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来自槐江山》千秋大方

2、下凡成王爷

　　一
　　浔京城里的早市在几日的阴雨连绵之后终于恢复了盛势，烟雾缭绕迷蒙了路人的视线，还有扑朔迷离还有错综复杂的香气。
　　出摊的茶老板从硕大的锅炉里捞上一把煮散了颜色的茶渣，熟练地给炉子上的每一只小壶添上茶水，不敢火力全开，文火热着。
　　这时棚里坐了一个蛮汉，茶老板一眼便顺了手边的次毛尖迎了过去，是熟客。
　　“这雨落得几天，整个浔京城里看着都是新鲜。”
　　蛮汉毫不客气地接过茶老板的壶，对着嘴就是咕咚一阵豪饮，“呀，还是你家的水对我路子。”
　　又来一汉子，身形相对要瘦一些，绕过炉子直接抡上一壶凑了过来，“听说了吗？”汉子一落座就斜了肩膀，眉眼鬼祟的样子，“允王府的六王爷醒了！”
　　“好家伙，还真给活过来了！”
　　蛮汉一脸戏谑的做派，茶老板挑眉，三人意会相通地一齐笑了起来。
　　“岸芷汀兰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尖儿货，六王爷一夜混战十二金钗，整个浔京城都以为要去了命，这一下醒过来了，也不过是睡了三天的事儿，真是神人哪！”
　　说罢，三人又意味深长地笑了出来。
　　“说来也是怪，这六王爷活了，这雨也就停了，难不成这就是雨露均沾的意思不是？”
　　蛮汉嘴角一咧，露出熏烤过一般昏黄的牙齿，一副猥琐的模样。
　　瘦汉子意会到其中的意思，又满了一碗水，“话说这秦家的二姑娘怕是要与这六王爷解了婚事吧，当初上吊诈尸闹得风雨也不亚于这一回大战十二金钗了！”
　　蛮汉横肉乱甩，不知其中，“谁知道呢？那二姑娘是抱着必死之心的，只是半路上又活了过来，谁也说不通，秦家里的也不敢多声张，只当是那二姑娘求死未遂罢了！”
　　“说来也是那二姑娘命里苦，虽是好出身却是摊上六王爷那个纨绔郎，良家女子谁摊上都是倒霉！可惜了一方金玉错配了败絮......”
　　秦家的马车自城干道缓缓，浔京城里所见之处皆是议论纷纭，只因这秦家二姑娘是陛下钦点的六王妃，六王爷在岸芷汀兰又出了那一出叫人嚼舌的事，岂有安定太平之理！
　　三天前的浔京城依旧是繁盛荣华，即便是知道了秦家二姑娘复苏的消息，时允墨也没有遵从圣旨之意往秦家去看上一眼，与秦家的联姻无论他如何处事都是改变不了这个结果，秦家老大跟着秦老太尉初入官场，虽也是一朝老臣士族，可这朝堂暗涌不断，互为利益罢了。岸芷汀兰的酒跟这里的姑娘一样，晶莹剔透，善解人意，时允墨豪掷千金，闻名浔京的十二金钗齐聚一堂，一场散尽金银的买醉在他不省人事之后戛然而止......
　　一觉不过是一瞬的恍惚，于人世已经是三天三夜，南知睁开眼睛，头顶上为了一圈紧密的脑袋瓜子，形状各异，有的在搬弄她的手脚，有的在扣挖她的口腔，有的在摸她的......
　　不对。
　　感觉不对。
　　腿间被拨弄的异物不是她的，一个女娃娃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子的庞然大物搁在那里，真是可笑。
　　“陛下，王爷已经没有大碍了，前几日纵欲畅快，暴饮暴食冲撞了气血，上了头才会这样子暂时昏厥不省人事。”
　　王爷？！
　　跳忘川崖前司命不是保证是一个享尽荣华富贵的身份吗？
　　南知掩盖在锦被下的手僵硬地移动，不为人知地。
　　女子天生独有的傲然换成了一马平川，下面还有......
　　“还多了！”
　　听到这一声惊呼，整个萃华阁立即沸腾慌乱起来，直到一张俊秀的脸扑到南知面前，满眼的忧心冲冲，阴郁的冷酷模样轻易就扰到了南知心动的涟漪。
　　“墨儿，现在如何？可是又有新的痛处？”
　　声音竟是这般好听温柔。
　　墨儿？
　　“我......我怎么会成这样子！”
　　南知顺势起身扑到面前坚实的怀抱里，撒娇的模样惹得在场所有人一身冷颤，包括此时被抱着的当今天子时秉煜。
　　“太医，快，看......看不到吗，六王爷不爽快......”
