曾分给一瞥。好像死的人不在地上,仿佛等的人另有其他。
“先生!”十六皇子扑在老臣身上,手指颤抖地捂住老臣仍旧冒血的喉咙,“先生,呜呜呜您醒醒……您醒醒……您不是还说回去教训十六吗……十六的《逍遥游》还不会呢,您醒醒啊……”
痛哭哀嚎仿若有形,直中沈青心底,刀剑相交,斩杀心脏,不留寸土。
她想出声,想阻止,但她这时才知道黑字所谓“维持到生命终结”的隐形技能所谓何意,她仿若与这个世界隔离,别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不止看不到,也触碰不到,任她疯狂阻止却也于事无补。
男人似乎被悲戚所感,头颅终于偏斜,分了一个侧脸给痛哭的孩子。
“悲伤都同为一般,明明可以了解我,又何必要阻我。”
他攥紧了刀,手指想要张开但还是又并了拢,手臂微抬,刀就缓慢地伸至十六皇子的颈项前,只余一寸。
“念在皇子仁心,本相特留你一话时间,若无话可说,便也不必耽搁。”
十六皇子连忙摇头,“不不,姚相,十六还有话说……”
男人轻点了头,放下刀,冷声道:“请。”
“我……”十六皇子怯生生地垂下了头,好像是在害怕与思考。
但沈青熟知剧情,又着重观察,就不难发现十六皇子的手缓慢地伸进了袖口。
“姚相……”手指缓慢抽出,暗青色若隐若现。
姚远似乎并不愿看幼子濒死光景,偏了头并未察觉。
一寸,两寸……
寒光骤现!
刀光直接刀开衣袖,从半截蹿出,十六皇子一个起身,眼神狠辣,挥刀向前。
姚远却好像完全未料到十六皇子的反击,整个人僵直地立在那里,全然忘记反应。
沈青暗叫不好,飞身向前,一个横扑抱紧了姚远。
刀光落下,鲜血直溢,黑色的袍子浸染后仍是黑色,黛青色的衣襟染了血,却成了刺眼的红。
“青青……?”
头顶传来颤抖的声音,饱含着不可置信。
沈青感受着心口尖锐的疼痛,看着视线所及可见的身体,她终于感受到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份幸运。
幸好。幸好……
“哈哈哈!逆贼姚远!你也尝尝痛失挚爱的滋味,你也感受感受国破家亡的痛心!”十六皇子猖狂地大笑,似乎比起杀了姚远,杀了这个一直让他心心念念的情人更令人欢心。
姚远提起手中的柳叶刀直往十六皇子处飞去,未见刀光,就已再听不到人声。刀柄笔直,嵌在全非的面目上。
“青青……”姚远抱住了沈青,整个人都止不住地发抖,“你怎么突然醒了……你怎么又要睡了……”
一直以来的病灶都未给沈青留下巨大的痛感,这一次却终于尝到了死亡在即的撕心裂肺的痛。
她想抬起手摸一摸男人的脸,质问他为何会变成这个模样,但话到嘴边,却只想问问他吃得好不好,睡的香不香。
“啊——”姚远破声咆哮,眼眶通红,充斥恨意,似乎心脏爆裂,尸骨再难相存,“我就应该杀了他!我就应该杀了他!不应该心软!不应该心软!不应该,我不应该……”
挣扎,愤怒,自责,怨恨,不甘……
全部的情绪淹没了沈青,使她说不出告别的话,做不出临了的事。
沈青被紧紧地箍在怀里,默默地戳了戳不停擦眼泪的黑字,“喂,加个时呗。”
黑字点点头,“十秒。”
“多谢。”
沈青感受到手臂又恢复了力气,慢慢地抬起摸到了她心心念念的那张脸。
姚远握住她的手,“你等等,太医就来,会好的会好的,都是我不好,都是我……”
但沈青不想再听这些使她痛心的话,只是用手勾住了男人脖颈,微微一笑。
眼梢风采飘扬,恣意又嚣张。
她奋力一拉,呼吸贴近,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缠绵,用尽最后气力。
其实,她还想告诉姚远一句“善念皆有知。”
或是拉着他的手劝他弃恶渡行僧,劝他做好一代良君,也对得起少年时端阳河旁为渡天下百姓的温柔意气。
但她就在气息泯绝的那一刻,却突然不想那么做了。
记忆纷扰,线索凌乱。
她未来前,替死的是余令,是那个因为功大德高、受尽爱戴而必要除去的心腹大患,男人战场厮杀四年,一柄十岁孩童的刀纵使锋利也总能躲过。
但因为身边的人是余令,是那个会毫不犹豫扑身向前誓死效忠的余令,所以他,那个阿远,眼睁睁地完成临时设计好的一切,没有躲开。
但今天,余令没变,阿远却成了姚远。
所以孤身一人背负所有风险直闯主宫,换余令一个安全。
对的。
他早就不同了。
那天的对话逐渐在脑海重现。
“姚相,古书记载食百眼复明,食百耳复聪啊……”
“好”,对话接踵而至,分不清是姚远还是阿远。
“江太医无德心狠,蒙骗上心,残害百姓,其心险恶,故而赐死,现在行刑。”
他疯了一样地爱她,但也为了爱她而疯了一般地割舍自己。
阿远冠姓,成为姚远,他就会与那个人不同。
他就会为了不染这个端阳姓氏,小心翼翼地走,来护得他的大人衣裙无尘,鬓角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