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剑[修真]》夜拾

3、003

　　“她力气大，是因为她身上有劲气。”骆雨晴说，“她更适合修武。”

　　在修士之外，还有一种超越凡人的存在，武者，他们凭借一身劲气练就铜皮铁骨，能飞檐走壁，徒手破大鼎。

　　叶嘉犹豫了下：“……我可不想让我姐去当个女将军，成天打打杀杀多危险。”
　　武者是凡世王朝最大的倚仗，所有将领都是高阶武者。

　　谢江楠笑了：“那你觉得修仙是什么样的？”
　　“找个灵气充裕的地方，开一个洞府，一直闭关修炼。”叶嘉非常迅速的回答了，他从谢江楠的语气里听出了问题，“所所以，其实修士也是经常要打打杀杀的？”
　　叶嘉说着自己就笑了，笑容里的意味让谢江楠看不懂，只觉得叶嘉这回笑起来完全不像个孩子。

　　“那还不如当个凡人。”叶嘉端起空了的碗筷，不讲规矩的先下了桌，“我吃饱了，先回厨房忙了，各位仙长慢用，有什么需要喊一声就好。”

　　骆雨晴看了谢江楠一眼，后者的脸腾一下红了。
　　“哎，等等——”他想出言挽回，却被进门的客人打断了。

　　“店家，住店。”那是一道很凉的男声，有着比骆雨晴更强烈的脱离感，然而他的话音又切切实实的落在了实地，带着沙哑的疲惫。

　　这位客人的声音里含着显而易见的气势，同样的气质一对比，就显得骆雨晴相当的……弱势。

　　骆雨晴转头望去。
　　她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人落脚时，地上涟漪状的腾起了一层薄灰，那应当是相当强烈的一股劲气，然而在她的距离上，却感觉不到来人身上的任何力量波动。
　　她其次注意到的是他宽大衣袖下一闪而过的亮光，他的兵器藏在胳膊上。

　　放掉碗的叶嘉从厨房里两步跑出来：“好嘞，楼上请。”
　　他对着一身黑的客人露出毫无异样的讨喜笑容：“还剩两间房，都是朝东的，采光很好。”

　　叶嘉领着人上楼，渠宏等完全看不到他们身影了，才压低了声音：“那位，就算不是宗师，也离宗师不远了。”

　　黑衣客人选择了最东边的那间房，叶嘉提醒了句：“这间房间面向茶摊，现在赏花的人多，白天会比较吵。”

　　客人弯了下嘴角：“没事，我喜欢热闹。”

　　“倒是看不太出。”叶嘉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往房间的窗户处看了眼，房间里安静，隐约能听见外面的人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叶嘉发现，他回忆不起刚刚看到的客人到底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他转回视线去看，是他刚刚见过的，新来客人的脸，但他莫名的没法去评价这张脸到底长得怎么样，是英俊丑陋或是泯然众人……他记不住这张脸。

　　客人因为叶嘉的注视回以他视线，叶嘉犹豫了下：“客人需要止血巾和伤药吗？”他笑了下，“我鼻子很灵的。”

　　黑衣客人看了他一会儿：“止血巾，谢谢。”

　　“好咧，稍等。”
　　叶嘉蹬蹬蹬跑下楼，看见三名修士都已经放下了筷子。
　　“仙长们吃好了？我收拾桌子啦？”

　　“嗯。我们准备再去山上探探。”
　　谢江楠脸上的红色还没褪干净，开口的是渠宏，他提醒道，“那位客人不简单，你小心些。”
　　叶嘉挠了挠头，半是半不是的点了下脑袋，仿佛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渠宏的提醒，又像是……觉得他的提醒多余。

　　渠宏盯着叶嘉看了眼，这个孩子模棱两可的回应中满是世故的精明，他不明说，之后怎么解释都可以，谁都不得罪。

　　“各位仙长一路小心，如果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的话尽管吩咐。”叶嘉说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虽然我好像也没什么用。”

　　渠宏没接他这句话，在出门的时候对叶嘉说：“我们不会在这里留太久，你好好想想，跟不跟我们走。”

　　叶嘉目送他们离开，原地耸了耸肩，没管桌上的碗筷，先去自己房间翻了三角巾出来，给二楼的客人送上去。

　　然后他得到了一小块银子。

　　叶嘉把银子收进怀里放好，下楼收拾桌子：“这两天的收入都快赶得上平时两个月了。”

　　叶璨对收入的增加表示不安，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盯着弯腰洗脸的叶嘉背影：“怎么突然又是仙长，又是武者的，就算他们出手大方吧，这钱我赚得心慌，还是希望他们能快点走。”

　　叶嘉拧干毛巾抹脸：“那群修士不是说就要走了吗，有钱赚就安心赚呗，仙长仙长，还能沾沾仙气呢。”

　　“你怎么考虑？要跟他们一起走吗？”叶嘉扭头问姐姐。这时候他才发现叶璨已经坐到床上去了，比弟弟早一步洗漱好的姑娘光着白生生的脚丫，披着头发，脸半埋在膝盖里，露出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少女风韵显露无疑。

　　叶嘉：“……姐，我的亲姐哟，我已经九岁了，你能不能把我当个男的看？”

　　叶璨抬起俏生生的脸：“怎么了嘛，我九岁的弟弟难道已经春心萌动，知道姑娘好看不好看啦？”

