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思GL》稽一

18、初试（下）

　　第六日由三个门派坐镇，分别是长生观、东昆吾与铁马。青思受韩擒虎邀请多得一个席位观战，楚绾绾耐不住就央求跟着她去了。全程楚绾绾都是“哇哦”“啊”“小心”“好厉害”的感叹或担忧，青思坐在下座，偏生他声音还不小，大概上面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真是羞耻。青思站起来把楚绾绾摁在座位上，自己则站在他的身后，一手捏住后颈，凑近了咬牙切齿地威胁：“你若再敢发声儿，”手掌上下滑动了一下，“懂？”
　　“懂懂懂……”楚绾绾冷汗直流，挺直腰板一动不动。他舔了舔嘴唇问道：“青思姐，要不您坐？”
　　“哼，不用。”
　　“那多不好……”
　　“看戏。”青思不轻不重拍了他肩膀一下，示意他看着武台。
　　他们正对着的是丙台，正要比试的是一位素人和西昆吾弟子。翠衣对黑衣。
　　楚绾绾瞥了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穿黑衣的那个品味真差。”青思没来得及吐槽他的品味也不怎样就看见楚绾绾一下子紧绷了身体。
　　青思面色一凝，潜心感知周围却发现并无危险。
　　“怎么？”
　　“那个人……穿黑衣的，瞪了我一眼……”
　　“……曲湘早提醒你慎言了吧。都是习武之人，耳力差不到哪去。”
　　“不，不是这个原因……他的眼神，很瘆人……我形容不出来，就是，就是感觉他下一秒就要砍向你了……像在看杀父仇人！”说这话时楚绾绾身体还不住颤抖。
　　“……什么破比喻。小心点，结束后立刻就去找隋念棠。”青思将视线移到台上，两人已经开始交手，刀剑碰撞间也能听到楚绾绾的耳语，甚至还有分心的闲暇。
　　不可小瞧。青思目光沉了沉。
　　黑衣人刀风凌厉，忽左忽右变化极快，每刀落得极狠，非高手不能招架。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吗……西昆吾那位虽然躲得漂亮，但太被动了。”楚绾绾这些天下来也积累不少经验，他因着那一眼对黑衣人心存顾忌，自然为西昆吾揪心起来。
　　“不止是快。力量，只是力量，也是恐怖的了。”
　　这一场双方实力都不俗，西昆吾的也找到机会反击，两相僵持，香已燃尽一半，越来越多的人也围观过来。
　　“不会要平了吧。”楚绾绾担心极了。
　　“不会。高手过招，只有输赢。”一个雄厚的男声响起，青思在一旁点头。
　　楚绾绾忙站起来，“虎大哥，您什么时候来的？您坐。”
　　“哈哈，绾绾不必谦让，这里就数你最弱了。你坐！”说罢一掌把他拍下。
　　哦……楚绾绾委屈。
　　原来韩擒虎嫌弃高台上距离太远，特地下来近距离观摩。
　　“这刀法……可不好对付。”
　　铁马营是使刀的好手，韩擒虎又是其中翘楚，他都说出这种话。真的棘手了。青思不自觉咬起下唇。
　　韩擒虎看到她这一动作，哈哈一笑：“青思妹子不必担心！那位西昆吾也不是个善茬。”
　　“虎兄有没有觉得，黑衣男子的招式，怪？”
　　“太杂了吗？散修就是如此，比不得我们。”
　　只见翠衣人觅得时机祭出重剑，重重一拍就把大刀打退，两人间又有了距离。
　　“他怎么一把细剑、一把重剑耍起来了？从双手剑到重剑，剑法好杂。”楚绾绾不合时宜提出这个问题，可惜身后两人都聚精会神无暇顾他。
　　一瞬的击退而已，黑衣人片刻未缓就攻了上去。这次毫不留情，翠衣人费力招架，连连后退，右腿上已经见了红。但重剑也不是毫无作用，正面迎上刀竟把刀磕出一道缝隙。
　　楚绾绾就差欢呼喝彩，青思和韩擒虎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黑衣人这招，名为焚风，是铁马营独门。
　　刀上有了裂缝，黑衣人急退，脚下生风拉开距离。这下两人脸色更不好。这个脚法，是春风阁溯雪舞法中的。
　　翠衣人乘胜追击索性弃了细剑，凝气用力劈了下去。黑衣人慌乱间用刀去挡，却错开一点，左肩生生受了这一下。他闷哼一声躲开。
　　“这若是寻常剑，他左肩膀就不要了。”楚绾绾不平。
　　“若是寻常剑，也没有这么大力量。”韩擒虎耐心解释。
　　“听声音伤得不轻……有些狠了。”青思蹙起眉。红招会讲求以武会友，见血都是罕见，大多以把对方打下擂台为目标，这一剑下去，修养也要好一阵了。
　　这时青思笑道：“虎兄，无论输赢，你都是要去与这小子切磋一番的吧？”
　　韩擒虎没答。
　　黑衣人怒吼一声，双手共执刀柄朝翠衣人左肩砍去。以其人之道？翠衣人反应也快，立刻重剑护身。谁料那刀竟换了个方向直直朝着右肩砍去。
　　鲜血喷涌。翠衣人的左胳膊竟然被生生砍断。
　　全场哗然、惊恐、讶异。楚绾绾腿都软了，若他站着，此时早就摔下。青思倏尔就飞到台上，一道剑风分开两人，“此战已毕！”韩擒虎也冲了下去。
　　毕竟救人要紧，众人先齐心救助西昆吾的弟子，黑衣人就被晾在一旁。他凶恶盯着青思，一双眼睛果然阴鸷，青思却丝毫不避，直直对视直到黑衣人低下头。
　　刚刚那招……洞玄剑法，移形换影。蓬莱也只有残本，这个散修，究竟什么来头？
　　两人就静静对峙了一刻左右，楚绾绾惶恐地靠近台下，连个手都不敢伸。
　　“青思……青思……”
　　青思防备着往他那靠了靠。
　　裁判终于姗姗来迟，也是一脸戒备，“……明诚君胜。”黑衣人即刻跳下台去。
　　丙台的一角已经铺满鲜血，任人擦拭也干不了。今天的比试看来要后延了。
　　最后的角逐也毫无悬念，和黑衣人对阵的人一上就投降了。

