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纪事》蒋一白

6、聚众吃饭

　　10月的时候，云州还没有完全凉爽下来，不过港口肥硕的虾蟹倒是很喜人。
　　港口海岸旁是沿海大道，不靠海的一侧有高高低低的自建房，居住的有不少是当地的渔民，司青他们一行人出现的时候还是有点扎眼了，学校里基本没有需要晒到太阳的活动，特别是他们的外貌和肤色明显比周围的人出众很多，身上带着点学生特有的稚气。
　　司青喜欢菜市场的烟火气。市场专门有个海产区，不知道为什么，司青看见各种在动的鱼虾蟹很开心，她很小的时候父亲司云北就带着司青去菜市场晃悠了，别的小朋友认识小动物都是从小猫，小狗开始，而司青认识第一个动物是鲤鱼，红烧鲤鱼的鲤鱼。此事说来还是个逸事，陈也怀着司青的时候，反应很大，喝水都吐，陈也又很排斥家里有陌生人，宁可饿着也不愿意请保姆，父母又离的太远，身体也并不是很好，没有办法照顾她，吃了几天外卖，吃多少，吐多少。父亲司云北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就开始自己在家学着做饭给陈也吃，虽然一开始口感、火候都欠佳，比较神奇的是，陈也女士多多少少的可以吃下去了，再后来司云北先生慢慢的在学习做饭的过程中开发出了自己厨艺技能，开始乐此不疲，那个时候司云北的材料公司也步入稳定期，他开始有意识的匀出时间多和妻子，还有女儿在一起。
　　世间所有的情感都是需要灌溉的。
　　司云北这么告诉司青的，司青不知道其他人的归属点是什么，不过司青倒是觉得，家里的一餐一食，一饮一啄就是在灌溉家人的情感，就是自己的归属。
　　周醒的嘴，从他们会合之后就没有闲下来过，不是在买小吃，就是在和袁一墨讨论各种鱼、蟹的品种，生活习性，怎么做好吃，然后又延伸到全国的各种地方小吃，袁一墨是个好奇心比较重，喜欢吃，精力旺盛的主，简直和周醒一拍即合。司青还能听清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已经上升到了，饮食文化形成的高度了。司青看两个人快自成一国了，估计他们是分不出注意力去买东西了，给袁一墨打了个招呼，就把她们放养了。林洄喜欢吃一种港口这边的小吃卷饼，每次来都没有错过过，她跟司青打了个招呼跑去买去了。
　　司青觉得秦理肯定知道周醒喜欢袁一墨，才打电话叫他过来的，顿时心情微妙的看着他说：“哎……走吧，大哥，其他人都指望不上了，就指望你。”
　　秦理看司青的表情有点奇怪，就想皮了一下，道：“还好我是个靠得住的人。”
　　说完情不自禁的和司青笑了起来，司青想：这人还挺好相处啊。
　　拖拖拉拉的折腾了1个多小时，买了一条海鲈鱼，4只红浔，3斤活虾，2条海鳗，4斤花蛤，2斤杂鱼，林洄爸爸做的杂鱼烩是一绝。
　　林洄家就在拳馆的后面，买的时候，房子有点年岁了，但是房子是一栋2层带院子的小楼，林洄的父母一见就很喜欢，就毫不犹豫的定下来了，林洄他们家买下来的之后，把房子里里外外翻修了一遍，和拳馆打通了，沿着拳馆的墙边搭了一个葡萄架子，林爸爸还专门在葡萄架下面给林洄做了一个秋千，后来还添置了一副石桌和石椅，乘凉，喝茶，十分惬意。在院墙边上还种了好养活的小蔷薇和三角梅，四季更迭，花红叶绿，生机勃勃。下午5点之后院子里不怎么热，大家都喜欢在院子里吃饭，林爸爸除收拾了杂鱼和鳗鱼，秦理虽然在这边练拳很久了，但是在这里吃饭还是第一次，因为很少去别人家做客的经历，有点手足无措，坐立不安，自告奋勇的去给虾子去虾线，他一动，其他的小兔崽子也觉得坐着等吃不怎么好，纷纷要跑去帮忙，司青因为经常在家给父亲打下手，于是熟门熟路的跑去洗花蛤，林洄拿着红浔站在司青旁边，开始刷手里的螃蟹，袁一墨和周醒看着插不上手，林洄妈妈李熏看着孩子处境尴尬，笑着请他们帮忙林爸爸林先把屋里的桌子搬到院子里，擦一下桌子和凳子，然后周醒带着袁一墨熟练的捡起自己洗碗的业务，一时间，大家的劳动得空前的和谐。
　　林洄家的厨房也很大，家电一应俱全云州的夏天实在太热，林先又很容易出汗，就装了一个新出的厨房空调，从厨房走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外面有点热，因为人多晚餐很丰盛，效率也很高，鲈鱼和红浔，都是放锅里蒸，鳗鱼、花蛤、还有虾子是淋的林爸爸自制的酱汁加上蒜蓉，用锡纸包起来放烤箱烤的，只有杂鱼下锅烩了一下。
　　晚饭的气氛很好，林爸爸在林洄妈妈李熏的监督下，喝了2杯黄酒，其他人都喝的都是妈妈李熏自己做的酸梅汁，林爸爸酒浅，容易醉拉着旁边周醒的手，跟他说当初他是费尽心思怎么追李熏，求婚的时候紧张的腿肚子都抽筋了，还借了餐厅的厨房自己亲手做了一桌的菜，林洄出生的时候，等在产房外面，医生开门的时候腿都是软的……巴拉巴拉，以后遇见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对人家好啊，做人妻子太不容易了，要好好对人家啊，周醒脸红红的，眼睛一直往袁一墨的方向瞟。妈妈李熏觉得林爸爸这样抖露家底的架势，强行拖走了林爸爸，而袁一墨在心无旁骛的吃花蛤，其他人则默契的装作没有发现周醒刚刚萌芽的初恋，认真的在享受食物，袁一墨，周醒，秦理，司青还一起洗了碗，收拾干净才回家的，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司青以后很长时间都记得这天，因为这是她转学后最放松的一天，那天它开始意识到，不管过去多沉重，对你有多大的意义，你放不放过自己，所有的都会过去，生活会推着你往前走，不会为谁停留，自己所有的沉湎，所有的不甘，愤怒，怨怼、委屈都会被时间，被眼前的温暖，温柔又残酷的治愈。

---

作者有话要说：　　司青：“我不会做饭，但是我会吃。”
秦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