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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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祈是个书生，这是他出门的第三十四天。
他在今天早上正式花光了身上所有的盘缠，此刻饥肠辘辘，正在为晚上住宿在哪里而发愁。
他本不该有这种烦恼的。出门前爹娘怕他受苦，塞给他林林总总一大堆银票，够他在外游历一年的了，可惜三天前遭了贼，丢了包袱，大额银票没了不说，连他刚买的几卷古籍孤本也没了，他为此懊恼了好一阵子，但很快他就不把心思放在丢失的孤本上了：他没银子了。
出门月余，他尚未走出几城路，现在返程回家自然可以，但……
少年人总有股莫名的心气，他总觉得，这时候回去像是败了一样。
有句老话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从不知事的年岁就听着开蒙的老先生对他念叨这句话，然后捋着胡子对他说：“这天地宽广得很，有很多东西是书里永远学不到的，你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去亲自走走，看看，才不枉费我教你的东西。”
他从小就坚定地认为，“读万卷书”和“行万里路”是同等重要的事情。
他家几代为商，就出了他这么一个读书人，成年之前，爹娘怎么也不肯放他出远门。好不容易及冠，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提出游历的想法，连爹娘安排的书童都打发了回去，就是为了能真正自己独立，为此他还和爹娘吵了一架。若是这么快就回去，实在丢脸。
他不愿意这样，所以他得想个法子赚钱养活自己。
年轻的书生站在街上环顾，他今天找了一天，但进展和昨天一样，并不顺利。
他不能久留，所以书铺和客栈账房都不要他，但他除了一肚子圣贤非圣贤的书之外也没别的一技之长，琴棋书画都不精，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他可以做的事情了。
他体会到了独自闯荡的不易，尽管他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还未开始。
文弱书生花了两天时间把南城所有商铺的门敲了个遍，但没有一个肯招他，他现在连晚上住宿的钱都没有了。他打算趁着天还没黑，去北城再敲一轮门，今晚可以凑合着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一晚，明天要是再找不着，他就真得回去了。
南城多是商贩平民居住，北城则是达官贵人和豪门大户的宅邸，以及伴生的高档酒楼和贵族私塾等，肯招他的几率更低。
但圣贤书上讲，不能轻言放弃。他站在高高的酒楼面前，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正是下午，酒楼里人不多，几个店小二在收拾桌子，看见有人进来，热情地招呼：“客官，打尖还是住店？您一个人吗？本店新出了道招牌菜——贵妃鸡，要不要尝尝？”
书生叶祈没钱，吃不起菜也住不起店，他尴尬又心虚地朝那个小二笑了笑：“那个……你们这里还招账房掌柜之类的吗？做不长久的那种。”
店小二觉得他是来捣乱的，但不能直接赶人，于是换上客气的笑：“这……咱们这里暂时不缺人手，这样，要是有合适的，我给您留着，您住哪？我到时候给您递个信儿。”说着就把他往外请。
他知道这是回绝的意思，但还是不死心地坚持道：“那让我跟你们掌柜的说几句话成不成？一会儿，就一小会儿。”
“来即是客，你总不能赶我走吧？”
一句话卡住了店小二的死穴。酒楼规矩，要时刻对客人以礼相待，极力满足客人需求，不论对方身家几何。
店小二只得放他过去。
柜台就在不远处，掌柜模样的男人单手支着脸，拿眼睛瞥了他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算盘，显然是听到了先前的话。
叶祈走过去，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那人懒散地打了个哈欠，又瞥了他一眼。叶祈本来做好了被拒绝甚至说“滚”的准备，结果那人开口说：“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还没开始就跟人说自己做不长久的人。”
书生眼里绽出惊喜的光：“这么说，你愿意招我？！”
掌柜把算盘推到一边，懒洋洋地道：“我凭什么招你？你会什么？你凭什么让我招你？”
书生听不出来他话里的讽刺，兴冲冲地道：“我会珠算，能识字，可以帮你记账，你也不用开多少工钱，管吃住就行，当然能给点就最好了，我还想攒点钱去西京呢！”
掌柜“嗤”了一声，道：“真是异想天开的小子，你知道西京有多远？你想攒几十年？”
书生只听出来他肯招他，眼睛都是亮的：“没关系！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好人。”
掌柜撇撇嘴，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
他撑起身子，把算盘推给文弱书生，然后自顾自地走出了柜台，打着呵欠道：“那你来吧，我先去睡会儿，其它的等我睡醒再说。”
书生没料到会这样，他抱着算盘，等掌柜走了才反应过来。
“欸？”
书生叶祈在酒楼里住了下来。
这座名为“明月楼”的酒楼不愧为全城最大，每天往来的客人极多，他在经历了好几天的手忙脚乱之后终于把握住某种诀窍，记账快且准，连在明月楼记账三十年的老账房都惊奇不已。
掌柜楚询自从把工作扔给叶祈之后，就再也懒得去管，每天抱着一壶酒找个角落的空桌，一坐就是一天。叶祈好奇他为什么能在保证正常作息的情况下每天还困得像没睡觉似的，但他没敢问，只敢在每天忙完给他端茶倒水的时候偷看两眼，每次都被掌柜抓住。
“鬼鬼祟祟，你偷我什么东西了？”楚询如此问。
他一惊，忙讨好地笑道：“没、没，你肯收留我我就很感激了，那个……我去忙了，您继续、您继续。”
楚询给叶祈开的工钱不低，管吃住之余还每日有一百文铜板可拿，他算了算，只要在这里做不到两个月，就能攒够去下一个城的银子，到时候可以在那座城里再找个工作，攒够钱再接着走，这样虽然慢些，但起码在一座城一座城地走，也能看到更多东西。
不管是为了银子还是梦想，他都不能得罪了这个闲散掌柜。
楚询在后面“嗤”了一声，用他能听到的声音说：“愣头青书生。”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