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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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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方破晓,上官雀便在衙门收到了一桩报案,报案的人是个几十年营生的猎户,姓周名五,他声称上山打猎时在杏花谷的山林发现一具面目尽毁的女尸,看身上衣着打扮仿似富户的侍女。
置放尸体的地方很冷,上官雀掸了掸官袍,揭开尸体上覆盖的白布,只掀开一角,上官雀便不动声色的合上了,他将视线投向侍从严琴淡淡道:“近期可有谁家报案声称侍女走失?”
严琴斟酌着语句,不卑不亢道:“上官大人,近来只有寻常人家因琐事纠纷伤人的,却未有人报案声称家中人走失的。”
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今早,有人报案,声称西郊的一处茅屋,发现了两具尸体。一具是年近四旬的打更人,一具则是豆蔻少女。”
上官雀轻轻侧着首,单手优雅的撑着下颌道:“这二者有何关系,仵作的检验结果?”
严琴低垂着视线,一五一十的回禀道:“上官大人,这打更人据说身体健壮,尸身被人发现时,全身不着衣物,死相蹊跷,而那豆蔻女子则衣衫半解,面部尽毁。”
他见上官雀面部表情并未波动,便继续道:“如此看来,两桩案子必有牵连,尚需细查。”
上官雀凝视着白布下的尸体道:“既然是富户的侍女,那便从富户入手调查。”他顿了顿,方对严琴意味深长道:“其实尸体已然告诉我们,她的身份了。”
严琴思索片刻,灵机一动道:“是穿着,她穿着特定的侍女服饰,只要找到侍女服饰相仿的富户便可。”
不到两个时辰,严琴捧着厚厚的案宗呈给上官雀,他皱了皱眉道:“知府大人,沂水城的富户何止百户,但也不是没有线索。”
上官雀笑了笑,轻轻颔首道:“杏花谷,西郊可构成两个连接点,既可以从左至右,亦可从右至左,兴许中间便是起始,如此范围缩小了,这地带的富户并不多,派人去调查便可。”
严琴领命便离开了停尸房,只余下上官雀若有所思的凝视着白布下的尸体,仿若当时他生生看着沈信的尸体。
日上三竿,暖阳六月,沈信夹着一块酥脆金黄的煎饺,沾了沾醋,而苏仕雅举筷将其夺走,得意洋洋的送入口中,嘎嘣嘎嘣的咬着,鲜香的肉汁流淌在唇角。
苏以鹤认真的用白方巾擦拭着苏仕雅的唇角道:“即便母亲不在,你也该收敛一些,不要这么调皮。”
沈信这才抬眸,轻轻搁下竹筷,疑虑道:“娘亲不在?她跟爹爹去驼华寺上香了吗?”
苏以鹤低垂下眼眸,半响道:“母亲,她被父亲关禁闭了,昨天出了那么严重的事,虽说父亲封锁了消息,但母亲亦不好四处走动了,以免招人口舌。”
苏仕雅听得都不敢再咬煎饺了,囫囵的吞了下去道:“父亲去驼华寺上香,母亲又被关禁闭……”他顿了顿,眨了眨眼睛道:“兄长,二哥,你们说,母亲真的害了那女鬼吗?”
沈信沉默了,他虽顶着苏玉决的面容却和这位苏家夫人毫无关系,只是见了几次面,对方待他也不错,不至于喜欢倒也不反感,他半响才道:“事情未查清楚前,不要妄加评测。”
沈信和他们不欢而散,各怀心事,不知不觉一下午过去了,他行过重重游廊,迎面遇上一位六旬老者,不等他问话,对方已躬身行礼,眉目安宁道:“玉决小公子好,不知可是在寻你母亲?”
沈信轻轻点了点头,负手道:“是,我在寻母亲,你可知晓?”他看老者衣着不俗,估摸是苏府的管家,故而礼貌相待,其实他待谁都很友好,除了那些轻视他的。
此时已近黄昏,徐管家引着他走到了苏夫人关禁闭的居屋,他正欲说什么,此时不知何时出现的,生得浓眉大眼的仆从附在他耳畔说了些什么,徐管家神情凝重的向苏玉决告辞,便随仆从走向了游廊深处。
沈信只好一个人走向苏夫人的居屋,他方要敲门却听得里面传来了低低的谈话声,沈信略一思索,绕到了屋子的后门,不雅的贴着墙壁偷听居屋内的对话。
大夫人叹了口气,语气稍重道:“我为你挡下这件事,是希望你能知错就改,如今我被关在这,你又得贴身伺候我,也算是惩罚了。”
侍女香玉道:“多谢大夫人,大夫人的恩情,奴婢誓死相报。”她说着便淌下几滴清泪,“都是奴婢不好,见茗烟行不轨之事,觊觎大夫人的地位,意图麻雀变凤凰,取而代之,便气不过和她起了争执,怎料想居然失手杀了她。”
大夫人不做声,似乎也默认了香玉义愤填膺的举动,但半响却道:“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毁去她的面容,让她死不瞑目,化成厉鬼,向人索命!”
沈信不禁摸了摸下颌,若是只是由于气不过茗烟勾引苏老爷的行为,不至于杀人,即便如她
所说并非故意而是错手杀害,那又有何胆量去毁尽一个人的容貌,而且据女鬼所说,当时她还活着。
香玉跪在地上,膝行几步,楚楚可怜道:“奴婢实在害怕,害怕她的尸体被人发现,因此在她死后将她容貌毁去,以防别人发现。”
沈信内心一惊,不对,她在说谎!他记得当时人虽很多,但她却不在大厅,所以她不知道女鬼当时说了什么,可她为什么要欺骗大夫人,只是想让大夫人顶了她的罪名?
大夫人失望道:“你就是为了这点理由毁她容貌,既然不能一人做事一人当,便不该下此狠手。而且又为何借我的身份来杀害她?”
香玉哭诉道:“夫人,我只是想借您的身份震慑她,没想到害死了她,更没想到会连累你到这般地步。”
“谁?!”大夫人警觉的看了看窗外,沈信慌忙侧身,悄悄从竹林丛生的小道上离开了,路上他摩梭着下颌,香玉为什么一定要杀死茗烟,她背后又有什么人在策划这件事?
为什么罪名非按在大夫人身上不可?他出神的思考着,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己的居屋前,此时天已经黑了,他伫立在门前,只见自己在月光下的影子投映在墙壁上在风中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