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呪》临北红蔻

6、Chapter.3

　　“戴薇薇！”他们的隔壁邻居老妇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有人找你！”

　　旎玖从树下站了起来，说道：“我会再想办法的。今天先回去吧。”
　　戴薇薇点点头，牵起旎玖的手。

　　精致的小木屋周围种满了花，栅栏上缠绕着红色的植物。其实这间小屋子并不起眼，但是如果正门口站着一位四只手的高大骑士的话，就有几分惹眼了。
　　身着铠甲的骑士掀开自己的头盔。他一头褐色的短发整齐的别在耳后，尽管一丝不苟的整理过，却也仍然能看出他眼中的疲惫，似乎这位骑士已经独自征行了许久。
　　“您好。”他朝戴薇薇的方向鞠了一躬。骑士看到旎玖红色的眸子，心底的巨石突然落了下来，连眼睛都重新泛起了光泽。他知道，苦苦寻找了三年的人找到了！
　　骑士的这个举动这可把戴薇薇吓住了。在她出生到现在的一百多年间，第一次有男人恭敬的向女人行礼。她一时慌张的低下头，说：“您好！”
　　“我是来自帝都的曼斯。第七骑士。”他的眼光闪过凌厉，“您的女儿非常优秀，我们希望她能到克——”
　　听到这里，戴薇薇已经知道曼斯的目的。旎玖被召唤出来已有三年之久，是时候该被找到了。
　　“小玖已经把事情全部都告诉我了。你们不能带走她。”戴薇薇截住他的话，把旎玖护在自己身后。
　　突然，旎玖抓住戴薇薇的手。她朝母亲摇摇头，说道：“我想知道他们召唤我的目的。”
　　还有『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这样你就会离开我了。”戴薇薇低声说。她明明很清楚这一天的到来。
　　骑士打断她们的对话，说：“请问这镇上还有几个人知道她的身份？”
　　“就只有妈妈一个。”旎玖跟戴薇薇的手紧紧握着，“就连我爸也不知道。”

　　曼斯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就好。我们可以进去谈话吗？”
　　戴薇薇踏出一步，伸出手往曼斯身后一推，说道：“我丈夫会在太阳下山之前回来。请进。”

　　“您这边大可以放心。我们最终的目的并不是黑魔石，而是黑魔石与圣杯以及『天赐继礼』的集合之力。”曼斯说道。
　　旎玖笑道：“你还真敢说啊。天地初始的三大混沌力量，你们要的真够可以。”
　　“不是您想的那样，女皇和第一骑士只是想尽早结束战争。大陆掀起的战火令她们想到神代的黑暗，才召唤海洋之母。”曼斯赶忙说道。
　　旎玖反驳道：“力量不会结束战争，只会令战争愈演愈烈。神代的古老种族，为了争夺这三大混沌力量，亲手铸造了一片地狱。他们因虚荣而不断追求力量，你们跟神代的那些毒瘤有何区别。”
　　旎玖叹了一口气，她已作古多年，有些人就看不得她安宁，非要把她硬生生扯出来。

　　骑士依然执着的说：“女皇陛下还有第一骑士跟别人不一样。他们老人家有分寸的。”
　　旎玖看向窗边投映的金色光线。
　　这个时代分为光影两国。影国为格兰尔斯帝国，由长相如野兽的人们组成，光国为提喀王国，由法师组成。不过，光影两国都分外排挤巫师。
　　戴薇薇轻声道：“我希望战争结束。”

　　旎玖知道，明年父亲就出征了，奔赴腥风醎雨的战场。
　　她深呼一口气，说道：“我的使命就是结束战争。”
　　曼斯的情绪波动完全写在脸上，他睁大了眼睛，说道：“我此番前来还带来了克罗诺斯学院校长的邀请，他希望女爵大人到他的学院学习现代知识和格斗。”
　　旎玖听到久违的称呼有点怀念，不禁回想起自己曾经统帅千军万马时的风光：“我虽然是野兽，但也是个巫师。你们国度历史最悠久的学院，享誉和声望最高的学院能容忍我？”
　　“是的！而且女皇声称您一定会想去的。因为那个学院里关押着一个龙族。”
　　此话一出，令旎玖愣了几秒。
　　——龙族
　　高贵神秘的古老种族，跟精灵一同承载着最初世界的传说。
　　他们是跟这个世界一同诞生的种族，体内流淌着永生之血……高贵与神秘的强者象征。不论是凶恶残暴还是尊贵，这些词在龙族身上形容尽致。

