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闭上眼》于何于纥

21、礼书之时——21

　　“滴滴……滴滴滴……”

　　手机的提示音一直响个不停，蓝礼终于受不了这烦人的声音和不停打过来的电话，拿起小木桌上的手机毫不犹豫的将它关机，休息室顿时安静了不少，少了杂音之后的房间，电视里的声音更加清晰。

　　“此次全国医学生自主研究大赛新年组第一名是来自合芜医科大学临床医学大二学生蓝礼！”

　　电视里主持人的声音格外洪亮，蓝礼已经不记得是第几次听到这句话了，从比赛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直播结束后整个演播厅都开始无限重播这些画面，就连休息室里的电视也播放着。

　　全国医学生自主研究大赛的奖项划分为：
　　新年组——才入学1至2年的新生。
　　经验组——入学3至5年的已经学有较多知识并有较多经验的学生。
　　实践组——入学6至8年的已经在医院有较多实践经验的学生。

　　此次蓝礼在32所高校中脱颖而出，成为了新年组的第一名；直播一结束他就被蜂拥而来的媒体围住，无数的话筒和相机印在面前，他慌乱的回答了记者的问题，在教授的到来后就一溜烟的钻进了休息室，把外面那群疯狂的教授都交给了有经验的教授。

　　电视又一次开始重播，当主持人说出比赛开始时，休息室闭了两个小时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蓝礼，走吧”，魏宗诚扶了扶眼镜，轻声喊着蓝礼。

　　蓝礼应声点头示意，拿过挂在一旁的外套穿上，关上了休息室里的电视，跟着魏宗诚一起离开了演播厅；在这里呆了十个小时，他感觉都快要在里面窒息了，嘈杂的声音在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瞬间统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喧嚣的风声。

　　十月中旬已经开始泛冷，蓝礼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西服外套，风吹得让他觉得有些心烦，正想伸手拦下出租车，却在不远处的座椅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跟教授道别后径直走过去：

　　“书调？”

　　傅书调闻声抬头，在外面坐得太久鼻子被风吹得有些泛红，他看着蓝礼突然觉得非常的委屈，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你自己看看手机，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发了多少条消息！”

　　蓝礼猛然想起，手机被他关机了，于是连忙拿出手机开机，不一会儿，手机一开机就有无数条消息显示出来。二十几通未接电话，其中有二十通是傅书调打来的；微信消息都已经显示是99+了，最上面的傅书调一人就发了四十多条。

　　蓝礼关上手机，对上傅书调满是委屈的眼睛，无奈的笑了笑，伸出手：“走吧，请你吃饭。”

　　“我要吃火锅！”傅书调眼里瞬间布满笑意，拉着蓝礼的手一蹦起来。

　　这种天气果然是超级适合吃火锅的了。热气蒸腾，红汤和菌汤交织沸腾，红汤的麻辣味和菌汤的清香味交融在一起，顿时祛除了不少的寒气。

　　蓝礼从红汤里夹出一片毛肚，刚要送进嘴里，却突然停下，看着傅书调疑惑了下：“等等，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

　　“有什么不对？”傅书调嘴里包着牛肉，含糊地说着。

　　w蓝礼拿出手机翻到傅书调给他发的信息，找了好一会儿后停住了一直翻动的手，把傅书调发给他的那一条信息放在聊天界面的最中间，举起手机放到傅书调的面前：

　　“你说的我得第一名了你请我吃饭，我可是庆功宴都没有参加。”

　　傅书调塞了一个鱼丸进嘴里，咀嚼了两下后面目瞬间变得狰狞：“哇啊啊啊啊！好烫！”

　　蓝礼看着傅书调一脸嫌弃地说：“那你吐了。”

　　傅书调一脸惊恐的看着蓝礼，然后直接把鱼丸吞了下去：“天呐，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鱼丸这种人间美味你居然让我把它吐了！”

　　“傻子。”蓝礼也夹了一个鱼丸，放进碗里用筷子夹开，吹了几下再送进嘴里。

　　傅书调喝了一口已经没有温度的茶，以此来缓解喉咙的灼热感：“好了好了，这顿饭我请你吃！咱们蓝大学霸就是不一样啊，一来就是第一名。”

