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录》五月寓子

25、第 25 章

　　安轻羽话音未落，却见来人足尖轻点，只纵了两步，霎时间离马车不过丈许，口中发出嗄嗄怪笑，从乌黑披衣中伸出一只苍白枯手，五指成爪，自半空中凌疾而下，却听那人嘶声笑道：“小娘子好眼力，却为何羞羞答答，不敢露面？难道洗如烟这小白脸畏罪至极，索性做了女人？”来人指风堪堪就要落在安轻羽喉间，却未见安轻羽如何动手，只一照面，来人已然摔将出去，直撞上路边一株大树，咯地吐出满口鲜血来。
　　寒池乌衣使一招未出便已败落，心中既惊且怒，挣身起来，吹个了哨儿，声音尖细且长，伴着怪异的丝丝声音，冲霄作响，不绝于耳，徒增人心头一阵烦恶。响声未绝，忽见路两旁窜出一红一白一黄三道人影，三人各逞兵器，向安轻羽迎面袭来。
　　为首的白衣人手持一柄青刃重剑，来势却最为迅捷，旋身当先来刺安轻羽眉眼之间，这一剑飘逸如飞，加之那白衣人衣袂翩连，更显清秀俊朗。安轻羽侧目瞧去，心底也不由暗赞了一声好，面上却是不慌不忙，嘿然笑道：“千山雪衣使，凭你这点微末剑术，也敢来跟姑奶奶讨教？”说话间，瞧得剑来，却是忽而骈起双指，在剑身上一点虚引，只见剑势忽而止住，便似黏在了安轻羽的指尖上。
　　千山雪衣使的武功、机变皆比寒池乌衣使高出甚多，一招不得手，忽而撤手放开宝剑，凌空蹈虚，一个翻身足尖在剑柄上轻点一下，却是旋身翻掌向安轻羽背心袭来。几下变化之间，红衣人与黄衣人也到了眼前，一左一右各使一把倒刺勾向安轻羽撩刺而来，这两人虽然出手平平，奇却奇在两人出手如同一人，无论时机、方位、气机，均是配合无间。红衣人与黄衣人刺到半路，却忽而将另一只空出的手展袖一振，只见一红一黄两道光明布绸自空轻羽眼前交错晃过，刺勾的方向在布绸后变了几变，在一片彩光霁影中向安轻羽勾去。却见安轻羽将剑随意向后一掷，千山雪衣使见宝剑擦面而过，惟有反手去捞，却觉手中剑势疾厉，一个不觉竟被剑往后带出一步，只好手上暗暗用劲，方才险险止步。却见前方春花女、秋叶女二人绕着安轻羽上下不住翩飞，手中布绸忽展忽收，两把刺勾暗藏其中，伺机而动。然而不论二人勾法如何诡秘莫测，却是半点也没伤着安轻羽，只见安轻羽稳稳定在原地，但有刺勾袭来，无论何种方向，总能轻易以指尖点拨虚引，轻易带过。
　　雪衣使心头一转，却是反身一剑刺向马车厢内，一剑未展，却听当的一声，雪衣使一旁的驾马人不知何时负手起身，拔出一口单刀，正与雪衣使金铁相交，锋刃相迎。千山雪衣使剑走清灵，快速绝伦，一眨眼间便出了二十几招，诸良行本以刀法见长，出招虽无甚花巧，却是每一刀都有力劈昆仑之势，他俩人一个轻盈，一个钝重，一时之间打得不分上下。
　　忽然间却听那边安轻羽笑喝道：“小姑娘们打架的本事不济，跳舞的本事却是不错，要么你俩回去再编个新舞，下回再跳给我瞧瞧，丰富丰富姑奶奶的娱乐生活。”她话音未落，忽而间人影全无，春花女、秋叶女心中一惊，双双对瞧一眼，忽然同时扭身将长绸拂出，却见安轻羽不避不闪，看着长绸将近，两手抓出，将长绸一把抓住，忽后猛得一抖，竟是将二女刺将上来的倒刺勾双双缠住。这一番变化委实出奇地快，二女一时间竟慌了手脚，却听安轻羽一声娇叱，秋叶女只觉一股大力涌向她虎口，身不由及地脱手退了出去。她二人练的本是一门邪派奇功，名为“魔天镜中相”，须得二人同练，便能营造出如魔生天、镜花水月般诸等幻相，乱人心智，但既名为镜中相，却是说这二人施展此功的时候也必须同时同步，仿如明镜中虚实相生的两面。但若是施法之中，有一人不能跟上另一人，此功也会反噬其主。故而秋叶女才退一步，便见两人忽而同时间脸上血色全无，冷汗涔涔地自额角划落。她二人习练已久，互知彼意，忽而双双同时弃勾退走，将一旁受伤的寒池乌衣使架起就走。安轻羽也不追赶，只是自垂纱斗笠掉头去看打在一处的诸良行与雪衣使，冷笑一声道：“四方城魔域就派了这么点人，便想从姑奶奶手底下要人？雪衣使，眼下你要赢行儿，确有可能，只是你一人要对付我师徒两个，只怕你要爬着回家！”
　　千山雪衣使被她说中心中所想，剑上气势也不由一碍，被诸良行窥得真切，沉喝一声声，自上而下一招“雁破东风”，以实击虚，刀意杀涌而出。千衣雪衣使情知厉害，不敢硬挡其锋，拧身错落连出五剑，将刀意绵绵化开，忽听当的一声，却见雪衣使格开诸良行再一刀，退至丈外。
　　“千山雪衣使请教高人姓名？”雪衣使一剑退走，却仍显得孤冷清逸，身形高雅不凡。
　　安轻羽咯咯笑着，忽而反手去握背后的长条布包，只见布条纷纷无征而裂，从中露出一把黑色银纹的长柄大刀，刀身上银纹光灿闪耀，如同活了一般，“告诉你也无妨，你滚出去将姑奶奶的名号大肆宣扬一番，更是再好不过，好歹派些够看头的人来跟姑奶奶玩耍！”
　　雪衣使定睛去瞧，绕是他这般性情清冷之人，一瞧之下却是呆得目瞠舌结，只觉得浑身气血齐沸，“你……‘天宿刀！’‘天宿刀’！……你是‘天宿娇客’！”忽然间转身发足狂奔，转眼间逃得远了。
　　诸良行性子沉稳，方才一番激战他却似全不在意，只默默将刀收起，重将马车行驾起来。安轻羽持刀立在一侧，凝目向山下望去，沉声道：“哼，想不到那人竟连四方城魔域也勾搭上了，四方城魔域向来行事隐秘，但论实力，恐不下于暗尘宫。那人既已知洗如烟行踪，只怕刚刚二使二女只不过是一队先锋，来探虚实，四方城若有胆子，恐怕很快便派大批人手反扑而来。”
　　安轻羽说着，忽着心生异感，掀帘去瞧车厢里的洗如烟，却见洗如烟面如白纸，昏坐在一侧，安轻羽一惊，伸手去探他脉象，却觉他脉息微弱，入手冰凉异常，如同摸着了一个大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