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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盘根错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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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朝雨定定看着他,拿着洛如的手微微发抖,不知他说的“快走”到底是何为。忽然,四周飞来一排羽箭,弦啸有力,才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洛如横在身前簌簌挡下飞箭,接连又飞来一排,几波过去,箭队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近。
在廉安府的精锐箭队之中全身而退并不容易,云暮之已经昏迷过去,廉安王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活捉杭朝雨这个“刺客”。
手臂已经被羽箭擦伤了好几处,杭朝雨缓缓闭上眼睛,运气走身,突然一声爆响,瞬光一闪,一只强有力的铁钳将他猛地抓起,杭朝雨迅速睁眼,面前浓烟袅袅,自己已经被人拉出了包围圈。
行了好一段路,这人才松开杭朝雨,道:“好了,快走吧,他们短时间找不到这里,从这往北走三里有一个小渡口,连夜乘船,应该逃的走。”
刚才那一声爆响,杭朝雨太熟悉了,是硝焰珠……抬眼打量了这人,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几岁,意气飞扬,却是一头白发,用皮绳束的高高的。
杭朝雨凌了眼神,手已经放在刀柄之上,冷声道:“你是谁,为何救我?”
这白发人笑道:“我可没想救你,不过是受人所托罢了。”
“何人?”
白发又笑了笑,“一痴人。”
杭朝雨也冷笑一声,道:“好,我且先问你,千回刀在哪?”
白发忽然收了笑意,疑惑道:“不应该啊,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认出谈不上,毕竟风林那晚,此人着一身夜行衣蒙的严严实实,而且硝焰珠也不只一人在用,杭朝雨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人随口就应下了。
“你也是朝廷的人?”杭朝雨道。
白发点点头,“算是吧,不过今日救你之事,可不是朝廷的意思。”
“所以,你不打算说是何人授意,也不打算说千回刀的下落了?”
白发点点头,笑道:“确实如此,主要是没时间了,你若再不走,人可就追来了。”
杭朝雨收了洛如,亦笑道:“今日算扯平,不过,我会再来找你的。”
白发耸了耸肩,道:“随时恭候。”
……
“胡闹!!”
“大人息怒。”
“我早说过,还未到时候,他这样擅作主张,你还留着他做什么?!”
“……好在,没有露出破绽。”
“刀出鞘却未杀死人,这便是破绽!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彦姑叹了口气,解释道:“他做事从未出过差错,这次只是意外。”
“意外?历来不服管教,不顾大局,他虽有几分能耐,却不是一把可用的好刀,不能留了。”
彦姑跪地俯首,道:“……大人三思,如今大事将近,正是用人之际,他刀术了得,必能帮上忙的。”
“别帮上倒忙就好!”
彦姑道:“不会的,此次廉安王府之事,疑点颇多,属下倒是有一计策。”
良久,这人呼出口气,闭眼蹙眉,道:“好,便按你说的去做。”
“听说那位大人又来了,这下你可没好果子吃了。”百里单喝了口酒,呼出口气道。
杭朝雨接过他递来的酒,也喝了一口,笑道:“没好果子吃,这不是有好酒么,怕什么?”
百里单摇了摇头, “你是真不怕死啊,上月阿奇才被处置了,就因为他失手少杀了一人。”
杭朝雨又喝了一口酒,道:“百里,别和我说这个。”
百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回来到现在脸色都不好,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因为那位大人,到底是为什么?”
杭朝雨瞥了他一眼,“你没事做么?这么闲,你管我为什么?”
百里嘶了一声,指着他道:“好,懒得管你。”
说是这么说,他人却还坐在那,没过一会又来找杭朝雨说话,“要不,你逃吧,反正你也不喜欢无声阁。”
杭朝雨笑出声道:“我不逃。”
百里啧了一声,道:“你怎么冥顽不灵的,活着不好么?”
杭朝雨咽下口酒,缓缓道:“活着好么?”