　　“快十岁了还不知道姑娘好不好的怕是个傻子吧！”叶嘉很老学究的找了双袜子出来，“穿上，不然就盖上被子，你不冷吗。”

　　“我身体好呀，仙长不是说我有劲气嘛。”叶璨乖乖穿袜子，“我是想跟他们走的，就算苍河派不要我，经历了仙门测试，我也能大概知道我有几斤几两，再去找武者拜师也要容易点。”

　　叶璨穿好袜子，她看着叶嘉说：“我要学本事，给爹娘报仇。”

　　“报仇。”刻意扭过视线，不去看叶璨穿袜子的小少年低声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里含着一点嗤嘲般的笑意，冷得瘆人，“报仇……”

　　“小嘉，”叶璨伸出手，把叶嘉抱了个满怀，“报仇是我的事，你要做的，是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变成厉害的仙长保护我知道嘛。”

　　“就像你说，爹娘没了，我们要有分工才能活下去一样，如果我们真的要离开桃花村，那更要分工了对不对？”

　　叶嘉没拒绝从背后抱过来的姐姐：“我们都走了的话，桃花山就没有守山人了。”

　　叶璨轻轻晃他：“我们这个守山人的称呼徒有其表，其实根本什么都不做的啊。要修仙的话，不都是斩断尘缘嘛，告诉村长实话他还能不让我们走吗？反正叶家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说出来又没关系。”

　　“你不想修仙吗？”叶璨问弟弟，“就算修仙也要打打杀杀，但修仙之后你就能打得过别人了呀，你看看我们现在，做凡人的时候，又太平到哪里去哦。”

　　叶嘉看着窗户上月光映下的花影，和叶璨相似的，大而圆的眼睛沉沉的将那一窗风景都淹没：“好啊，”他说，“既然你愿意，那我就也没意见了。”

　　“等仙长们回来了就和他们说吧，还要和村长他们告别呢。”

　　在叶嘉说到“村长他们”的时候，叶璨僵了一下，然后应了一声“嗯”。

　　三名修真者大概是深夜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叶嘉将早餐准备好后，就听见了楼上传来动静。

　　“各位仙长，早上好啊。”叶嘉将粥和酱菜端到桌上，放好了之后，将手垂在身侧，以一个相对正式的姿势，看着他们说，“昨天晚上我和姐姐商量了下，我们跟你们走。”

　　谢江楠立刻不由自主的弯起了嘴角，骆雨晴表情平平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更多的表示，渠宏以审视的眼光看了他一会儿，开口说“好”，然后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好”。

　　谢江楠看了渠宏一眼，见他回了肯定的眼神，才开口，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以及跃跃欲试：“咳咳，既然你决定踏上修真之路，那我们作为你的领路人肯定要有所表示。你不是想要《修真入门》吗——”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顿，眼神往楼梯上瞟去，黑衣武者走了下来。

　　谢江楠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加快了语速：“不用费那个钱了，我直接口授给你，要是听不懂的话随时来问。”

　　叶嘉眼神一亮：“我可以让我姐姐一起来听吗？”

　　“唔，你的问题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呢……”谢江楠嘀咕了一句，挠了挠脸颊，然后说，“《修真入门》修炼的是灵力，你姐姐有的是劲气，”他说这段话的时候表情正经，比刚刚自称领路人时的装模作样要自信可靠得多，因为这是他熟悉的，有底气的领域，“劲气要练武者的法门，我可以想办法找找。等到了宗师级别，想从劲气改修灵力也是可能的。”

　　叶嘉三句话不离姐姐，谢江楠再不谙人事也能看出他不想和叶璨分开，二来修真者的地位比武者更高，他肯定要挑好的说。

　　说着说着，谢江楠又瞟了眼很可能是宗师武者的黑衣客人，后者已经在叶璨的招呼下喝上粥。

　　叶嘉的视线跟着转过去，从他的角度，看见的是个侧影。没法被人记住长相的黑衣武者瘦削挺拔，低头喝粥时脊背弯出的弧度都仿佛蕴着一股力道。

　　他感觉到了投来的视线，放下勺子，视线落在桌面上，没有转向谢江楠等人所在的方向，他开口：“不是这样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才转过了头：“劲气和灵力的修炼差异很大，到了宗师级再转修灵力，就等同于否定了自己之前的全部努力。”
　　“如果决定要走修真的路子，倒不如放弃劲气，和普通人一样从入门开始修起。”气质冷清的客人倒不寡言，说得很详细，“一开始她修炼速度会较常人缓慢，但基础会更扎实，毕竟劲气也是种助益。”

　　“这位……”渠宏在称呼上犹豫了下，同是修道中人称呼道友，修士对武者是上对下，可以直呼其名，但对方如果是宗师，那就得以姓氏加宗师后缀来称呼，表示尊敬，因为宗师级武者实力能与四品修士相当。

　　讲解细致的黑衣客人相当体贴的接了话：“白，我姓白。”
　　然而一个姓氏并不能解决渠宏称呼的困境，但一般人也不可能在不认识对方的时候直接报出自己的修为层次。

　　“谢谢白先生。”叶嘉弯着眉眼露出讨喜的笑容，选择的称呼有点奇怪，一般凡人称呼武者是喊“大侠”或者“侠士”的，就像他们称呼修真者为“仙长”一样。

　　被称作白先生的客人看着叶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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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雷和营养液
不晓得为啥，名单复制不过来……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