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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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娅欣觉得今天一定是自己的水逆日，早上出门以后开始下雨，可她没带伞，这还不是唯一的事情，去中华锅的路上还一脚踩进了水坑，溅了一裤管的泥水，没有什么能比现在更惨了。
当一个人这么想的时候，就已经立下了会发生更加不好的事情的flag，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不管是现实还是小说，这一点是通用的。
更衣间里，属于高鸣晨的立柜换了地方，被挪到了角落。
秦娅欣或许会恨自己为什么要有那么多好奇心，偏要去看高鸣晨的立柜，可世上没有如果，她还是看了。
钥匙插在锁孔里，门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仿佛在告诉别人，打开看看，秦娅欣这么做了，然后她觉得自己一定撞破了一个愚人节的恶作剧，还是非常低俗的那种。秦娅欣拉开柜门，立柜里全部都是没有拆包装的清洁用具，八四消毒液、肥皂、抹布、橡胶手套、拖把、垃圾袋，最下面还叠放着几个垃圾桶，依然成为了杂物的归属地。
若非立柜上还留有写着高鸣晨名字的贴纸，或许没人会相信这个立柜原本是做衣柜使用的。
这个玩笑过分了。
秦娅欣想，她应该好好问问这是谁做的，愚人节给予人开玩笑的机会，而不是给予人随意散发恶意的机会，这种事情显然不能被称为玩笑。
她得在高鸣晨发现之前把这些东西都拿走，然后把高鸣晨被藏起来的工作服找到，如果她还能找到的话。
清洁用品堆了一地，就在秦娅欣快把立柜搬空的时候，她听到了高鸣晨的声音：“我花了好些力气才把东西收好，你别给我全部拿出来。”
分析一下这话什么意思吧，完全没有难度的事情，光就是字面意思就足够明了，这不是别人的恶作剧，她现在看到的是高鸣晨亲手做的。
“这是你自己做的？”
秦娅欣扭头的动作过猛差点没把脖子扭到，就在秦娅欣以为自己才是被恶整的对象时，高鸣晨不紧不慢抛出来一枚炸弹：“我现在已经不是中华锅的员工了，这个立柜当然也就要用到别处。”
与高鸣晨轻描淡写与之对应的，是秦娅欣的不知所措，她看着眼前这个身穿运动服的女孩儿，第一反应不是别的，却是这套运动服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原来她也有一套，旧了以后就扔掉了。
“这是愚人节的玩笑吗？”或许连秦娅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话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丝委屈，“这是你专门想出来的玩笑吗？”
大概她在等一个“是”的回答吧，高鸣晨看着秦娅欣，说出了在中华锅里的最后一句话：
“这不是玩笑，我辞职了，我不应该一直当一个厨子，我有更多的选择，就像你选择辞职当来这里当服务员一样。”
不是请假，不是外出学习，更不是属于愚人节的玩笑，而是辞职。
这是秦娅欣怎么都没想到的，她把拿出来的东西又放回去，最后关上立柜的门。
她见过太多辞职的人，多高鸣晨一个不多，少高鸣晨一个不少，她和高鸣晨关系说不上有多好，只能说是一般，她不也惧怕离别，否则就不会辞职到这里来。
她只是觉得有些不舒服，她的担心就像喂了狗一样，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辞职这件事并不是高鸣晨的主观意愿，而是雷欣的，所以在雷欣一本正经说出辞职的时候，高鸣晨没有任何反对直接就办了离职手续。
雷欣和她说话，一本正经的时候太少了，一旦正经就象征着必须，这是高鸣晨从认识他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让雷欣决定把高鸣晨从中华锅剔除出去的，正是秦娅欣应聘那天去找过他的人。
哪都通，徐四，那个一身烟味的男人。
就是鲜少和别的异人接触，该懂的基本法还是要懂的，免得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这是刘羽当初的原话，说完这话以后就按着高鸣晨，然后科普了现在异人的管理情况。普通人有警/察约束，异人有哪都通约束，一旦被认定为打破平衡的人，就一定会被哪都通出手解决掉。
即便是过去数年，高鸣晨已经忘记刘羽的脸，都没能忘记他说的话，也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可以，她是真的一点都不像和哪都通扯上关系，活在监管者的眼皮子底下，还是活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后者，前者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车了，后者永远不会，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