　　“是他……”旎玖魂不守舍的囔囔道。
　　“是他！”曼斯万分坚定的说，“与凝腥王一起封印在『黑玫瑰禁域』！”
　　轰的一声。
　　旎玖的大脑几乎炸开。
　　是他！
　　泪水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对方真的准备十足，没有给她任何遗留的余地。
　　“克罗诺斯是全寄宿学院，每个学年可以回一次家。”曼斯说道，“学院还能报销你们寄信的费用。”
　　“为什么会想着让我去上学？”
　　“考虑到女爵大人只有十四岁，而且这个时代的变化已经天翻地覆，而且最近提喀王国衍创了许多新型法术。”曼斯解释道，“我们想结束战争，从让你变得足够承担这份力量开始。”

　　旎玖被这句话戳到心坎上了。
　　她出生就被赋予『天赐继礼』，紧接着就在七岁的时候背负上“摧毁黑魔石，结束战争”的使命。没有人问她是否有足够的资格承担整个世界。
　　当她不负众望，将自己变得支离破碎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庆祝，都在雀跃着一切的结束。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如果这十四岁的女孩能够承担这份力量话，她就不会死去了。
　　“我们不会犯古人犯过的错误。我们不会再以牺牲一人的代价来换取战争的结束。”他说道，“和平是所有人共同努力的结果，以一己之力撑起来和平最终会崩坏。我们要一起浴血奋战，一起不懈努力，一起永无止境的冲向目标，一起享受盛世之景。”
　　曼斯自己说的都激情澎湃，语气越来越高昂，仿佛自己现在正置身战场，手持刀刃挥舞着。
　　旎玖先是闭上了眼，缓了一口气后，突然仰头笑道：“我心动了。不论是学院中的龙族，还是你口中的一起享受盛世，都令我心动。”
　　曼斯说道：“我们诚意十足。”
　　“把握也十足。”旎玖的唇角勾起一抹笑。

　　正在这时，施秉华回来了，他的工作是保护小镇的安全，看来今天遇到的野兽比较厉害。他眉骨处破了一块皮，还有淤血留在脸颊上。那双墨绿的眼底尽是戾气。
　　不过当他看到曼斯身披铠甲的坐在自己家里时，那股戾气倒也收了几分。
　　“您好。”曼斯起身朝施秉华点了点头。
　　施秉华吸了吸鼻子，回道：“好。”
　　他放下手中的斧子，往座位上一坐，问道：“什么事？”
　　戴薇薇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口，连忙先起身去拿包扎的东西。

