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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   “堇儿,快醒醒……”

      觉得身子被晃了晃,这才一脸茫然的睁开眼,寒隐宣的影子一点点清晰。

      “季白在院里摆了赏月宴,等我们过去呢。”

      “哦……啊,啥?”我迟钝了很久才反应过来,大冷天去赏啥月啊,这算是哪门子兴致?

      “他说冬天的圆月别具风味……呵呵,今晚不是很冷。”寒隐宣很阿婆给我拿了件外套,“不过还是不要着凉的好,堇儿不比我们有内力护身。”

      我一把扯掉那件衣服,朝他颔首挑眉,道:“恩哼,区区寒夜而已,爷不需要。”寒隐宣拗不过我,只能作罢。

      等我和他到了那庭院,庄季白早已含笑等候,今夜无风,不似往常瑟瑟的寒冷,空气中微微的寒意也被庭中央牡丹纹路的暖炉所驱散,两三个小婢正在摆置酒菜,还有几个面目清秀的在前面羌笛琵琶歌。清冬正暖啊!

      庄菱不记前面教训,见了寒隐宣依旧不讨好的粘上去,寒隐宣礼貌性的打了招呼,回身问我:“要吃什么?”

      “云苏糕。”

      我坐在红椅上默默的吃云苏糕,那些小婢们的琵琶曲因为周遭的交谈声而听不真切,远远浅衣长袖,犹抱琵琶半遮面。

      “听隐宣说飖堇自幼学习吹笛,更是玉笛从不离身,可否赏脸演奏一曲?”

      庄季白斯文的笑着说,我急忙回答:“季白哥哥真是客气,今天冬夜胜秋晚,圆月圆人,飖堇一曲‘鹧鸪天’,不要见笑就行了。”

      说罢,我起身摘下一直以来都缠于腰间的“青邃”,置于唇边,一曲悠扬,这种熟练是这么多年来被秦落逼出来的习惯。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曲终,还有低低的余音缭绕,寒隐宣浅笑不语,他是听习惯了啊。庄季白拍手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季白哥哥笑话了,飖堇献丑。”说完刚想坐下,庄菱却突然站起,眼睛直直看着我说:“晓哥哥曲艺过人,想必文采一定不凡,不知可否让小妹微微弄墨相答?”

      就一破笛吹的不错就文采不凡了,这是什么逻辑啊!这两者有关系么。早听庄季白说了,庄菱这女人虽然在我看来惹人嫌了点,不过从小阅百家诗书,虽然我正经书也看的不少,但那都是被爹逼的,短暂性记忆,现在该忘得都忘了,不该忘得也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她嘴上这么说,其实分明就是想看我笑话啊!不过我秦晓没有那么几斤重自然也不会太过招摇的,小小弱女子我怕?笑话。

      “飖堇不敢班门弄斧,还请莫太苛刻。”

      庄菱冷瞥我一眼,先说:“就随便对个对子吧,庄菱上联:山径晓行,岚气似烟,烟似雾。”

      靠,还随便对个,天知道你费了多大心。我下望旁片一湖清水,轻笑答:“飖堇下联:江楼夜坐,月光如水,水如天。”

      “五百罗汉渡江 ,岸边波心千佛子。”

      “一个美女对月,人间天上两婵娟。”

      “有三分水,二分竹,添一分明月。”

      “从五步楼,十步阁,望百步大江。”

      庄菱神色微乱,道:“一大乔,二小乔,三寸金莲四寸腰,五匣六盒七彩纷,八分九分十信娇。 ”

      “十九月,八分圆,七个进士六个还,五更四鼓三声向,二乔大乔一人占。”

      庄菱脸色发白的咬着唇,我继续微笑。不就是见我逛青楼就觉得我胸无大志了吧!可笑,莫把纨绔子弟当做白痴,这是教训啊。

      “晓哥哥好才华,菱儿最后一题了。”

      “还请赐教了。”

      “昨日清水酌茗,酌茗清水垂首对池看,看池中数条游鱼闹,如此闲情雅致,悠哉悠哉。”

      我心里为难,踱了几步,向寒隐宣望去,他对我笑笑,抬起首,我随他望天,冬天的月亮和中秋相比,反倒是更加澄澈清冷,月光下映照出几人对影。心中一定,脱口说:“今夜欢歌把酒,把酒欢歌举头向月问,问月旁几颗明星照,这般良辰佳景,美兮美兮。”

      “你……!”

      “我……?”

      庄季白起身说:“飖堇好文采,可以这般完美的对上菱儿的对子的当真是少有。”

      “哪里哪里,季白哥哥过奖了,不过——”我又将目光转向庄菱,“飖堇也有几题请教。”

      “请讲。”庄菱不服,言辞中有些刁蛮。

      “飖堇之题,不谈诗词歌赋,经纶道理。”

      “可以啊。”

      “请问,布和纸最怕什么?”