高鸣晨打着伞慢悠悠走在回去的路上，她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没有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当然是要宅在家里，她没有可以去的地方，只能回家。
手头边的钱除开需要打给福利院的还剩下一部分，再算上养父母之前打回来的生活费，自己一人生活一段时间并不是难事，毕竟不用吃饭就已经解决了最大的开支，云村会自己买菜回来，开火做饭也花不了多少煤气钱。
没有工作的日子她自己一人能过小半年，至于现在，这个问题有待考究。
一般的少女小说里，总是会安排女主在雨天碰到些什么，比如落难的男主，又或者撞见喜欢的人被别人表白诸如此类的事情，只可惜高鸣晨不是那种女主，她不会碰到落难的男主，也不会碰见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表白，这些距离她都过于遥远。
但她还是碰见了什么，毕竟只有这样才是符合发展方向的剧情。
那是一只黑猫，高鸣晨是在靠近马路的绿化带里看见的，绿色里掺杂了一团时不时动一下的黑色，怎么说都算是显眼。
这附近的流浪猫并不在少数，经常能见到流浪猫满街乱窜，流浪猫被车撞死也是十分平常的事情，就和放学路过这里的学生都会带点东西来喂猫这种事情一样平常。
她只是在一个雨天碰到了平常就会发生的事情——和一只不知为何濒死的黑猫相遇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高鸣晨低头看着苟延残喘的黑猫，就像在看没有生命的死物。实际上这只黑猫和死物已经没有多少差别了，无非就是还留有一口气，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死去，它的气数到此为止了。
这是已经不会改变的事情。
高鸣晨转身就走，她没有看活物死去的习惯，食材除外，这只黑猫显然不符合食材范畴，它脖子上还有项圈，是家养的象征，如今落到这般境地无非是被丢弃后四处流浪的结果，它的饲主并不是她，即便死去也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毕竟那只是一只被丢弃的家养猫，还和她毫无关系，仅凭一次初见，着实没有可以让她心甘情愿救治的理由。
有这么一种说法，万事总有特例，能赶上特例，人们通常把这种事情称作破天荒。
破天荒的，高鸣晨脱下老旧的运动服上衣，回去把濒死的黑猫裹起来抱进怀里。说来也是奇怪，刚才黑猫还是出气多进气少，被高鸣晨抱进怀里后呼吸却是平稳太多，仿佛刚才濒死的不是它。
并不是高鸣晨发善心，是高鸣晨意识到另一件事情，那只黑猫的肚子不正常，不像是生病，倒更像是怀孕，这个想法在高鸣晨隔着衣物触摸到黑猫的时候就确定了，她的想法没错，这只黑猫是母的，还是个妈妈。
高鸣晨一手举伞一手抱猫，略微泛白的帆布鞋踩在浅浅的水坑里，溅上了不少泥水，没有幸免的还有运动裤的裤脚，已经脏的不像样子。
怀里的黑猫终于缓过气，咪咪叫着，不知是想表达什么。倘若高鸣晨怀里的不是猫而是人，或许可以非常清楚表达出想要表达的意思，可惜它只是一只猫，一只暂时回光返照的猫。
到家的时候高鸣晨已然成半个“水人”，裤腿湿了大半，鞋袜湿透紧紧贴在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会迅速消耗体力。或许她现在全身上下只有怀里抱着的裹成一团的衣物带着人体的温度。
没有能放猫的地方，这是高鸣晨冲进屋里后才发现的事情，收拾得太干净某种程度意义上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能抢救的，活人不可能耗死在死胡同里，要么转身出去，要么把墙打穿。
高鸣晨选了前者，她把自己的旧衣物堆叠起来，将已经不再发出声音的黑猫抓着项圈拎了出来，放在衣服堆上。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只能靠它自己，包括还在肚子里的崽，她只能尽量延续它们活着的时间，最多能争取多久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也从未用炁做过延续生命的事情。
这属于逆天改命，在这个雨天死去就是它的命数，连带着它肚子里的还未降生的猫崽。
她会受到惩罚，高鸣晨想，这是本不应该被修改的事实，她动了不该有的仁慈，没有人求她，也没有人命令她，她应该让它在路边的绿化带里死去，只有这样才是属于它的一生，可她还是做了，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理由。
这衣服不能要了。
高鸣晨面无表情看着运动服上衣里不断蠕动的白色蛆虫，目光再次转向安静卧在衣服堆上的黑猫。
它并不好看，至少现在一点都不好看，左耳严重溃烂，左眼附近还在化脓，嘴已经烂了，两只前爪看上去尚且完好，后半截没有心理承能力的人估计看上一眼都会反胃。
