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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伍 无根 ...

  •   5th dog story
      幸福的新嫁娘呼呼于是边嚼口中的薯条边问:“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都贻甲如实回答:“普通朋友。”
      呼呼翻了几个白眼之后,用手背擦擦嘴,起身说:“我走了!”边走还边摩挲双手,以涂匀手指尖和手背上的油。
      这就是都氏抠门节省法的又一个侧影。
      都贻甲象征性的在她身后喊了声,这儿切好的洋芋还多着呢,吃够了再走啊。
      怀揣红包的呼呼仿似崴了一下,接着迅速的没影儿了。

      都贻甲继续炸薯片,原来切好的土豆条已经被都贻甲和呼呼全部搞定吃下,剩下的还有三分之二的土豆片,一堆土豆丝,一堆土豆丁。还有半盆没有切,不知道还该用什么形状。
      见黄,捞出一锅,控油,装盘,撒盐,撒孜然。撒的多多的,翻一翻,继续撒。
      不撒辣椒面,就是不撒辣椒面。
      门廊那里有唧唧喳喳啾啾的声音。
      本来大人们就觉得煎油洋芋这种事儿无趣耗时还费油——重点在最后一条,但是能让都贻甲一个人待家里做点什么事儿发发汗的就只好让他去重拾这一幼时大爱了。反正马铃薯这种东西咱家里种了一地随时可以现挖,况且关于油,都贻甲自小受到的家教也导致他也浪费不到哪里去。
      干脆就如上所言,让都贻甲想整多少整多少,反正从洗到切再到炸都是他来做。
      吃不完的话,召唤附近小孩来就可以了。
      这不,呼呼这一去,找了这些小帮手来。
      (一整段用了很多个potato的名称啊,真别扭的我……)

      虽然都贻甲很多年没像样儿的回老家过年了,各家新生的小娃娃也一概不认识。
      但美食在前,旁边坐着的是个长的不怎么凶神恶煞的小哥哥,那孩子们也就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都贻甲看来,这些娃和他当年的玩伴相比,也没太大差别,活泼好动,眼睛又大又圆咕噜咕噜转,冻得通红的脸上有点鼻涕有点泥,摸爬滚打的衣裤上有点土有点草还有点小刮伤。这更是让都贻甲亲切的想起来自己也吊着两条粉条的时光。(好吧我很恶心……这是一个吾们本地常用的民间比喻)
      小孩们短手短脚的在地上摸爬滚打,七手八脚的在桌上拼搏争抢,不知不觉都贻甲也似乎吃了超越自己食量的多少。
      最终又模仿街上炸土豆的卖相,切了些不规则类锥形,嗯,都贻甲自我欣赏,刀工还是没有退步。
      最终的最终,总之凡是洗了的土豆,全部被消灭。
      小孩儿们迅速的一哄而散。
      都贻甲收拾碟子和锅,觉得有点撑但感觉不错。
      哼着小曲儿倒回锅油啊。下次还能再利用啊朗格里格朗~~~

      案板上的夕阳光却好像被遮了一片。
      回头一看,哟,新郎官儿。
      叫姬飞吧,看我记性多好,我原以为咱们这片儿没有姓姬的呢。
      唉嗨,那啥,土豆给那帮娃娃消灭的差不多了,没得招待你,来来来,我给你倒水。
      ……茶叶呐?
      对了!姑姑只给我一个红包,我没想到风俗里是新郎新娘分开来串亲戚的……
      这咋办,我也没领到压岁钱,两袖清风的,不然先补贴你点儿。
      你脸色不太好啊,是不是串门太多吃多了?
      来来来,休息一下。

      话说你领了多少钱啊,能问不?
      “原来都是,都是假的……”
      嗯?!他们给你新郎居然是□□?!不会是看错了吧。来,这杯水给你。
      “我说的不是这个。对了,有历书么?”
      在我国的古老传统中,日历不仅仅是一个记日子看节气的记事本,更是能根据什么神奇的方法算得今天适宜做什么什么,不应该做什么什么。当然还有很多其它公用,比如都贻甲还见过上面有厨房小妙招哇、面相图、算骨重啊之类的。
      都贻甲不是很懂那玩意儿,就从香炉后面拿出来一直放那儿的历书递给姬飞。一边想这人莫非是现存的一位强大灵能力者……啊不对,那个在本地话里面,叫做:
      阴阳。(不是阴阳人的意思哈=。=b)
      都贻甲对保有古老传统文化的新郎官肃然起敬。
      迅速的翻过几页,姬飞合上书,长舒一口气,靠在沙发上。

