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长歌》沈九桉

89、第八十九章 收网

　　五月初，大风，天气阴沉的可怕。
　　将将三个月大的五皇子暄麒被人谋害下毒，因身子羸弱，终是没熬过去，薨逝，皇上下令严查此事。
　　三日后，一直在长信宫负责洒扫的小宫女指证珍嫔，说她收买了翊坤宫负责五皇子饮食的嬷嬷，下毒害死了五皇子。
　　皇上震怒，剥夺珍嫔封号，赐死。
　　禧嫔跪在地上替珍嫔求情，“皇上，此事...此事定不是珍嫔所为，臣妾相信珍嫔，皇上...您就算不为珍嫔想，可想想珍嫔的父亲啊，他为永朝就算..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皇上...”
　　珍嫔脸上的粉黛早已被泪水冲刷干净，她也不知怎么自己就背负上了谋害五皇子的罪名了，她跪在地上，扯着皇上的衣摆，苦苦哀求道：“皇上，臣妾..臣妾真的不知道啊，臣妾真的没有害五皇子，皇上您要相信臣妾啊...臣妾没有理由去害五皇子啊...”
　　德昭仪在一旁冷笑了一声，“没有理由？没有理由便是最好的理由，只是本宫想不明白，五皇子还在襁褓中，你怎就下得去手！”
　　润茹刚安抚好嘉懿的情绪，从殿内踏步走了出来便听见德昭仪说的这番话，她秀眉微蹙，眼底闪过一抹狠意。
　　皇上见润茹走了出来，上前一步问道：“嘉懿如何了？”
　　润茹叹了口气，摇摇头，带了一丝叹惋，“娘娘痛失五皇子，宋太医刚刚给娘娘针灸一番，娘娘眼下已睡了过去。”
　　皇上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带这个贱人下去，处死！朕相信，柴大人也会明事理，支持朕的决定！”
　　“皇上，臣妾没有做，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毒害五皇子啊...”
　　禧嫔扶着瘫软在地的珍嫔，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滑落，她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能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润茹。
　　润茹思索半响，朝指证珍嫔的宫女跟前走了一步，问道：“你说是珍嫔买通了翊坤宫的嬷嬷，这才使得五皇子薨逝。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不过是一名洒扫的宫女，珍嫔岂会将这等子事告知于你？”
　　一双眸子死死盯着宫女，那宫女刚接触到润茹的目光，转瞬将头低了下去，结结巴巴地回答，“奴婢...奴婢虽是..负..负责..洒扫，可...可那几日..那几日珍嫔行为不对劲...奴婢..奴婢便注意了...注意了几分。有天夜里，奴婢...奴婢...奴婢守夜，却见...见珍嫔在后...后门那见了...见了翊坤宫的嬷嬷....还...还从袖中...拿....拿了什么东西给嬷嬷，言语间...言语间提及到了五皇子...”
　　未等宫女说完，珍嫔身后的安荷已是大呼道：“你说谎，你说谎！碧燕，珍嫔平日里待长信宫的宫人都不薄，你为何要编造这样的谎言陷害珍嫔？你到底是受何人指使的？”
　　碧燕抬起头直视着安荷的眼神，一下子言语通畅，没有刚才的怯弱，“指使？珍嫔待我们这些宫人的确不薄，可是安荷姐姐，这是毒害皇嗣的罪名啊，你想死，可我们不想死啊！”
　　德昭仪不露痕迹地看了眼月才人，月才人嘴角浮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上前走了一步，换上一副痛心的神情，“珍嫔姐姐，亏臣妾平日里一直敬您尊您，没想到您居然...五皇子还这么小啊，您怎就下得去手呢？”
　　珍嫔不敢置信地盯着月才人，指着她道：“你...你日日同我在一起，应当知道我没有毒害五皇子的心的！”
　　月才人害怕似的朝德昭仪身后躲了躲，目光闪躲，“珍嫔娘娘您的心思臣妾怎会知晓呢？前些日子您还不是跟臣妾抱怨说皇上将所有的爱都给了皇后娘娘吗，您...您心有怨意难道不是...”
