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穿女尊）春泥与燕》四季天洲

80、节后

　　端午节后，安照带着尹凉去了县衙，交上卖身契，消了奴籍，领了新的身份文书。二人把那带有墨香的文书看了又看，爱不释手。
　　后来几天，二人因着已把话说开，过得好像蜜里调油似的，整天抱在一起腻腻歪歪，连吃个饭都是你喂我我喂你的，好不惬意。然而这日子没过几天，安照就在县学外遇到了阴沉着脸的李烟。
　　那日李烟抱着醉倒的李杉，吓得不轻，待李杉醒来后与他大吵一架，方才知道缘由。她先是要李杉确定了自己的身体，的确尚是清白之身。但是李杉与安照在客栈住房的事是瞒不住的，他的清白即使说出去也没人信了，于是两人便等安照表态，可是安照好几天都不来找她们。李杉慌了神，若是安照到头来不娶他，那他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而且更麻烦的是，他这些天的作为，竟然不知如何传到爹爹那去了。他爹爹闻风之后，并没有透露给李苍，而是私自将事情瞒住，又寻了个由头火急火燎地来到县里，先是劈头盖脸地将两人一顿骂，然后把李杉那日的护卫李九处理了一顿，最后才盘算着这事要怎么结果。
　　按照李烟二人的说法，安照年轻有为，未来更是前途无量，何况李杉已经失了名节，若是就此成了二人的婚事，也算补救得当，甚至还算是一桩美事。他爹爹思索一番后，便决定与安照见上一面，无论如何也要安照娶了李杉。
　　所以今日李烟早早带人来到了县学门口，一见到安照就命人将她围住，与安照同行的几人想要阻止，安照却挥手示意无事。李烟开口道：
　　“安小姐，今日可有空闲，我父亲专程来到县里，就为了见你一面。”
　　安照昂着下巴，说道：“巧得很，我今天正好有空，不知你们要在哪见面？”
　　“百芳楼雅间有请。”李烟指了个方向。
　　“劳烦烟姐姐带路。”安照施礼道。
　　几人便离开县学，走进了百芳楼二楼一处包厢。一进门，安照便认出了坐在主位的一位华服男人，正是李苍的侧夫刘氏。李杉与几位下人也守在一旁。
　　刘氏见她进来，便开口道：“你就是安照？”
　　“见过伯父，在下正是安照。”
　　刘氏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心中赞道：果然是极俊秀的人物，难怪杉儿对她一往情深。随即说道：“安小姐请坐，我今日来是有话想问你。”
　　安照缓缓坐下，问道：“伯父想问什么？”
　　“我听说你与烟儿、杉儿关系不错，是也不是？”刘氏狠狠地说。
　　“没错。”
　　“我还听说你常常与杉儿一同吃喝玩乐，有没有这事？”
　　“没错。”
　　“还有，最近一次，杉儿和你吃醉了酒，你们孤男寡女在一间客栈里开了一间房，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那便是了。”刘氏说道：“我是杉儿的长辈，而你并没有长辈，想必婚事只有自己做主了，我们现在就谈一下你和杉儿的婚事吧。”
　　“婚事？”安照笑道：“我何时说过要与李公子成婚了？”
　　“安小姐？”李杉在一旁听着，此时惊叫一声。
　　刘氏回头瞪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安小姐此话何意？”
　　安照说道：“我家中有一位未婚夫，我的婚事总得向他请示。”
　　刘氏皱了皱眉，安照有个童养夫他是听李烟说过的，只是李家在县城中没多少势力，没有查过此人底细，对其一无所知。刘氏问道：“这位未婚夫身世如何，你们还未成婚吧？”
　　安照目光在这几人中扫了几眼，说道：“我这位未婚夫不是什么大家公子，只是我小时候爹爹替我采买进来的，我们确实还未成婚。”
　　刘氏神色轻松下来，道：“既是如此，这位未婚夫今后也不过一个通房而已。杉儿身份尊贵，若是嫁给安小姐，必然是做正夫的。安小姐若是因为与未婚夫情深义重，担心杉儿欺负他，那大可不必。杉儿蕙质兰心，贤良淑德，必定会与这位公子和睦相处。”
　　李杉也略略放下心来，确实，一个身份低微的童养夫怎能对安照的婚事指手画脚。
　　“没那么简单。”安照却说：“我未婚夫那里倒是好说，可是我还有难处。”
　　刘氏与李杉又皱了眉，说道：“又有何难处？”
　　安照苦着脸说道：“其实我本来也是大家族里出身，只不过身为庶出，当年还总是被族人欺辱，最后甚至被赶出了家族，这才与我那夫郎相依为命。虽然我已离家多年，可我今后若是要成婚，免不了有许许多多的规矩要亲属长辈出面。这下便麻烦了，按说我长辈都还健在，可是因为我被赶走了，又不能请她们来，总不能对着两张椅子拜堂吧？此事可真是愁煞我了。”
　　“哈哈哈……”刘氏轻笑起来，“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目光短浅的蠢才！竟然欺负一位未来的癝生，还将她赶出了家族，实在是天大的笑话。哈哈……安小姐，这算什么难事？她们既然已经将你赶出了家族，那是他们愚蠢，你也不必与这等糊涂人再多来往，省得沾上是非。至于婚礼上的规矩，只要你我两家不介意，谁还能说个‘不’字？”
　　安照一笑：“这话说得也对。”
　　刘氏与李杉再次喜笑颜开。
　　安照却又愁眉苦脸道：“可我还有一事十分为难。”