百里狠狠白了他一眼,起身道:“……不说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出刀不杀人,杭朝雨从未犯这样的错,而且洛如不是无名之刀,被人识破了身份却手下留情,是无声阁的大忌。本以为自己是一定会被处置了,可彦姑对此事确是一笔带过,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可再轻举妄动”,便再不提。
杭朝雨心中疑惑,但也未从彦姑那里问出什么来,百里倒是松了口气,说他走了大运。
是不是大运不知道,但总归是有什么隐情的。彦姑口中的大事将近,就在两月后,彦姑亲自带着无声阁上阁十人,一同进了南元境内。
容成夫人是当朝皇上的表妹,身份贵重,嫁入相国府时才十四岁,育有一儿一女,在府中说一不二。
容成花镜是相府的小女儿,已到了婚配的年纪,容成夫人一直想从世家贵族中选一位品貌俱佳的,所以今日特设春水席,宴请垠城贵戚。
其中最中意的就属廉安王府了,云暮之身份贵重,品貌不凡,又通医术,实在是上佳之选。只是不好先挑明,只说让他们年轻人坐在一处,一同品茶谈天。
容成花镜坐在亭中喝着清茶,见云暮之来了,忙起身道:“云哥哥来的正好,昨日父亲特意让人从乌兰带回了叶刀酒。”
云暮之没说话,和他一起来的白生倒是欢喜的很,早听闻乌兰的叶刀柔而不烈,白生笑道:“我就说嘛,暮之素来不愿参加这种宴席,今日却来了,原是贪恋容成姑娘的好酒呢。”
容成花镜听他这样说,垂眼微微一笑,脸颊多了一丝红晕。
“白公子也来了,快坐,这叶刀酒,人多了喝才好。”
白生自然不会客气,几人一同坐下,就着好菜,喝着美酒谈天说地。
白生一口气喝了三杯,笑道:“你云哥哥的伤刚好,他少喝点,我多喝点。”
云暮之抿了一口酒,道:“先说好,你喝醉了我可不管。”
“放心,我什么时候喝醉过。”
花镜忍俊不禁道:“是,云哥哥少喝一些,你也少喝一些。”
花镜身边的玲珑笑道:“白公子一头白发,不会是爱喝酒喝出来的吧。”
花镜瞪她一眼,“不可无理。”
白生笑道:“没事,玲珑对我无礼惯了,他若是好好说话我还不习惯了。”
玲珑笑了一声,收了盘子退到一边。
宴席进行了一半,天微微下起了雨,长辈们还在内堂吃席,年轻的不愿进去多留大多都走了。
叶刀酒柔绵,后劲却烈,白生将叶刀酒喝了大半,已经被人抬回大将军府了,云暮之喝的不算多,却也有些微醺。
刚要起身告辞,却被容城夫人叫住了,说是姑侄许久未见,让他去正堂说说话。
“暮之,你母亲去的早,你父亲又是个不解风情的,你已过了婚配的年纪也无人帮你张罗,怎么说你也唤我一句表姑母,我便同你直说了。”
云暮之微微颔首,道:“表姑母客气了。”
容成夫人笑道:“镜儿与你少时相识,也算是青梅竹马,你意下如何?”
“……”云暮之一时并未想到,今日来是说这个话题的,怪不得廉安王让他务必要来。
还没等云暮之答话,容成夫人又道:“我问过你父亲的意思,他也正有此意。”
云暮之垂眸笑了笑,语速缓慢,却十分果断道:“我不能娶花镜。”
容成夫人有些诧异,“这是为何?难道,你不喜欢镜儿,觉得她配不上你?”
“表姑母误会了,花镜很好,只是我并无娶亲之意。”
容成夫人疑惑道:“你这孩子,过了十二月就十九了,哪有这个年纪还未娶亲的,南元像你这种身份的公子,孩子都有几个了,何况廉安王现在只有你一独子,这可是大不孝。”
云暮之:“那又如何,不想就不想。”
容城夫人被呛了一口,深深呼了口气,他云暮之是男子,自然能等,容成花镜可不行。虽然云暮之确是个让她满意的人选,却不能为此放低了身份跌了容成府的颜面,所以不好再提,不如改日直接去宫里求太后娘娘赐婚更好。
垠城街市一向热闹,今日作雨才早早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小雨淅沥和偶尔马车驰过的声音。
云暮之本有些微醺,被这清凉湿润的风一吹,立马清醒了不少。马车停在容成府外门,车夫等的有些倦意,见他终于出来,忙抬起马竿。
扬长一鞭,马车驰去。
容成府回去的路程不长也不短,云暮之掀开车帘,凉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化尽了醉意。他抬眼望了望天,雨夜无月,朦朦胧胧的。
忽然,他微微一怔,小巷口站着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虽下着微雨,却也十分清晰。
杭朝雨手里拿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他身边还站着一人,也拿着酒同他一起喝,两人正说着什么,看来是很好笑的话,因为杭朝雨笑了两次。
直到再看不到街角的人,云暮之才放下车帘,靠在车内的软靠上,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