高鸣晨看不出来它后腿曾经受过什么伤，因为它后腿和屁股上满是蠕动着的细小的白色的蛆虫，仔细看确实考验人的忍耐力，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这都是一种巨大的折磨，因为除了伤口，黑猫身上还有一股子刺激鼻腔的臭味。她不喜欢猫，对臭味也能忍受，不会觉得心里难受，可她讨厌虫子，这让她后背发麻。
解开黑猫脖子上的项圈，高鸣晨摸到了项圈挂饰后的不规则凹陷，很显然，那不是出厂就有的东西。
将挂饰翻过来，高鸣晨看到了一串数字一个地址，还有两个名字，一个是主人的名字，一个是猫的名字。
手指从头滑到脊背，高鸣晨清楚感受到了黑猫皮肉下的骨骼，它太瘦了，想必从被丢弃开始就没有吃饱过，更不要说肚子里还有未能降生的猫崽，能活到今天都能被称为奇迹。
高鸣晨眨眨眼，反手将项圈扔进了垃圾桶，奇迹不奇迹也跟她没有关系，它的死去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情，神仙来了都不管用，即便是她知道续命的方法也不行。
换下半湿的衣物，高鸣晨开始在厨房的柜子里翻找东西，瓶瓶罐罐相互碰撞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停下，她没能找到牛奶一类的东西，毕竟高言星不在，家里也不会有补充营养的东西更不凑巧的是她的营养液已经喝完了。
高鸣晨听到客厅里传来微弱的猫叫声，可能是快生了，也可能是快撑不住了。
回到黑猫身边，居高临下看着它身子不断抽搐，高鸣晨终于蹲下身，手掌盖在了黑猫头上，只是几个呼吸间的事情，黑猫被像是赤红色的纱包裹起来。赤红色的纱渗入它的身体，黑猫抽搐的身体恢复正常，甚至还能抬头去看谁把手放在了她头上。
这是高鸣晨最后能插手的事情，减少它所承受的痛苦，但这样依旧无法挽救它仍在不断流走消失的生命。
这便是现实，就算再怎么样，都无法拯救被死气包围的生物。
拿起伞，带上原来出门买东西用的购物袋，高鸣晨将自己和黑猫彻底隔绝开。
不属于食材的生物，她没有义务注视其死去，仅此而已。
中百超市
这是高鸣晨推着购物车不知道第多少次晃过宠物用品区，她已经得到了养猫人士的正确回复，现在她的手机还在不断震动，想必是那位养猫人士还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完。
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厌烦，上一个让她手机消息99+的群已经退了，这个群或许也留不久，大概。
高鸣晨已经不想再做给自己打脸的事情了，本来是想让黑猫自生自灭，到底是为什么会发展成自己出来买宠物用品，而且她现在也不能回家，他们说不能打扰母猫生崽要不然母猫会咬死自己的孩子，所以她现在还在超市徘徊。
下午三点，高鸣晨终于进到电梯里，时间已经足够，倘若黑猫没有完成生产也该到时间了。
实际上她现在还没想明白，她为什么会为了一只将死的动物花那么多精力，这其中的缘由她说不上来，就像是梦游一样，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超市里出来了，买了一堆没用的东西，微信里还多了一个名叫“铲屎官”的群聊。
简直魔幻。
一开门，高鸣晨便听见了微弱的猫叫声。
黑猫此刻尚未死去，一只皮肤皱成一团的小家伙正尝试喝奶，不过这种事情不管怎么做都是勉强，因为黑猫根本没有奶水可以喂养这个降生不久的孩子。察觉到高鸣晨回来，黑猫抬起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又是咪咪的叫声，一声比一声微弱。
高鸣晨的判断是正确的，它的气数到此为止，但她没想到它真的能让幼猫诞生下来……或许这样才是高鸣晨真正期待的事情，延续它的生命，让它生下自己的孩子，这不算逆天改命，而是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大概。
群里的铲屎官们说，不要靠近刚刚生产完的猫妈，也不要用手直接触碰小猫，那样猫妈会不认自己的孩子。
高鸣晨将新买的毛巾过了热水，把没有她手掌大的浑身皱皱巴巴还没睁开眼的猫崽捧在手里，就是她用手直接碰也没关系，因为黑猫已经死了，就在刚才，在她的面前闭上了那只正常的眼睛，它不会嫌弃自己的崽，在它闭上眼睛之前还拼尽全力想把身边的猫崽拱到她身边，或许是它认为眼前这个把它带回家的人会善待自己的孩子也说不定。
它的命运没有被改变，可高鸣晨还是没能避免她最不想经历的事情，她看到了非食材之外活物的死亡。
“从此以后你就是储备粮了，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扔掉。”
说这话有什么用呢，猫永远都不会懂得人的语言，更何况是一只刚刚出生的猫。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30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