　　看着时秉煜一脸惊慌地从床上退了出来，南知对在他胸前方才拨弄的感觉清晰在前，见众人的脸色才幡然醒悟，此时，在人间，她是个男王爷。
　　太医过来断定并无大碍，时秉煜这才匆匆摆驾回朝去，走时一身鸡皮还没落地。
　　萃华阁一下子清净许多，就剩下几个端茶送水的小姐姐，南知将这一副身子通体摸了一把，殊不知已经惹得几个女婢面红耳赤，随后重重地倒进被褥里，除了脑子有几分晃悠，并无痛感，想到司命的话，南知只怨怪自己不够缜密，这个王爷也确实是享尽荣华富贵的身份不是！
　　瞧瞧这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
　　唉！
　　“敢问几位姐姐，如今是何年月了？”
　　五个面貌清秀的小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敢上前说上一句，南知撑着身子，随便指了一个圆脸的，“你来说！”
　　只见那圆脸的小女婢扑通跪地，声音着实不轻，“回王爷的话，而今已是天宁十年夏初五月，现下刚过申时一刻。”
　　天宁？
　　该是国号吧。
　　南知摸了摸下巴，悠悠点头，却听得院子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喧闹起来了。
　　“把秦可心给我叫出来......”
　　秦可心？！
　　循着声音，南知也瞧不了太仔细，挑眉知会地上那个圆脸的女婢才明白了个究竟，这身子原有天子钦定的婚姻，这秦可心就是那个赐婚的王妃。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
　　就当了这一次的六王爷时允墨吧！
　　允王府门前的两座狮子依旧是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的凶恶模样，秦可心撸起裙子风风火火地往里冲，门口的两个守仆一下子拦住了她的去向，面目如同狮子一样的凶神恶煞。
　　“这是我们秦家二姑娘，将来你们的当家主母，还想抗旨不成？”
　　秦可心冷眼挡开守仆的手臂，回望了一眼身后的小婢女，倒是个忠心护主的料子。
　　允王府的摆设还是一如既往毫无变动，沿着长廊一路都是安安静静的井然有序，秦可心心下算是安心，同花还没有回来，不幸中的万幸了。
　　绕过花捶门穿进花园，这是去往萃华阁最近的路径。
　　门口又拦了四个彪型壮汉。
　　秦可心不是对手，隔着空子对门直接大吼：“秦可心......把秦可心给我叫出来！”
　　时允墨一头雾水地钻出来，身上还仅仅一身简单的锦白亵衣，一见这所谓的未过门媳妇还真是一枚尤物，身姿窈窕不说，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呀。
　　“这位姐姐，”时允墨笑得有些尴尬，毕竟在骨子里他始终是个女子，“初次见面，不知已经安然无恙。”
　　秦可心白了一眼时允墨，眼见着他已经过来超出了守仆的保护范围，立即抓起了他的领子，神情狰狞得似是要将时允墨生吞活剥。
　　“秦可心，你把我怎么样了？”
　　众人见状又乱成一团，怕伤及时允墨，又怕秦可心伤到时允墨，一时之间无从下手。
　　“秦可心？你......你不就是秦可心吗？”时允墨被拽得手足无措，喉腔里已经喘不上气，“我......我知道，姐姐觉得觉得......配我这个纨绔王爷失了档次，可是......皇命不可违不是，我......咳咳...我也不想啊......”
　　秦可心半信半疑地松了手，眸子里辨不清万千思绪。
　　正当被秦可心冷凛地看着，时允墨想到了这一世将遭遇的生离，皇家联姻素来都是身不由己，这六王爷的破烂名声在外想来也可能有什么出身风尘的红颜知己，如此一来，历劫对于时允墨来说容易了很多，先甜后虐，整个不过渣男戏码，司命也是可以了。
　　“既然王爷觉得亏欠，就请如期成亲，皇族和秦家都丢不起这个脸，不是吗？”
　　“啊？”
　　这女的是在威胁。
　　秦可心在胁迫他，成亲。
　　“还请王爷三日之内解决，”秦可心的眸子里仿若凝了一座冰川一般的严寒，直愣愣地冰冷了时允墨的全身，“时间太长了我可等不了。”
　　最后一眼让时允墨觉得秦可心这个女子的咄咄逼人令他猝不及防。
　　“这绝对是个有故事的人。”
　　时允墨见人走远了，隐蔽地凝结了气息于指尖，二指聚于眉心。
　　天枢怎么开不了？
　　“花姑娘，你是去历劫的，不是去做仙女的。”
　　司命的传语飘过，时允墨默默放下了手指。
　　转头过去，几个守仆已经是目瞪口呆，时允墨自己也知道方才自己应是毫无王爷的架势，被一个女子指着鼻子威胁，确实是有失体面了些。
　　难道真的一定要娶她吗？堂堂王爷，不娶她，她还能吃了他不成？
　　“你们说呢？”
　　守仆几个面面相觑不敢回应，毕竟这是宁帝亲自下的圣旨，举国上下谁又敢违抗！
　　“那就是一定要娶了。”
　　人间风月尚未领略就要被强迫着成婚，时允墨想着真是不痛快。
　　生离。
　　下凡历劫不就是要渡一个劫难，那个秦可心急切地想要成婚那就随了她的意去罢。
　　“那我......本王是不是要去皇宫里求圣恩？”
　　还是没有人敢哼一声，时允墨恼了，大吼一声：“你们倒是吭一声，没看到她说三天之内吗？”
　　“是是是......”又是跪倒了一片，“王爷娶亲，按天家礼节是要先下聘礼和陛下亲笔的婚书。”
　　时允墨这才松了火气，甩袖往屋子里大步跨去。
　　更衣。
　　备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