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传奇之是非成败》游子意

7、说服徐阶

　　“指挥使，她还在城内。”
　　“现在在哪里。”
　　“我们……我们又……”
　　“够了，知道她是从哪里出来的吗？”
　　“不知道，只是在大街上看到了她，后来她发现我们了，东躲西藏的。而且我们发现还有一批人也在跟踪她。”
　　陆炳眉头深锁，这个女人……

　　风月楼。
　　“跟丢了？”
　　“是，而且我们还发现有锦衣卫的人也在跟踪她。”
　　“锦衣卫？确定？”
　　“千真万确。”
　　“锦衣卫的人也被甩掉了吗？”
　　“是的，后来我们又碰到了锦衣卫的人，原以为凉姑娘一定也在附近，谁知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下去吧。”
　　胡妈皱着眉头思索着，这个云暖到底是个什么人，是否该告诉少爷呢？

　　徐府书房。
　　云暖喝了口茶，不着痕迹地看着徐阶。
　　适才云暖将夏况一家和自己的情况及打算全盘托出，徐阶却只是静静的听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眼里也看不出一丝波澜，这样的人……
　　“那么姑娘想让我做什么呢？”徐阶看似云淡风轻地对云暖说，却已在仔细观察云暖，这个女人心思如此缜密，思维如此敏捷，居然能推测出严嵩一党每一步的用意，看上去不过十几岁的女孩，谋略方面竟然已经如此成熟。
　　“我希望大人可以助我。”云暖真诚地说。
　　“哦？”徐阶挑眉。
　　云暖深呼一口气，开始长篇大论：“徐大人，您能否认夏言大人是个好官吗？他不溜须拍马，认真做实事，他为了天下百姓，为了国家命运，不惜与严党抗争，勇于直谏，如今他已死，我不信你心里没有一丝遗憾。现在他的儿子落入圈套，生死存亡关头，您，作为他父亲曾经的同僚，竟然不愿意帮助他，帮助夏大人的儿子吗？”
　　徐阶丝毫不为所动，批评他对夏言的死不闻不问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再多一个小姑娘。
　　见此情景，云暖眼眸一冷，凑脸上去，直逼上前：“徐大人，你想过吗？你能够咸鱼翻身，靠的是谁？”
　　徐阶微微一愣，只是这一愣实在表现的不明显，云暖当他仍然无动于衷，再狠狠地说：“你拒绝了当时是首辅的夏大人的亲戚要当官的要求，夏大人却因为这而认定你是个正直的人，是他，把你调回了京城，才有了这番成就。”
　　这些，云暖当然是清楚的。
　　徐阶显然是个官场老手，掩饰内心情绪是他的强项，冷笑一声：“你怎么没想过我如果是严嵩的人呢？”
　　云暖退了回来，重新坐好，微微一笑：“您绝不会是。”
　　顿了顿，见徐阶没什么反应，又说：“我记得，严嵩和你起过不少明里暗里的冲突吧。俺答要求入贡的时候，严嵩可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您。”
　　云暖记得，俺答占据蓟州，直逼北京，朝廷上下一阵慌乱，俺答趁机要求入贡，可这对大明而言却是个侮辱，嘉靖问严嵩该怎么办，严嵩却推脱说这是礼部的事，而此时任礼部尚书的正是徐阶。后来徐阶以入贡书上没有蒙古文为由要求俺答重写，以到达拖延时间，等待援军的目的，最终化险为夷。
　　徐阶冷眼一扫云暖，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事。
　　云暖看到徐阶探询的目光，心中一喜，继续说道：“你的府邸还真是朴实，一点不奢华。”
　　徐阶静静地听着，心中盘算着她接下来的话，是要道明自己的隐晦吗？
　　“为了什么？”云暖眼睛直视徐阶，“怕是为了不给锦衣卫留下可供弹劾的借口吧。”
　　说完，云暖丝毫不掩饰地紧紧盯着徐阶，要从他平静的脸上找出哪怕一点点的情绪变化。
　　可惜，无处可寻，这张老气横秋的脸上硬是没有丝毫的变化，完全一副平静淡定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云暖刚才说的话。
　　是自己的道行还浅？
　　云暖心中暗骂一声，老家伙，都快成精了，以前那些董事长连他的半分都比不上，一听到自己的事被抖出来，脸色立刻大变，哭爹爹叫奶奶地直求饶。
　　“如今谁不知道锦衣卫已经和严嵩连成一党，你避着锦衣卫，难道不就是避着严嵩吗？”
　　徐阶倒是赞赏地看了一眼云暖，说：“不错，你够聪明。”
　　云暖见徐阶终于有了丝反应，心里舒了一口气，嘴上却还是阴阳怪气地回了一声：“谢谢。彼此彼此罢了。”既然徐阶有所松动，云暖自然要再添一把火。云暖知道，光劝是没有用的，他忍了这么久，连夏言的死都忍了，还能忍不住几个小人物的死？
　　云暖得计，微微一笑，又说：“既然这样，我们谈条件好了。”
　　徐阶笑着说：“你们能有什么条件能让我心动？”
　　云暖甜甜一笑，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徐阶收起了笑容，肆意打量着云暖，“你？我不需要侍妾。”虽然云暖面目清秀，观察能力，分析能力都很强，而且有种与现在的姑娘不同的气质，但是并不足以让徐阶动心，徐阶还不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
　　云暖闻言，放肆一笑，说：“不是当您的侍妾，而是当您的幕僚。”
　　徐阶脸色陡然郑重，说：“你是女人。”
　　云暖挑眉，说：“女人怎么了？您心里很欣赏我的，对吧。”
　　徐阶点点头，说：“这倒不假。”
　　“只要能帮助你除掉严嵩，把您送上首辅一位，又何必计较我究竟是男是女呢？”云暖压着声音，故作深沉说道。
　　一听此言，徐阶哈哈大笑，道：“有趣，实在有趣！一个不知从何冒出的乡野丫头，也敢妄言朝堂大事。既然你觉得我这么想做首辅，不如我现在就把你绑了送到圣上面前，兴许吾皇见你胡言乱语地有点意思，就提了我做首辅也未可知。”
　　云暖听他话中满满皆是玩笑和嘲讽，不仅脸色难看，更是咬紧了下嘴唇。
　　老狐狸！我手上竟然没有足够打动你的筹码！说到底，我唯一的优势不过是略知这段历史，但略知终究不是完全掌握，不仅不能妄言，一个不小心还会遭人怀疑。
　　突然，云暖紧握的右手有些放松，她放松了神色，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静静看着徐阶。徐阶自然也注意到了云暖这似乎由败转胜的变化，收敛了笑意，郑重地看着她。
　　云暖朱唇轻启，吐出了三个字：“蓝、道、行。”
　　紧盯着徐阶的云暖亲眼看见，徐阶一听到这三个字，双眸瞳孔微缩，眼皮轻扩，双眉上扬。这一刻，云暖觉得自己失去跳动的心脏又恢复了正常。因为她赌对了。