      对面坐着的都贻甲说,那,红包……
      姬飞直起身说,“那个红包呼呼的亲戚只用给呼呼就可以了,只是我路过的。”
      都贻甲想,嗯,果然有我的地方就是天堂,都上我这儿躲。然后促狭的笑了一下,心想他一定撑的不轻。
      笑容被姬飞尖锐的眼捕捉了去。
      姬飞却说起完全不相干的话,“你知道什么叫无根么?”。
      无根?《无根攻略》那个无根?都贻甲主要是一时没有想到会谈到八竿子打不到边的词语解释去。
      “比如无根水……”姬飞补充。
      除了被用来表示“天上来”的雨水、雪水之外,这是被称为我国古代的迷信思想的定义,在中药的配方中,偶见“无根水煎服”“无根水和服”的词句。这所谓无根水的取得方法及其诡异,要人拿容器去河边或者什么地方,舀上一些水,接着就要头也不回的快步返回,直接用来炮制汤药或者喝掉。
      在当代现代比较科学的解释,其实就是流动的水比静止的水要干净,含有的微生物少,对病人更加有益少害,要在它静置太久以前用掉,所以才神异的做出如此规定,如是如是。
      姬飞很满意都贻甲的回答。
      然后都贻甲自己灵光一闪,也补充了一个词汇:
      “无根……狗?”

      说起无根狗,这个词语实在很熟悉。
      就是当年义正词严,训斥都贻甲数典忘祖,轻视了党的姥姥大人,在做出对都贻甲的批判之后,又搂过当时年幼的都贻甲,说:
      “孩子你,可不能当无根狗啊。”
      望文生义,大约和白眼狼一个意思吧,不认祖宗,胳膊肘朝外拐,跟外人害自己家里人,之类之类。
      听闻这词,姬飞的表情却深沉起来。
      这是个什么状况?
      “其实,我是,无根狗。”
      吓!?都贻甲一愣。

      此为农村,所以男尊女卑的思想当然是存在的。
      更别说当倒插门这种事儿,都贻甲自己就觉得挺古怪难接受,而且中国传统里面就当这种倒插门全都是小白脸败家子之类之类。
      因此都雅打听的时候都贻甲也听到了一些,如下:
      姬飞是呼呼在打工的地方认识的同乡。
      姬飞此人勤劳认真孝顺,除了文化程度不够高(在农村也不是什么罕见的事儿),真是要什么好有什么好。但是造化弄人,这么一个好孩子家里总是不顺,仿佛家里有什么癌症遗传因子还是噩运因子,没有一个人身体好。他的父母爷爷奶奶自他很小陆续生重病相继死亡,于是姬飞终于在前两年成功的变成,在一个本就人丁不旺的家里只剩自己一口子的“独”子。
      说到家族病史大家都很担心,但是身体素质很不好的姬飞从小时候有一次大病痊愈之后,就神奇的健康起来。虽然看起来干瘦了一点,但现在可以说是健壮结实的。各项检查也都通过了,一点隐患都没有。
      于是一个人还不如找一个家来加入,姬飞后来倒也成功的遇上了有相反困难的呼呼,再到今日的结成连理。
      实在不能不说是大喜啊。

      都贻甲一听他自轻自贱,赶忙边呸边说:“这种话说不得说不得,您人好,咱们全家长辈们都喜欢。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身份或者别人怎么看的什么的那些封建思想也都不重要……”
      “我真的是,那个,呃,物种。也就是,我不是人。”姬飞很认真的解释。
      哈?!都贻甲觉得退了的烧又烧上来。
      “别害怕,我不是坏心的。我也一直以为我是人……本来我也不知道的,但是偏偏今天这时候,所有的事情就全都想起来了。我觉得一定和你有什么关系,所以我要讲给你听。”
      这……又来一个么?!
      所谓无根狗,也叫天狗,更有普遍的说法叫做白眼狼,其体貌特征显而易见,就是长得像狼(正常的狗当然像狼),眼圈是白的。
      它们从虚无中诞生,亦即无根而来,没有父系,没有祖宗。而关于归属感的渴望使得全世界的无根狗互相吸引,融合,变作一只最大的叫做天狗。只有天狗吞过一次月亮,得到了满足,才能完成它们的心愿,使它们平静下去,灰飞烟灭。
      然后新的循环,慢慢诞生。
      而民间对于无根狗或白眼狼的解释当然是无稽之谈,没有祖宗哪里来的祖宗好奉守或者背叛的。

