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东风轻

3、第 3 章

　　待我办完种种事务，一弯残月已升了起来，冷色的月光照亮了枫林，照亮了我身上的斑斑血迹。
　　我忍不住撇撇嘴，前去了潭中脱去了衣裳。衣裳虽是红衣，但血的颜色终归较深一些。
　　想起今日白天的呆坐以及后面所经历的事情，我实在是困极，于是便在潭中微微合了眼。既然是小睡，我便干脆摘下了面具，随手便扔到了一旁。
　　潭水极凉，弄得我有些不适。我将身子往左侧了侧，同时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顿时，我倒吸一口冷气，如同五雷轰顶，睡意全消！
　　原先我的左脸上头横陈数道焦疤，很是骇人。其中最长的一条从眼下贯穿到面颊，弯曲扭长，恶心得很。但方才我睁眼的时候，那里的肌肤变得同右脸一般光滑娇嫩，白皙如玉！
　　我立即起身，细细地瞧我这左脸。在处处起皮的脸颊上，那处肌肤无比显眼。
　　我抬手轻触，手下的皮肤是熟悉的触感。
　　我满心的惊喜，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欢喜极了。若将来左脸痊愈的话，我便可以摆脱那张面具，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旁人面前了！
　　那夜，我便在潭中睡了去，也无人发现。

　　第二日，我细细想来，必是那个男人的死成为我这伤疤的疗药。
　　我第一次没有等那几个小桃花精来，反倒是顺着那男子所说的“贼人”一路查了下去。
　　却说那男子倒在路上，一路上也有点点滴滴的血迹。我便顺着那血迹追去，竟间我这枫林旁的一座山头上竟有不少人正在安营扎寨。
　　我作为妖，隐藏下身形还是可以的。眼看着那一伙人劳劳碌碌地干活，我心头涌起一阵难以言说的情绪。岂不说我为这男子报仇已经是出于私心，若当真取了这些人的性命，上苍岂会饶我？
　　我连忙摇头，强行压下心中的惶恐：这是一个实验，试一试自己的脸是不是可以用人命来填补……既然这是个实验，又是个必做的实验，用这些罪大恶极的人又有何不可呢？
　　想着想着，我也镇定了下来。看着那伙人的目光也逐渐冷淡下来。无妨，无妨。便当我是替天惩罚这帮贼人！
　　我便又走近了些，手却又开始颤抖。作为妖，我是第一次杀人啊……
　　这时，他们营中的一人突然指着我，目光直直地呆了。我方才还在犹豫，此时却正正好好装上那人的眼睛。那男人呆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恐怖的，歇里斯底的叫声！
　　顿时，数十道目光向我投来。几个男人看着我，突然就猥琐地笑了。我听见他们说：“这个小妞长得甚好，干脆抓来！”
　　四周一阵叫好声。
　　我心中一片恶寒升起，不由得便皱起了眉。那几个男人望着我，口角流下口水来，越发地不堪入目。即时便有几个人提着刀与绳子冲过来，显然想要当场绑了我。
　　他们尚且在路上，我已经起了浓重的杀意。见他们并不卖我这个面子，我干脆便施展了妖法。
　　漫天的枫叶凭空出，每一片的叶子都利如刀刃。几个冲上来的人立即便身首异处。营中的贼人见此情景，终于惶恐地尖叫起来：“妖女！！这是妖女！”
　　嘈杂的叫声狠狠冲撞着我的耳膜。我一甩头，双手操纵着枫叶便朝他们脖颈处削去。凡人何以敌妖？很快便倒了好大一片人。
　　血渐渐喷溅出来。我忍住心里的恶心与那一点点自责，踏着鲜血朝前走着。
　　最后一个身影倒了下去。我闭上眼，不再看眼前的景象。一边自责又一边在心中为自己辩解：我是为了那些黄泉之下的冤魂报仇，仇人已死，你们，你们可以安安心心转世，我也是积了功德……
　　心里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我强忍的泪水终于决堤。我晓得他们是恶人，但我也晓得即使是天王老子也不能随随便便夺了人的性命。
　　尸体都是□□脆地割喉，我虽不懂，却也知道这死法算不上残忍。但即便如此，我还是缓缓跪下，对着尸体恭恭敬敬地跪拜两下：“你们杀人甚多，我虽动了你们人命，却想必未犯大罪……来世转个好人家，莫要再做贼……”
　　几十人的尸体在我的祈祷下化作飞灰，消散与空中。我静静地望着眼前的景象，擦干泪水，踉跄着站了起来。
　　火红的衣裳变得血红了……我看了看衣服，叹了口气。
　　今夜，注定一夜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