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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落幕 ...

  •   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掉了,仍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麦子。一个人,没有推开窗死掉了,仍是一个人,若是死了,依旧是一个人。

      太宰治背对森鸥外,平静地走向大门,他身后是拿着枪的黑手党首领,以及将手指按在扳机上的部下。

      枪声没有响起。

      因为没有利益。

      太宰全不在意地说出这句话,就像约翰从容告知犹太人自耶路撒冷差来的祭祀和利未人,我不是基督。

      太宰治说:“我要去救我的朋友。”

      然后他说了“告辞”。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面带浅笑,微风吹过来,无意识地吹过来,你感受到风,听到树叶落下的声音,却不知道风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而面前这位黑手党最年轻的干部不同,他从自己的地方来,路过人间,现在又要往自己的地方去了。

      太宰在织田作走过的那条道路上奔跑,或许也是以同样的姿势撞到了抱着工具的矮小男人,但是他没有帮那个男人捡起散落一地的侦探工具,甚至忘记了说抱歉,比起过路人,他更像个朝圣者,而他接受施礼的地点是在织田作呆的那个洋房。

      “太差劲了,居然对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如此失礼!不需要赶时间的人就停下来给我好好道歉啊!喂!停下!你听都没有?那边不需要你!给我回来——”,跌落在地的小个子男人挥舞着双臂。

      风吹散了他的叫喊。

      太宰愈跑愈快,甚至感觉两条腿已经脱离了自己的上半身,四周的景物都是模糊的,也许是因为他奔跑的轨迹已经再度脱离人间。

      织田作!

      耶稣发出他所期待的,嘶声竭底的哀鸣。

      好人会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自己,而圣人会宽恕将他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织田作,你真当自己是基督吗?陷入黑暗的友人近在眼前,光是他的目光就传递着“救救我”,但你却要选择和灰色的幽灵同归于尽?

      晨光下的贵族别墅看来比一天之中的任何时候都要年轻,但它的确比昨日又老了一岁。只是短短一日相较它已度过的百年光阴仅仅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亮斑。就是大理石地砖缝隙间的青苔也不会为此长高一微米。

      太宰觉得自己正与那些青苔融为一体,一个世纪以来,它们所受的挤压都附着到他的身上。

      洋房里四处是失败者的躯体,但是每一具躯体都保持了他们生前的姿态——除了心脏和眉心,弹孔没有出现在其他位置,而犯罪者精准的枪法确保了一枪毙命,只有极少的人需要用到两发子弹,享受这份殊荣的是MIMIC的副官,还有一个身材略胖的普通士兵。

      太宰治推开战场的大门——以平素从未发挥出的潜在力量。他的三角肌,肱二头肌以及肱三头肌都在向大提出脑抗议,沸腾的血液几乎迸溅而出。

      然后他听到了一个散漫的,慵懒的声音。

      “你在搞什么啊,芥川君,十二发子弹没有一发打中幽灵大叔的小OO,这已经不是准头差的问题了吧?太宰先生真的有好好教导你枪法吗?真是的,那阿银把枪交给你,不是就像棒球教练将投球手的位置交给业余田径选手一样?”

      太宰治迷惑地睁大双眼,待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吃惊地连嘴也张开了一小部分。

      这一切显然是偏离了他的思想轨迹。就好像是上帝和雅典娜开的一个玩笑。

      但是他很快收敛了情绪,挂起自己招牌的,象征着【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缓步走入战场。

      太宰治:“训练是无意义的,芥川君在枪械方面的天赋着实叫我大开眼界,就算银酱把QSZ92 手/枪的组装说明丢在他面前,手把手教他如何拼装,他也会把手/枪拼成玩具汽车,嘛,毕竟是残次品,一开始就不该在他身上寄予厚望。”

      受伤的纪德,维持着站立姿势的织田作,银和芥川,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太宰先生!”,芥川箭射一般冲了出去,却因为手铐的存在而无法企及。

      “放开!”,芥川冲银怒吼。

      “阿银我也是受害者啊,就算芥川君这么说,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啊,”,银无可奈何地说,继而选择性无视了芥川不甘的目光,转而将视线移向太宰,“那个,阿银我刚刚是和芥川君开玩笑的,同伴之间开这种玩笑无伤大雅吧?……但是您这样做好吗?太宰先生,当着孩子他妈的面说那种伤人的话。”

      “孩子他妈,该不是在说我吧?”,织田作指了指自己。

      “当然,因为我是爸爸啊,”,太宰微笑着点头示意。

      太宰一口咬定自己老父亲的身份反倒让芥川像个孩子似的无法适从,太宰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在他听来已经算是【我一直在看着你】或者【我期待你的成长】之类的话了。

      “啊,所以爸爸桑是担心妈妈桑才特意赶过来的吗?”,银抓了抓碎发,说,“真是拼命啊,衬衫都湿透了。”