　　“我没有！我没有，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皇后娘娘待臣妾那般好，臣妾知晓五皇子对娘娘的重要，怎会让人去毒害五皇子..皇上，臣妾真的没有怨恨皇后娘娘..”珍嫔打断月才人的话，大声哭喊着。
　　润茹没理会月才人，反而是继续问碧燕，“你都说了是夜间，说不准你看走了眼也是可能的。不过，你既说珍嫔收买了翊坤宫的人，秋月，你让叶秋将翊坤宫所有的宫人都叫来，让碧燕认认，那晚与珍嫔交头的人到底是谁！”
　　秋月领命退了下去。
　　润茹这才朝皇上福了福身，淡淡道：“情况紧急，臣妾担心有人会杀人灭口，所以便先做主让叶秋将宫内所有宫人唤来，还请皇上勿要怪罪臣妾自作主张。”
　　皇上眼下恨不得马上处置了那凶手，又怎会怪罪润茹呢，况且润茹与嘉懿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摆摆手，只言“无事”。
　　待叶秋将人都召进主殿后，润茹围着这些人走了一圈，随后看着碧燕，“你且说说，那晚与珍嫔交头的是哪位嬷嬷？”她的语气淡漠，眼神却是异常凌厉，刺得碧燕根本不敢与其对视。
　　碧燕微低着头，浑身发颤。
　　倒是端妃看出了些苗头，瞥了眼碧燕，冷笑道：“怎么？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是珍嫔下毒害死的五皇子吗，茹妃让你去指证，你怎还不去？”
　　碧燕缓缓抬起头，朝右侧看了眼。
　　茹妃一直盯着她，她的一举一动如何能瞒过自己，而碧燕看的方向正是德昭仪和月才人的方向，她眼睛微微一眯，却没说话。
　　碧燕像是收到了某种暗示，眼底多了几分底气，伸出手指着跪在最角落的一个宫人，大声道：“回禀皇上、茹妃娘娘，与珍嫔交头之人正是古嬷嬷！”
　　那古嬷嬷一慌，浑身抖的跟筛子一样，皇上与润茹什么都还没问，她倒是什么都招了，“皇上饶命啊，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奴婢若是不答应珍嫔，珍嫔会杀了奴婢不说，还会让人杀了奴婢的家人啊！皇上...皇上，奴婢...奴婢家里还有不满一岁的孙子，家人的命都握在了珍嫔手里，奴婢就是不答应也不行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润茹冷冷扫了古嬷嬷一眼，道：“你可知冤枉妃嫔是何罪？又可知毒害皇嗣是何罪？可别被猪油蒙了眼，你说你是受了珍嫔的指使，那总得有信物吧，总不能单凭你的这番话就想让皇上定了珍嫔的罪！”
　　摇曳的烛光下，德昭仪露出一抹轻薄如云烟的笑容，轻笑了声，“茹妃娘娘不是同皇后娘娘宛如亲姐妹吗，怎么，这人证都在这了，还想维护呢？若是皇后娘娘知道茹妃娘娘放着杀害五皇子的罪人不去处理，反而是多加求情，也不知会作何感想！”德昭仪本就生的极美，在烛光的照耀下，让她的美又增加了几分韵味，只是那美落在润茹眼中，却是致命的威胁。
　　顺昭仪睥了她一眼，反驳道：“茹妃娘娘此举不过是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五皇子的人，皇后娘娘若是知晓，也定会支持茹妃娘娘。”
　　德昭仪目光清浅般地掠过古嬷嬷，淡淡一笑，不再言语。
　　古嬷嬷忽地将头抬起，盯住皇上，咬咬牙，“皇上，茹妃娘娘想要证据，奴婢有！”
　　说着她边看珍嫔边从袖中掏出物证，“奴婢家人的性命被珍嫔娘娘握在手中，可是奴婢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说出事实啊！皇后娘娘对奴婢好，是奴婢利欲熏心，害了娘娘也害了五皇子。这便是物证，还请皇上明察！”
　　齐茂眼疾手快地接过古嬷嬷递去的物证，双手呈到皇上跟前。
　　皇上接过看了眼，还没开口，倒是站在不远处的月才人，轻呼，“那不是珍嫔娘娘的玉簪吗？”
　　皇上的神色犹如被冰霜冻住了一般，冷得瘆人，“月才人，你适才说这是珍嫔的玉簪？你又如何知道的？”
　　月才人飞快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珍嫔，半响才支支吾吾回答，“珍嫔娘娘最喜梅花，她的一切东西都与梅花有关，哪怕是帕子也会绣上一朵梅花。而古嬷嬷又拿出这样一枚玉簪来，臣妾....是臣妾失言了。”
　　德昭仪见润茹想说话，抢先一步道：“臣妾看着这雕工很是精美，就连那玉的成色都是罕见的上乘玉石，说起来，咱们这后宫中也就珍嫔最喜玉石类的物件，若不是家世甚好的妃嫔，定是用不起这么好的玉的。”
　　若说月才人与古嬷嬷的话只是一味调和剂的话，那德昭仪的话便是一剂猛药了。
　　果然，皇上在听完德昭仪的话后，整个人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皇上...”
　　润茹刚说了两个字，便被皇上用手止住，语气淡漠，“茹妃想说什么朕都知道了。齐茂，你将这玉簪拿去给珍嫔看看！”
　　珍嫔十分忐忑的接过，看了许久，脸色苍白。
　　皇上忍住心中的怒意，“这簪子可是你的？”
　　珍嫔没再哭泣，神态反而是格外地冷静，“是，这玉簪是臣妾的不假。臣妾知道，臣妾今日便是说什么皇上都不会相信，但是臣妾还是想说，臣妾可以对天发誓，臣妾绝没有做伤害皇后娘娘、伤害五皇子的事！”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是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用力一掌掴在珍嫔脸上，珍嫔怔怔感觉着颊边的疼痛，许久，皇上硬声道：“不论此事到底是否真是你所做，但如今人证物证皆在，而五皇子也的确是因服汤汁而中毒身亡。柴宝珍本应赐死，姑念你并非存心为恶，饶你性命，褫夺封号，降为庶人，打入冷宫，着大内侍卫看守，任何人不得出入!”
　　对于皇上的这番处罚有人放下了心，可有的人却是怨气满满。
　　比如，月才人。
　　“皇上，珍嫔可是下毒谋害了五皇子，此事...若是这么处置了珍嫔怕是不服众吧！”
　　月才人的话说的冠冕堂皇，落在润茹眼中却是觉得未免过于着急了。
　　顺昭仪一向快人快语，“怎么？月才人这是在质疑皇上的决定？”
　　德昭仪好歹也算是宫里的老人了，皇上做这般处罚，想必也是不相信今日的人证物证，而月才人如此着急想要处罚珍嫔，这可是触碰了皇上的逆鳞。她心中虽是不喜，可眼下她与月才人是一条船上的，自是不能放眼不救，旋即道：“皇上，月才人的意思是...是五皇子是珍嫔下毒令人谋害而亡的，她也不过是担心皇后娘娘醒来后，若是知晓您只将珍嫔打入冷宫，并未再做处罚，心里难受罢了，毕竟认证物证都在！”
　　德昭仪没有抬头直视皇上的目光，可她察觉到皇上是一直盯着她的。
　　良久，皇上才缓缓道：“此事朕会告诉皇后，你们也都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