　　蓝礼拿过傅书调喝空的杯子，给他添茶，小声说：“只是新年组第一而已。”

　　“嗯！”傅书调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摆手连忙说：“新年组第一也很厉害了！我问了他们的，说不定以后的经验组和实践组的第一都是你！”

　　蓝礼笑了笑，从红汤锅里夹了傅书调最爱吃的牛肉放到他的碗里：“如果真是这样，我请你吃全牛宴。”

　　一听到全牛宴傅书调眼睛都在发光，嘴里的牛肉还没咽下，就连忙点头：“绝对会是真的！”

　　在傅书调吃完最后一片牛肉后，所有的菜都吃完了，满足的打了个嗝：“吃饱了。”

　　最后还是蓝礼结了帐，才吃完火锅的两人浑身都散发着热气，走出火锅店被寒风包围着竟也不觉得有多冷。

　　“你练习得怎么样了？”傅书调拿过蓝礼手中装着奖杯的盒子，在手里掂了一下，还挺沉。

　　之前拜托了蓝礼来参加开学后的一个表演活动，两人上周才确定了蓝礼弹奏钢琴傅书调唱歌，于是两人只用了一周的时间来练习，不过选择的曲子都是两人熟悉的，所以难度并不是很大。

　　蓝礼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点头说：“回去合一遍？反正明天都没有课。”

　　傅书调连忙点头，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坐上车后激动地说：“好！还有十天就表演了，咱们一遍都没有一起练习过。”

　　钢琴弹奏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蓝礼坐在钢琴前熟练的弹奏着这首歌，傅书调则是坐在钢琴的另一侧，和着钢琴声唱着歌；突然，蓝礼弹奏钢琴的手停住，钢琴声戛然而止，而傅书调也同时停住。

　　两个小时里他们已经重新开始八次了，每次都是因为自己唱快了导致和蓝礼的钢琴对不上，傅书调无奈的叹气，绝望地说：

　　“我又快了吗？”

　　“嗯。”

　　在第九次失败之后，两人终于陷入了沉默。傅书调寻思着自己为什么会一直唱快，明明跟着音乐唱的时候简直不能太完美；而蓝礼却和傅书调想的方向完全不同，在只有钢琴伴奏的情况下傅书调总是会唱快，可是加入了混乐之后傅书调的速度明显的降了下来，和音乐完全融合。

　　“你会不会觉得钢琴伴奏太单调了？”蓝礼偏过头，看着一脸委屈的傅书调：“我想可能是钢琴伴奏没法和这首歌完全融合，所以你才会出错。”

　　“那你有办法吗？”傅书调把凳子拖到蓝礼旁边，一脸真挚的看着他。

　　“我是有一个想法，但……”蓝礼看着傅书调欲言又止。

　　傅书调被蓝礼这说了开头却又不继续的做法给急得够呛，连忙急着说：“你倒是说啊！话说一半真是要急死我……”

　　蓝礼拿过平板，点出了原曲表演的现场版，摆在面前和傅书调一起看：“我想可以加入混乐，玩架子鼓、小提琴、贝斯我都有认识的人，原曲里还有萨克斯和小号，我大概能找到人帮助，只是……”

　　“只是这个很费时间，加入混乐至少也要五天，这样我们就只有五天的时间，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能保证每天都有空，毕竟咱们都有课……”

　　听着蓝礼的话傅书调若有所思，刚刚还激动无比现在却安静了下来，他仔细想着蓝礼的提议，这个想法确实很不错，但时间这真的是个大问题，时间太短很可能会导致这场表演不完美，但现在只能放手一搏了：

　　“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来不来得及呢？”

　　傅书调真挚的态度让蓝礼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平板电脑地相机点开，递给他：“你啊……总是这么认真，我再弹一遍，你录下来，我待会儿和原曲谱一起发给他们，让他们先试一试能不能合上。”

　　傅书调乖乖的接过平板电脑，走到离钢琴两三米远的地方，对蓝礼比了一个ok的手势后开始了录像；蓝礼收到手势提示后开始了今晚的第十次弹奏，虽然之前对这首歌的谱子不太熟悉，但弹了一周之后，已经是不用谱子就能流畅的弹奏了。