      这时候在场众人才注意到太宰粘了墨水的外套,以及因沾满汗水而格外贴身的白色衬衫。

      “哎呀,那只是我在来的路上刚好找到一条水温合适的小河,然后完成了我今天的入水仪式罢了,但是又被碍事的人破坏了呢,真遗憾,”,太宰抱起胳膊,“可我想我该感谢那个大叔,若不是他,我也许看不到前任军官,MIMIC的现任指挥官如此狼狈的一面。我该说什么?好可惜,英雄末路吗?嘻嘻,怎么可能。战友们都如愿以偿地死在战场上,只有你还留在这个失格的人间受苦,”,太宰治勾起嘴角,“纪德,计划脱离自己控制的感觉如何?我刚刚尝过这个味道,老实说,还不赖。”

      “这大概是报应吧,”,纪德踉跄着跌倒在地,受伤的躯体始终无法再度站立,他仰面朝天说,“我将圣人从拉比的专属王座上拉下来,主怜悯他的儿子,于是让我最后的最后的战场也变成我最讨厌的样子——不,这不是战场,不能和同伴们走在同一条道路上……我爽约了,这不应该……但是这样就好,背叛者至始至终只有我一个人,谢谢你,作之助,还有,对不起。”

      “这是你的遗言吗?”,太宰治冷冷说,“你说错了。将圣人拉下神坛?就凭你吗?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织田作在王座上端端正正地坐着,而你只能在漆黑的角落里瞻仰他的鞋底!”

      “太宰,”,织田作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未免把我抬得太高了,我不是圣人,圣人绝不会选择做杀手。”

      “杀手也不会收留毫无可塑性的,无家可归的小鬼,”,太宰双手一摊,“你也许想说自己就是个笨蛋,但是织田作,先别说话,听我说完。纪德,你刚刚的话里有两个致命漏洞,我上述所言是第一点,第二点,”,太宰治露出恶意的笑,“谁说这是你最后的战场?谁允许你解脱了?此一战过后,圣人依旧在他的神殿里抚慰众生,而彷徨的灵魂依旧彷徨,这是理所应当的吧。既然你相信耶稣,相信因果论,也该猜到我们这样做的理由。”

      纪德死气的灰色眼瞳中没有惊起波澜,好像料定了这样的结局,并坦然接受了它:“原来如此,这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复仇吗。真是可怕啊,港口黑手党,难怪外边的世界都在告诫我们不要与之为敌。”

      “你又说错了,”,太宰治纠正,“与港口黑手党无关,这是我个人的意愿,就和我现在站在这里的缘由一样。”

      纪德脸上的血色渐渐消失,正如他缓缓流逝的生命一样,但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给他直截了当的一击——织田作拔出了枪,但是太宰的右手阻碍了它,太宰对织田作摇了摇头,说了“人不该太仁慈”。

      “那个,不补充糖分的话幽灵大叔真的会死,”,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撕开一半包装的巧克力棒放在纪德胸口处,“人都怕死,只有在认为活着比死亡更痛苦的时候才会一心向死。可别误会了,阿银我是为了让幽灵大叔活着受苦,这才不是同情!”

      “银,不说后半段你的话还有百分之十的可信度,”,织田作露出欣慰的笑。

      银心烦意乱地抓着头发:“都是你的错啊,织田作大叔,阿银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因为他了解我们,比我们自己还要了解,”,太宰治笑着解释,“光是站着他身边就有种奇妙的感觉呢,好像在一片纯白里看到了一个黑色斑点。”

      银不满地嚷嚷:“啊啊啊,您刚刚是把织田作大叔比作油烟机上的污渍了吧?绝对是这样的吧?”

      芥川不安地皱着眉,他于织田作没有过多的感触,这让他没办法加入谈话,同样也给了他一种被熟悉之人隔绝在外的陌生感。芥川想:织田作带给了他什么?什么也没有,只夺走了他在乎的人的目光。先是自己视作生命意义的太宰先生,接着是向自己伸出手的银,连一丝慰藉都不肯放过,为什么太宰先生会认可这样的人?

      “凭我根本做不到这种地步,”,织田作的表情里有了一种奇妙的满足感,他的手搭上从一开始就被忽视的芥川的肩膀,让后者愣了愣神,“你们会有这种感觉,只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哈?就这么简单?”,太宰治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一个人走过的路,和有人陪你一起走过的路,是不一样的,”,织田作眼里闪着光芒。

      ————————————
      废话:
      黑时宰时代的故事落幕
      马上开始下个故事。
      终章用了我常用的文风呢,但是整体还是走沙雕路线啦~
      概括而言就是——太宰治拿着原剧本赶到现场,意外发现剧情被银改写了,于是装作一切全在意料中的样子开始嘴遁(这么说好像没什么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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