　　楚绾绾已经吓得不行，青思只好把他送回房内才走。
　　曲湘果然因为她的离去脸色不虞，“知道回来？”
　　青思一脸疲惫。
　　“你衣服上怎么沾了血？快脱下来！快！”曲湘瞥见一脚，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不是我的。待我给你讲。”
　　“丙台今日出了大事……那位西昆吾的，手臂没了。”
　　饶是曲湘也极受震撼，“太狠了……但我更关心的，”她的关注点总是很奇怪，“你就跑下去了？！那什么明诚君，若是杀心未歇，暴起伤人你要怎么样？”
　　“你……我的天，不说这个。明诚君，武学极杂。”
　　曲湘不以为意，“散修嘛，很正常，也就凭着这些，今年才进了这么多。”
　　“你听我说。”青思把那人所用的武学悉数给曲湘介绍了一遍，这下她的表情才变得严肃：“是个麻烦。对你对我对蓬莱。”
　　“对蓬莱？”
　　“且等着，过不了几天就有人找上门了。”
　　“西昆吾……说起来，那真是个汉子，手都没了，一声哀嚎也没有。”
　　“断的右臂，再有骨气也没用了。”曲湘在心里打着算盘，这颗炸弹，爆与不爆都是棘手的，最好丢给别人提早引爆。她抽出一张信纸写了什么，放进信封递给青思：“送回蓬莱。”
　　青思一头雾水：“做什么？”
　　“轮空资格我们要了。你不能对上他。”
　　青思不太高兴：“堂堂正正的打，才是君子之举。”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去送信！”