　　蓝道行这个人，云暖只是在书上知道，但对于徐阶而言，却正是他除掉严嵩的秘密计划中关键的一步。嘉靖崇尚修道，自然重视道士。既然重视，便是可利用的弱点。而蓝道行正是一名道士。更重要的是，只有徐阶自己知道，在何心隐向他推荐蓝道行后，他已经对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感兴趣。
　　而这么隐秘的事，竟然被眼前一个小姑娘轻而易举道出。徐阶并不信神仙鬼怪，也对小姑娘就能对局势有如此一针见血的掌握持有怀疑。但既然她已经看出掌握嘉靖的要害之处，倘若自己再不答应她，恐怕她就要“不计前嫌”与严嵩父子合作了。

　　徐阶站起身，来回踱步，心中计算着各方面的得失损益，说：“你要我做什么？”
　　云暖观察了徐阶许久才等来了这句话，心里顿时大松一口气，也起身，说：“很简单，当你知道锦衣卫上报皇上夏况通敌叛国的时候，请尽快为我们辩解，请锦衣卫拿出足够的证据。还有，如果那时侯我已经成功接近严世蕃的话，请您把这件事也抖出来，至于怎么说才能把严世蕃成功拖进来，您就自己看着办吧。”
　　徐阶反问：“如果你没能成功呢？”
　　云暖静静地说：“此事只能成功。”
　　徐阶看着云暖平静的脸庞中带着壮士断腕的决绝，心下略有点佩服。
　　“你自己小心点，还有，你口才还不错，为何不干脆去找找陆炳呢？”
　　“陆炳？”云暖吃惊一问。
　　“依我看，陆炳和严嵩也是貌合神离。”
　　“陆炳并不想和严嵩同流合污么？”云暖接口道。
　　徐阶点头，她看人的眼光真是精辟。
　　“但是他太懦弱。”云暖想起《明朝那些事儿》中对陆炳的评价。
　　“何解？”
　　“连他的老师李默被严嵩陷害都不能站出来，难道不是懦弱吗？”云暖反问，何解？你是想试探我吧。
　　徐阶表面一笑，心中却闪过一丝冷意，她究竟是谁，官场中的事她怎么了如指掌？
　　当然云暖是无法猜透徐阶隐藏之深的心思的。不过此行终于还是达到了目的，尽管过程如此艰难。云暖跟着徐府管家走出来时，昂首挺胸，自信微笑。这还是她穿越后第一次重拾职场斗争时的快感与自信。之前的憋屈和冤枉都一扫而空，就连与徐阶谈判时的煎熬也变得刺激而有意思。

　　云暖偷偷摸摸回到风月楼，这几次出门都在半路上发现有人跟踪，实在不得不多加小心啊。
　　刚一进房门，就发现胡妈一个人在房里，像是在等自己。
　　胡妈见云暖回来了，冷眼一扫云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云暖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