      姬飞之所以叫做姬飞,大抵是因为这名字取了“鸡飞狗跳”的前半段。
      “姬飞”这个代号的原拥有者,是人。即姬家小儿子。
      姬家的类似“癌症基因”的东东,是存在的。而本来根据病情,姬家最先离世的一个人,应该是小儿子姬飞。
      有一天月圆,世间凝成的渴求慢慢汇聚,向着月亮的方向。
      八岁的姬飞去柳树河边捉雨后的青蛙,却突发脑溢血。
      也许这一年,家长们知道姬飞所说的“有时候头疼头晕,但是摇一摇头就好了”到底是什么的预兆了。但谁知道治好了这个,姬飞身上会不会有别的病魔呢。
      弯着身子姬飞抄起青蛙的一瞬,头痛欲裂,抬头看到耀眼的月亮。
      他的头挡住了一束河里飞起的愿望,那愿望便误入他的脑,左突右冲出不去。
      很白,很大……很……漂亮……想能够一直见到月亮……不想死去,想要看到更多东西……有更漂亮的东西,有……她……
      姬飞面朝小河伏下去。
      小愿望在黑漆漆潮乎乎的脑里冲撞,根本看不到光,撞一次就仿佛激起一次火花,火花里是美丽的幻象。
      或者不是幻象?

      红的黄的蓝的……
      白色黑色,橙,绿,紫,金色。
      在渐渐清楚的颜色里,有……
      有大大,习惯蹲在田埂上,看着明明没有动的青苗却说“我看得到他们,他们在一刻不停的长,长得很用力。就好像你长个子一样。”
      什么是大大?
      有妈妈,在口渴的时候,会舀出一勺浆水给我喝,边抠我的眼屎边慈祥的笑。
      这是什么的妈妈?
      有爷爷,在炕头磕他的旱烟袋,把我叠的小灯笼敲扁。但是过年的时候,会糊好大好大的红灯笼,里面能插不会被风吹灭的蜡烛。
      爷爷……
      有阿婆,帮我纳的鞋垫可牢了。隔壁狗蛋的脚底破了大洞的时候,我的还有一半够磨。嘻嘻,他们的鞋总是穿到夹脚,但奶奶给我做的总是大一号,我的鞋一直都不会夹。
      阿婆,阿婆,阿婆给我煮了骨头汤……
      我要回去!

      心脏再次跳动,血液恢复顺畅,不过,呼吸不到气,气呢?
      从水里撑起头,甩掉脸上的水,抹抹鼻子。
      睁开眼睛,看到天上那月亮。
      啊!挂这么高了,晚了晚了,再不回去大大会打屁股!
      高挂着的月亮,找着一个孩子的归路。

      于是,是人的病弱的姬飞当晚死去了,另一个叫做渴望的东西,延续着他的生命,延续着他的愿望,延续着他的人生——以完全健康的新起点。
      送走爷爷,送走阿婆,送走妈妈,送走大大。
      他们都在病床上挣扎数年,痛苦却仍抱着渴望和祝福离世。
      每个亲人的离开,自己都哭得死去活来,却仍然继续坚强的站立着面对生活;每个亲人的离开,都仿佛带走了什么东西,却也留下了什么东西。
      “不,不,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不是假的,不是抢来的,也不是幻象。我要的不再是无谓的月亮,我拥有过,也失去过……但,我一直都不是空虚的。我是实实在在的人。”
      姬飞总结。
      都贻甲说好!免得我开导你,我又不是会开导人的人。还好现在大家都高级,自己开导自己就够了。
      “我要去,和呼呼在一起,去享受生活,去享受生命!”说着大踏步走出门去。

      如果没有记错,都贻甲想,你本来想和我讨论什么的吧,怎么自言自语了一会儿就走了这人……
      于是我们等下一章~~~~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伍 无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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