　　说回楚绾绾这边，自回来就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他脑子里全是断臂的场景和黑衣人冷冷的肃杀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天了。
　　隋念棠去开窗他都闹着关上，门从里面上了一层又一层的锁，一晚上都在不停吞咽口水。隋念棠看出古怪，“绾绾，你怎么了？这么害怕？”
　　“棠棠，我可能，我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说着就呜呜的哭起来。
　　隋念棠手忙脚乱：“你别哭……谁欺负你我给你报仇！打到他哭出来！”
　　在隋念棠怀里楚绾绾突然来了灵感。青思每夜都和曲湘共榻守着她，只要他和隋念棠也一张床不就好了！
　　“棠棠，我们是朋友吗？”楚绾绾抬头看他。
　　“是啊！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了！一起喝奶，一起吃糖葫芦……”隋念棠点头。
　　“那我们今晚一起睡吧！为了你的挚友的性命！”
　　“不、不要！我不要和别人一起睡！”
　　“棠棠——我不和你睡会死的——棠棠——”

　　第二天曲湘和青思来找他们时，破门而入看到的就是楚绾绾窝在隋念棠怀里睡得甜蜜。
　　“起——床——”
　　楚绾绾一个激灵就翻身坐起来。他看到曲湘嫌恶的表情。
　　青思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去楼下天巧房吃饭。洗漱好了。”曲湘格外咬重后四个字。
　　感觉有了什么了不得的误会……
　　韩擒虎早早就等着他们，看到曲湘也下来一脸震惊，悄悄和青思说：“这……带个孩子好吗？”
　　“你放心，我家小庄主看淡一切。”
　　韩擒虎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等人齐了，韩擒虎分享了他打听到的消息。
　　“我之前其实见过他……刀法的确凌厉，用的是我们铁马的。不过这破刀法全江湖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没上心，看了一眼觉得挺狠。”
　　“你在哪看到的？”
　　韩擒虎支支吾吾：“这个……那个，机密机密。”
　　楚绾绾给了他一个“不信任”的表情，连隋念棠也有样学样。
　　“地下武场啦。年年红招会都有这玩意，生死不论的场子，赚钱啊、暗杀啊、看热闹啊，比如我。”
　　“还有赌场吧。”青思幽幽一句。
　　“咳咳，细节细节，过。我在那看到他的，一连赢了十场，被抬下去的对手没一个四肢健全的，要不是后来没人刚上，他还能赢更多。那把刀，就是赢下来的。”
　　众人都陷入了深思。
　　“哦对，明诚君，我打听了一圈，是山阴本地富商温家长子的字。但是已经搬走一年多了，所以身份还是成谜。”

　　回去的路上，楚绾绾很是好奇：“素人报名时可以含糊姓名吗？”
　　“可以的。毕竟素人，也不一定是素人，仇家什么的，自己也没有势力，隐藏身份是常规做法。”
　　“唔……这个人还是很奇怪呀，富商家庭，还需要打黑场赢剑吗？”
　　“谁知道呢。”
　　“绾绾！我们出去玩吧，我的牛奶没了……”
　　“哎？！昨天晚上我才买了一壶啊？一晚上不至于坏掉吧？”
　　“我喝完了嘛。”
　　隋念棠和楚绾绾就一路打闹着走了。曲湘和青思回了房。
　　“这样看，他是魁首的可能性很大。”曲湘道。
　　青思叹了口气：“是很危险。不排除上一次也有个倒霉蛋祭天，如今江湖太平，谁都珍惜手脚。碰到这种不要命的……”
　　曲湘眼睛暗了一瞬：“他也受了伤。不是么。你估计多久能好？”
　　“不好说。灵丹妙药总是有的。或许可以去虎兄说的那个地下武场看看。”
　　“没有必要。我已经有了安排，不要节外生枝。”
　　“轮空？你要和东昆吾比财力？”
　　曲湘掀起眼帘：“你觉得我不行？拼的不只是财力，更要投其所好。”
　　青思没有回答，她换了个话题：“今天中午想吃些什么？我看到街上有卖桂花包子的，吃吃看？”
　　“……什么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