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剑[修真]》夜拾

23、023

　　王砚秋开口，叶嘉就不客气的爬上屋顶拆茅草和木头了。仙家法门加持，叶嘉拆了一个篝火堆的量下来，不陋居的屋顶看上去还是老样子。

　　十分令人意外，王砚秋有不错的烧烤手艺。更令人意外的大概是，他从放丹青颜料的柜子里翻出了一盒调料来。

　　王砚秋坐在湖心的滩涂上翻着串在木枝上的烤鸡：“民以食为天啊。”他特地在“天”字上落了重音。

　　叶嘉于是抬头看天。
　　天色向晚，漫天红霞，水面被镀上了一层金色流光。袅袅的烟火气将两位修真大能拖入凡尘，酝酿出温温和和切切实实的重量和热度。

　　王砚秋自己劈了根鸡翅，咬一口，鲜香四溢：“来来来，可以吃了。”
　　叶嘉拧掉了另一只翅膀，直接用牙咬着，然后旋下了鸡腿，反手递给静渊：“唔。”他嘴里咬着东西说不了话，就用一个往外递的动作示意他吃。

　　静渊接了过去，小心的咬了一口。
　　熟悉又陌生的香气充斥满口腔。
　　他抬眼，看见啃着鸡翅膀的王砚秋对他笑了下，然后视线转回到叶嘉身上，小少年两手捏着鸡翅，正用牙撕着上面的肉。他往外探着脖子，防止滴下的肉汁落在衣服上，是个说不上斯文或者狼狈的动作。

　　静渊吃相斯文，吃得倒是很干净。他捏着骨头，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指尖上：“最迟再过一个月，我们得回苍河了。”
　　他问叶嘉：“你的字练得怎么样了？”

　　王砚秋阻止他：“不要在吃东西的时候谈这么扫兴的话题。”虽然这么说着，他自己倒是接话了，“从夫子的角度来看，这孩子是个可造之材啊，字写得不错了。”

　　“再过一个月天就暖和了，适合踏春郊游，赶着回去干吗？”

　　静渊看他一眼，这一眼很无可奈何：“开山了。”

　　春日回暖，又到了各大宗门一年一度开山门广收门徒的时候。静渊作为峰主必须在场，王砚秋作为山长，更是要主持开山仪式，然而他似乎忘了个干净。

　　王砚秋：“哦。”他看上去考虑了一下要不要说接下来的话，开口前有不长不短的停顿，“别老呆在白石峰上，太冷了，对身体不好。”

　　静渊在被规劝时很好说话，没怎么抵触的就回答了一声“好。”

　　两大一小三个男人居然没能吃完两只鸡。静渊和王砚秋相当的浅尝辄止，叶嘉吃了个肚子滚圆，还是剩下不少。他包了鸡，去论道坛找叶璨，才走到半路，就迎面遇到了来找他的谢江楠。

　　“什么东西，好香。”

　　用叶片裹着的鸡还热得烫手，叶嘉揭开叶片让他自己拿：“当心烫，给我姐姐留点啊。”
　　“知道知道。”谢江楠一边呼哧呼哧吹着气，一边忙不迭的把肉往嘴里塞，他的舌头很刁，“唔，用什么木头烤的？有很特殊的清香味，调料也不同寻常，提香却不咸，能很好的钓出肉本身的鲜味。”

　　“不知道。”叶嘉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都是别人准备的。”
　　“哦……”谢江楠兴致缺缺的回答了声，不是太想问叶嘉嘴里的别人是谁。

　　“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去镜湖会的。”谢江楠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你可以把镜湖会理解为修真界的集市，一季度一次，每次三天，在各大门派附近都有举行。”

　　“因为镜湖会上会有各门派的修士兜售东西，所以不同门派附近的镜湖会是有些区别的。”
　　“天气热起来了，估计很快我们就得回去，新弟子入门派，需洗尘缘，好几年不能下山，趁现在这个机会多见识见识呗？”

　　叶嘉当然不会拒绝：“什么时候去？”
　　“就今天晚上。”

　　距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通知到了叶嘉，谢江楠又奔去倦书阁看书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马上就要走了，多看到就是赚到！”

　　叶嘉到论道坛给姐姐送肉吃，一边陪着啃，一边告诉她还有一个月就要去苍河了。

　　论道坛外有宽阔的广场，广场边散落着供人休憩的石桌，树荫打下来，叶璨斯文的撕着肉吃，在明暗交界中，有小姑娘特有的娇妍美好，花蕾似的。
　　“我……我想留在这里。”她这么对叶嘉说，“小嘉，你不能保护我一辈子，我必须自己变强。”
　　“我不像你那么厉害，好不容易才习惯了南山书院的生活，认识了朋友，我……不想走了。”