      她自信的说:“火焚纸、烧布作烟,自然是火咯!”

      “非也非也,纸怕万一,布怕一万。”

      “胡说。”

      “怎么胡说了,所谓的‘不(布)怕一万,只(纸)怕万一’啊哈哈!”

      “你……再来。”

      我继续说:“从一到九哪个数字最勤劳,哪个数字最懒惰?”

      “这些……都是瞎扯,数字怎么有惰劳之分!”

      “怎么会,当然是‘一’最懒,‘二’最勤劳了啊,因为‘一不做、二不休’啊!”

      “你,尽出些乱七八糟的题目!”

      我无所谓的摊摊手,说:“还有一题,菱儿要答否?”

      “要。”

      啊哈,就等你这句话吧,出对联难为老子,反而赔了夫人又折兵吧,嘿嘿嘿嘿~

      “请问猪屁屁上上两滴水的是什么?”

      我冷瞥旁边一脸汗颜的寒隐宣和庄季白,未等庄菱说话,便踏歌离开,身后就传来追上来的脚步声,不想就晓得是庄菱。

      我走到稍微人少的地方才停下,明知故问:“有事么?”

      她气鼓鼓的说:“告诉我那道题的答案。”

      我装作无奈的说:“你确定要听,不后悔?”

      “废话少说。”

      “其实很简单,猪屁屁上两滴水,这不就是……”我露出诡异的笑容,贴近她说,“流着泪的你——的脸啊!”

      说完独自捧着肚子大笑离开,留下气的直跺脚的庄大小姐。

      恩哼哼,叫你不要听的么。

      我心情愉悦的蹦蹦跳跳回房间了,客房的隔间是浴室,有着门从里面便可以进去,寒隐宣的房间在浴室的另一边,也有着一扇门相隔。我见时间还早,就一人独占这大水池舒服的泡了起来。将近洗了大半个时辰,感觉皮都快泡掉一层,才起身穿了件单衣回房间。

      来杭州已经大半个月,该玩的地方都玩的差不多了,托庄季白的福,好药好大夫伺候,腿也好的差不多,于是更加安分不住。我就那种三分钟热度的人,已经开始心生无聊了。如今是寄人篱下,还有一个常找我茬争风吃醋的女人,越过越没意思啊。还不如当初在长安,当当风流公子纨绔子弟,大闲人一个。虽然现在也很闲没错。

      想当初在长安整天悠闲自在,偶尔和几个兄弟卖卖文人饮酒赋诗,花前月下,或者装个风流才子逛妓院,没事吹上一曲显摆显摆。其实秦落也没指望我能干啥正经事,自从十五岁他用那犀利的双刀架在我白嫩嫩的脖子上逼着我挑灯夜读考进士,我爹为人清傲,从不会拿着官阶去走门路,不过他那次拉着脸皮走后门给我免了初试,其实他太看的起我了,我那点诗词文理平时换汤不换药的嘴上念念听着还算凑吧,真让我四书五经一本正经的去考科举就垮掉。起初笔试也就论论诗,啥治国之道,我就这样不显眼的混过去了,后来皇上要殿试,我们几个跪在殿前,身边几个兄弟头都埋的低低的,我没啥紧张感,抬起头明目张胆看皇上,那皇上年纪很轻,不过二十出头,长的俏丽,皮肤白白水当当,美人一个。之后他给出题,说是让我们说说他这位君王,人家尽是什么“一代清明圣贤君”,等轮到我时,文武百官中我那一直清高冷淡的美人爹爹也难得紧张的看着我,我起身,凝思后道:“远观圣德君,近看美人身。芙蓉桃花面,纤纤杨柳眉。佛面观音心,一代江山艳。”朗声完,整个蓬莱殿一片嘘声,倒是那个皇帝漂亮的笑笑说:“可是秦爱卿之子?做了这皇帝后可使少有人说眹的样貌啊!”我瞥我爹,他气得发抖,手抚双刀。从此便有了我秦晓在殿试里调戏皇上之说,秦落被我丢尽脸面,此后再也没有让我去当个小官官混混日子过的念头,他说:“让你当官,除非国家将亡啊!”说时还一脸唾弃。

      不过有时候惹急了他就会一点都不心疼拿他那少有出鞘的刀对着我说:“再生事把我惹毛了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卖艺去。”其实我爹看着挺有修养的人,脾气火爆不用说,骂人还是带脏字的。

      我想着就滚在床上发笑,不知怎么被什么东西给咯到了,摸出来一看,是“青邃”,粉雕的玉器,淡淡的青色。这些年我一直按照爹爹说的话那样,“一定要带着,莫丢失、勿折断”,那时他说这话的语气,仿佛这笛子便是我的命般,但是这十多年来,我确实是一直带在身边,小心翼翼的保管着。

      遐想间,传来了“叩叩”的敲门声,我只着一件亵衣,甚至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赤个脚前去开门。

      面前的人漂亮白皙的脸上两颗墨色泪痣,不用猜就知道是谁。

      寒隐宣牵着我来到前院的石凳前,相对而坐。

      “堇儿。”

      “干嘛?”