　　刘氏和李杉又皱了眉，道：“你怎么还有事？”
　　安照无奈道：“这也不是我想为难啊，实在是……我实话与你们说吧：我被那个家族赶出来已经许多年了，没想到前几天我遇到了家里的一个哥哥，就是当年欺负我最凶的一个。我如今换了姓氏，他没认出来我，竟还看上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对付他了。”
　　“真是不要脸的东西！”刘氏骂道：“小时候欺负，长大了巴结，这等人随便找个由头骂走就是，免得他以后惹事。”
　　“没错，”安照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只可惜还有一事……”
　　“你有完没完？”刘氏声音一冷，叱道。
　　安照摆摆手，道：“这是最后一件事了。我那哥哥的父亲——就是连我以前也要唤他爹爹的一个男人，竟然过来了，要逼我跟我哥哥成亲。伯父，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丧尽天良，泯灭人伦……”刘氏骂了两句，终于心中一惊，站起身指着安照道：“你……”
　　安照嘿嘿一笑，行礼道：“终于想起来了？刘爹爹？”
　　“你是……李照？”刘氏不可置信道。
　　“正是。”安照站起身，对在场的每个人行礼，一个个喊道：“烟姐姐，杉哥哥，李三，李伍，李六，你们可都还记得我？至于这几位看着面生，应该是之后才来的。”
　　“你……”李杉如同掉进了冰窟窿，浑身战栗着指着她说不出来话，李烟也后退几步靠在墙上，震惊地张大嘴巴，惊道：“怎么会是你？”
　　“李照！”刘氏怒道：“你跟李杉好歹是兄妹，怎么能坏他名声！”
　　“话不能这么说。”安照摇摇头道：“正因为我与杉哥哥是兄妹，哪会坏得了他的名声？我们出门在外，做妹妹的照顾一下哥哥，谁还能说什么不是？”
　　“可是谁知道这事？大家都会说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杉儿的清白就被你毁了！”
　　“那有何难？那解释一番就是了，就直言我是被你们赶出家门的庶女，与杉哥哥是兄妹，这事不就澄清了？杉哥哥的清白也回来了。”
　　“你……”刘氏指着她说不出来话，这女子实在可恶，先是引诱他自己骂了自己一通，之后才坦白身份，现在若是对外说安照是她们赶出家的庶女，岂不是被人笑话死，可若是不这样解释，那杉儿的名声……
　　“我照顾杉哥哥可是一番好心。”安照摇头道：“竟然被你们这样误解，实在令我伤心。你们到底如何对外解释，还是自己去想吧。我就不再奉陪了。”说罢就要走。
　　“站住！今天杉儿的事不摆平，你别想走！”刘氏怒道。
　　“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安照转身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敢说我是你家的庶女，我也不当你们是我家人，你怎么敢命令我？”
　　“你个小泼皮！敢愚弄我！”李杉恼羞成怒，骂道：“我以前敢打你，现在就敢打你！来人啊！给我打她！”
　　“谁敢打我！”安照向旁边的下人吼去：“别忘了，我是癝生，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你们哪个敢打我，碰我一下试试看？”
　　那些护卫们互看一眼，果然没人敢动。
　　“哈哈哈……”安照仰天大笑，道：“过几年等我再见你们的时候，你们就要给我下跪了，哈哈哈……”说罢，她掏出李烟给她的玉佩，往桌子上一扔，笑着离开了包厢。
　　……
　　安照回到家，与尹凉说起今日的事情。
　　尹凉道：“你这真是给她们留了个难题。”
　　安照撇撇嘴道：“谁让她们自作孽呢？”
　　“心里舒服了？”
　　“嗯，挺舒坦的。”
　　“那你……”尹凉问道：“不报仇了？”
　　“没有。”安照深吸一口气，“我......我现在只是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了，没办法在报仇之后还跟你好好生活，这才搁置一边。但是以后还长着呢，等我有了足够的力量，这个仇我一定会报的。”
　　“嗯。”
　　“你不反对？”安照疑道。
　　“不反对，这是生死大仇，怎么能放下，况且李杉他作了不少恶，说不定就有其他案子是被瞒住的，过几年等你有了实力，想办法看能不能翻出来几个旧案子，这样就沾不到自己身上了。我之前不想你动手杀人，也只是因为怕你毁了自己的人生而已。”尹凉拉着她的手说道。
　　“那你还要替我顶罪，你就不怕毁了你的人生？”安照笑道。
　　“我的人生？”尹凉笑了，紧紧握着安照的手说道：
　　“我这些年，哭是为你，笑也是为你；伤心是为你，幸福也是为你。”
　　“凉儿。”安照喃喃地喊道。
　　尹凉把安照的手拉起来，放到自己的脸颊上，用自己的脸去蹭安照的手，说道：
　　“安照，你就是我的整个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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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