　　已经吃饱了的，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塞肉的叶嘉停下动作，抬头看叶璨。
　　叶璨也在看他，表情认真，眼神略有闪烁，心虚愧疚又故做强硬的姿态，她不仅要说服叶嘉，还要说服自己。

　　叶嘉认真打量着她，开口就是：“季少卿终于爬上来了？”
　　叶璨的脸噌一下红了：“你、我我、你见过他了？！”
　　“一早就见过啦。”叶嘉塌下背，“他来了，你想留在这里就留了呗，女大不中留啊。”
　　“什、什么！才不是因为他！”叶璨急到拍桌，“南山书院有教无类，这里功法很多很杂，但集思广益之下，再特殊的状态都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炼途径。”
　　“苍河派是第一大派，但他们以剑道为立派根本，门派修行包括日课，都有明显的侧重，而我、而我大概是不适合的。”

　　“小嘉，南山书院更适合我，我不想被你抛得太远。”

　　“姻缘是缘分，修仙也讲究缘分，如果你觉得南山书院更适合你，那就是真的更适合。但如果想要追上我……”叶嘉笑了下，“至少要以弟子身份入了倦书阁，才能说这种话啊，姐。”

　　“不说这个了。”叶嘉撕了块鸡肉递给叶璨，示意她不要停，“今天晚上季少卿去吗，镜湖会？”

　　叶璨很不习惯：“你怎么突然直呼他名字了？”
　　叶嘉故作惊讶：“还没到喊姐夫的时候吧？”
　　叶璨打趣不动了，红着脸嘟囔：“我怎么知道他去不去，大概是去的吧。”
　　叶嘉点头：“哦，那我会记得把谢江楠他们给带远一点的。”
　　叶璨：“不是说不说这个了吗！”
　　叶嘉：“好好好……那就猜测一下镜湖会上有什么卖？”

　　“符咒、武器、功法，应有尽有。”叶璨是知道的，“镜湖会昨天就开始了，已经有同学去过了。”
　　“镜湖会上多用灵石，金银虽然也流通，但用来买东西是不划算的。”

　　在南山书院一应用度都不要钱的叶嘉：“……我没有灵石，你有灵石吗？”

　　“我有。”叶璨露出了一点得意的神色，“你看中东西可以找我拿灵石，虽然我也只有一点点。”
　　叶璨说着擦干净手，从袖子里掏出小小的锦囊，解开封口，递给叶嘉看。

　　锦囊中是几颗指甲盖大小的碎玉块。
　　碎玉块莹然有光，光色迷蒙混沌。它们形状不一，大小倒都差不多。
　　这就是修真.世界的货币了。

　　叶嘉有些惊讶：“怎么来的？”
　　“奖学金呀。”叶璨笑嘻嘻的说，“据说是封洲设立的，好学勤勉的学生就能获得奖励。”
　　叶嘉：“这么说来，姐姐你在论道坛名列前茅了啊，”他笑起来，“厉害厉害。”

　　镜湖会一办就是三天，白天人也不少，但最热闹的，无疑是傍晚到子夜这段时间。年轻的修士们结束了一天的日课，可以毫无负担的逛街，而因为各种原因想要隐藏身份的来客，也更乐于在夜色的掩盖下出行。

　　“天黑了人多，东西也多。”谢江楠兴冲冲的介绍着，“有好东西也要当心看走眼。”

　　镜湖会在南山之下，夏芳城外的一片空地上进行。和谢江楠一行人一起下山的，还有不少南山书院的弟子，他们走着聊着，走出山门，走过山门前宽阔的广场，然后——一跃而下。

　　南山书院不禁凡人上山，但毕竟仙凡有别，书院山门前有一道陡坡，是隔绝仙凡的第一道关卡。

　　凡人登山要手脚并用，而入了仙道，这一道陡坡，和一步就能跨过的小土丘没什么区别。

　　和其他弟子别无两样，叶家姐弟，以及成功进入了南山书院的季少卿，在陡坡前，同样是一跃而下。
　　风声短暂的在耳边呼啸而过，叶嘉运转灵力，轻巧落地。他身边，叶璨同样平稳落地，然后她转身往上看。

　　陡坡挂在绝壁之上，既窄且长，让人心生退意。抬起头来，在退缩之中望见高耸入云，巨大得如同山峰般的南山书院大门，云霞衬托，那种震撼感能把任何一个抬头的人在原地钉上半晌。

　　这是一旬以来叶璨第一次下山，曾经让她差点摔下去的陡坡如今不过就是一步的距离。于是她只看了一眼，转过身继续往山下走。

　　谢江楠见所有人都跟上了，继续因为陡坡而中断的话题：“南山书院和苍河派都不会亏待弟子，刚入门没必要在镜湖会上买什么太贵重的东西。”
　　“镜湖会的特色不仅是它的商品包罗万象，也在于——它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