　　“咚——！”
　　戴薇薇刚离开还不到一分钟，楼下突然发出一声巨响，伴随着大地的晃动，她险些跌倒在地上。
　　怎么回事？
　　她匆匆忙忙的爬下楼梯。

　　“哪来的怂蛋滚哪儿去！！你给我滚！”
　　“先生，这是全帝国最好的学院，就连在敌国也享有很好的声誉！”
　　“这破东西是我的女儿！她才三岁！去个屁去！去奶奶的那么远的地方！”
　　“那是全帝国最——”
　　曼斯的话还卡在喉咙里，施秉华便用更大的声音吼住他：“好你大爷的好！再好也不能离开我一步！！”
　　曼斯的嘴角抽了一抽，这哥们有点暴躁。
　　“你是恰了屎还是吸了屁！没听到我叫你出去吗？滚回你那破帝都去！咱才不稀罕天天恰屎的帝都！”施秉华吼得曼斯的脑袋嗡嗡响。
　　“我叫你……滚出去！！！”话音刚落，施秉华就一拳抡了过去。
　　曼斯不想伤到他，只好侧身躲过这一拳，并没有出手迎击。
　　施秉华见他如此轻松就躲过了他的攻击，更加气愤了。
　　他猛的出拳，冰凌从施秉华的上臂直冲曼斯。
　　这一击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好几个档次，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打飞到墙上，餐具散落了一地。
　　“你是法师？？！”曼斯一手撑着柜台，一手拿着尖锐的冰凌，不可思议的看向施秉华。
　　换做别人，这一拳足以打的他们倒地不起，可是第七骑士身上好像没有任何伤害般。
　　施秉华脑袋上的青筋暴起，扯住曼斯的衣领把他拎到窗口。
　　“睁大你的□□看清楚了！我是不是法师！”说着，施秉华的手臂快速的覆盖上坚硬的冰甲，而后瞬间爆破，再次炸到曼斯的脸上。这次的冲击比之前的更大，连着窗框和曼斯飞了出去。
　　“抱歉抱歉！你不是法师！”曼斯连连退后，“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谈你是要横着去死还是竖着去死！”施秉华再次轰出冰凌，冲到曼斯身上。
　　他虽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施秉华这样打也很痛的！
　　曼斯的耐心几乎磨光，他大吼着挡住冰凌：“又不是卖了你女儿！她每个学期期末都可以回来的！”
　　“你几句屁话我就听你的了？？！叫女皇过来我这儿我才同意！”
　　曼斯正准备吼回去。
　　戴薇薇连忙扯住施秉华，说道：“你不要这样，坐下来好好聊聊。”
　　“狗屁东西才要坐下来跟他好好聊！”他甩开戴薇薇的手。
　　“你弄坏了窗户。”
　　“我当然会修的！烦不烦！”
　　“还有柜子。”
　　“我会收拾！！！”
　　“看着我。”戴薇薇再次拉住他。
　　“干什么！”施秉华吼着看向戴薇薇。
　　“坐下来，听他说明情况。”戴薇薇琥珀色的眸子里总蒙着一层柔水，可现在那双眸子只剩下严肃。
　　“坐下来就坐下来！好好的生什么气！！！”说着，他臭屁哄哄的拿来椅子。
　　施秉华吼道：“你还站那儿干嘛！过来！我要跟你好好聊聊！！”
　　曼斯摸了摸鼻子，这施秉华的『尤尔』还挺不错的。攻击的速度也很快，是个当战士的料子。
　　“您是女儿非常优秀，我们希望——”
　　“我怎么不知道这破玩意有什么优秀的！不就三岁长了个翅膀飞来飞去！！杀了几只小野狗！！这点破能耐还能传帝都去不成，你就是个骗子！迟早我要打死你个骗子！”说完，施秉华看了眼戴薇薇。
　　好在戴薇薇没什么反应，而是蹲在旎玖面前跟女儿说什么事情。
　　曼斯愣了愣。旎玖现在就生长出『尤尔』了吗，不愧是海洋之母。一般人在七岁长出『尤尔』且十四岁才发育完成。这也是为什么以前的人们把十四岁定位成年的原因。而且三岁杀野狗也很厉害了吧……
　　曼斯清了清嗓子。
　　“这是克罗诺斯学院的徽章，还有霍普希达校长的亲笔提信。”曼斯不温不火的从腰间皮包里拿出白色信封，红色的火漆印还完整的保留在上面。
　　要知道这种规则的红色火漆只有贵族才用得起。
　　“我们学院最近在全帝国境内招生。这个小镇也在学院的招生范围内，这不，就找上了你女儿嘛。”
　　“你们学校有什么班？”
　　曼斯见他态度缓和下来了，开心的说道：“有格斗班、术法班，还有正常课程。”
　　“你们那儿最小的学员几岁？”
　　“我记得有二十几个一年级的七八岁。”曼斯说道。
　　“但是她才三岁！三岁！连话都说不全！万一她受欺负了，谁负责？！”
　　旎玖汗颜。的确，这个时代的文字和语言她还没有学全，但是用来交流已经足够。

　　“您女儿天赋异禀，因此完全可以与七八岁的小孩相匹。霍普希达校长亲自提笔写信邀请，热烈且诚恳的希望贵女能入学此校。”曼斯将信封递给施秉华。
　　戴薇薇知晓旎玖的事，但施秉华却一无所知，他不相信曼斯是理所当然的。
　　她扶着旎玖的肩膀，问道：“你想去克罗诺斯吗？”
　　这可是平民百姓求之不得的贵族学院，不论教师还是设施，都是全国一流。更不用说在克罗诺斯任教的顶级骑士——令狐惜玥了。
　　“要是三种力量在你体能互相制约、冲撞，你能不能感觉的到？”旎玖问。
　　“……会。”
　　“我现在感受不到。”她直视戴薇薇的眼睛，“肉体凡胎需要训练才能变得更强，才能承受三种力量所带来的反噬。所以我想去克罗诺斯。”
　　戴薇薇垂下眼帘，沉默了半晌。她脸上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面容舒展，似乎在内心搏斗了许久，终于，她轻声道：“……妈妈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