      “你可知道,方才你走,庄菱追上去又回来后,在那儿又哭又闹,我都不好意思去见季白兄了。”

      “怎么,你丫心疼了?”我没好气的说。

      “当然……!”寒隐宣一回答,我便怒视他,他露出狐狸般促狭的笑容,接着说:“当然——不是啦!”

      寒隐宣说着,轻轻抚上我的脸,道:“不过堇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生气呢?把人家小姑娘弄的这么惨?”

      “小爷我看这娘们不爽。”我粗口说。

      “哦?——我可以理解为吃醋么?”

      “都说了不是,小爷没那么酸。”

      “那你为什么看庄菱不爽呢,据我所知,堇儿可是最照顾美人了啊!”寒隐宣口气古怪,我刚想辩解,他却立马笑开,说:“庄菱百般刁难你,因为他喜欢我,而我却对你太好,那么,堇儿又让庄菱脸面丢光,因为庄菱对我有爱慕之心,我是否可以同理的理解为——是堇儿喜欢我呢?”

      寒隐宣这一通话语气温和,却步步直逼,我心虚的不去正视他,也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搪塞,

      听到身边的人叹了一口气,他捧起我逃窜般垂的很低的头,眼睛成了弯弯的弧线,很柔和的笑着说:“不说也没关系,因为我不会离开你。”

      我没说话,心里很乱。我喜欢隐宣么,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忽然瞥到他腰间的剑,默默的将其抽出端详。

      这把剑叫“寒清”,是秦落给寒隐宣的,剑身细长,刃处还有着淡淡银光,它的短柄上繁复精美的花纹因为常年的握持而变得光滑,加上穗上一块上好的白玉。这剑是当年爹爹教寒隐宣武功初带他拜访长安在江湖上向来以铸剑而闻名的老头,花了大把的票子弄来的。不过这把剑有一个秘密,它短柄的末端有很小的一块,上面的纹路被磨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图画的小人,边上还有一个不端正的“秦”字。

      当初我听到爹爹要教他武功时,手里捏着笛子满腔怒火,记得那时可是看寒隐宣碍眼的厉害,整天想的就是怎么整他,偏偏他对一切没有后知后觉,除了温柔的笑眯眯就是温柔的笑眯眯,就算偶尔眼泪嗒嗒的,也不会去告诉我爹。虽然他长了一副老实像,还宣称着对我至死不渝,谁知道那只狐狸会不会在学到武功后打击报复,农民翻身啊!于是我隔天就趁他在午睡时,偷出那把和我当时个头差不多的剑,无奈折也折不断,摔也摔不坏,不过咱从小在这方面脑子绝对好用,没过多久那精美极致的短柄上被我摧残了一片,用小刀雕小人不说,很有当年孙猴子在如来佛祖的指头上撒尿提笔写上“到此一游”的架势,弯弯扭扭的刻了个秦字。不过事后寒隐宣看到他那宝贝剑成这样后,不怒反喜,对着那柄身笑的格外诡异,倒是我落荒而逃了。

      “呐,你怎么没有换掉啊。”我指指他的剑,“要是被人家笑那啥‘重泪隐宣’的剑上还有这种东西,面子摊光哦!”

      “堇儿刻呐,那时离开长安的两年中,看的上面的小人便会想到堇儿……!”

      听他说话,我差点吐血三声,又仔细端详了一下少爷我当年的杰作,这么丑竟然会想到少年佳人的小爷,啥眼神啊。

      “长安啊!”我赤足单衣的起身,仰头望向夜色中那冰冷的发光处。

      但愿人长久啊,我竟有点惆怅。

      “堇儿,你想秦叔叔了么?”

      “鬼才想他。”

      “是、么?”

      “秦落他巴不得我滚呃,正好一个人乐的清静。”我闷闷的说。

      “清静啊!”他低喃一声。

      爹爹为人孤傲,与朝廷上很多官员的相处的不好,一个人在长安,是不是会很清静。

      沉默少顷,我声音低低的说:

      “隐宣……”

      “恩?”

      “我们除夕前回长安,好不好?”

      “恩,除夕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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