　　傅书调非常喜欢看蓝礼弹钢琴，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蓝礼真的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弹奏安静的旋律时的他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但弹奏欢快的旋律时的他就好像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人。蓝礼总是会给他一种难以接近却又温暖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向他靠近，把自己的心一点一点的交给他，哪怕是经历了万千的冷漠，但还是有那么三两的温暖。

　　“今晚就到这吧，等他们回复我了我就跟你说。”蓝礼接过平板电脑，看了一遍视频，确定没有问题了之后发给了之前在琴行学琴时认识的那些朋友，并告诉了他们原由。

　　傅书调心里闷闷的，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有做，但好半天后他还是放弃了，有些失落地说：“好，你早点休息。”

　　通过那几个朋友，蓝礼成功的找到了演奏萨克斯和小号的人，在他们的介绍下两人也都愿意帮助蓝礼完成这场表演。

　　他们这些业余的人和主学音乐的相比起来果然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蓝礼本以为这几种乐器磨合到一起要花很久的时间，没想到只用了三个小时，五个人就各自传来了修改好的谱子；在六个人一起熬夜的第三个小时，凌晨四点钟，一个加入了钢琴、架子鼓、电吉他、贝斯、萨克斯、小号六种乐器的谱子终于完成了。

　　因为很少熬夜，蓝礼已经打了无数个哈欠，眼睛都开始泛起红血丝，在谱子确定后他终于撑不住了，强撑着眼皮问道：“那我们明天下午出来合一下？”

　　“好，明天下午我们都没课。”

　　凌晨四点半，蓝礼把新的谱子发给了傅书调，没想到傅书调居然秒回了：

　　【你们弄到这么晚的吗？】

　　蓝礼微微皱眉：【你怎么还没睡？】

　　傅书调躺在床上，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他压根就没有睡着，一直等着蓝礼给他发消息，谁知道这一等就等到了四点多钟。

　　【我睡不着。】

　　【我先睡了，其他事情明天再说，太困了。】

　　蓝礼本还想把具体细节也告诉傅书调，但睡意太重了，他实在是撑不住了，瞌睡这个恶魔是真的没法战胜的；于是没有等到傅书调回复，就关了手机睡觉了，没一会儿就睡熟了。

　　【晚安，好梦。】

　　傅书调也是睡意来袭，在收到蓝礼的最后一条消息后，也安心的放下了手机，带着美满的心情入睡。

　　蓝家的后花园在今天格外的热闹，小圆桌旁坐着四个少年，旁边还摆放着各种的乐器，给这个被银杏叶包围的花园增添了不少的韵味。

　　蓝礼把咖啡倒进桌上的咖啡杯里，坐在傅书调旁边：“介绍一下，这三位是我之前在琴行认识的朋友：这两位是双胞胎，这是哥哥柏艺，被称为音大的流氓鼓手、这是弟弟柏术，被称为音大的小提琴王子；这位是江岸，同样也是音大的，现在是贝斯弹奏的第一名。这位是荣顾，是从英国来的，现在在音大当交换生，是一名很出色的萨克斯演奏者；这位是俞粥，音大有史以来最优秀的小号演奏者，他家是小号演奏世家。”

　　“哦～”，傅书调听着蓝礼的介绍，脑袋里嗡嗡的，脑袋里只有那些介绍他们优秀背景的话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等！为……为什么都这么优秀！”

　　傅书调一脸错愕的看着面前的五个全来自音大的人，不停的回想着他们的背景，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之前他有想过外援人员会很优秀，但没有想到会这么的优秀，不是什么王子就是有史以来最优秀的；这样一来，他觉得自己的压力格外的大，自己除了唱歌外，唯二能流畅的弹奏的乐器就是吉他和贝斯了，虽然都能弹得很好，但和专业的人相比之下自己显得格外的弱小。

　　蓝礼笑了笑，清了清嗓子，看了五人一眼后又看向傅书调，一本正经地说：“优秀的人的朋友，那肯定也是非常优秀的。”

　　“哥……要点脸行吗……”傅书调无奈的抽动嘴角，一脸无语的看着蓝礼。

　　“好了”，蓝礼收回了自己玩笑的性子，把电脑打开，点开了自己弄了一早上的成果，“我们昨晚商量了一下，这是最后的谱子，你听一下，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改。”

　　“不不不，我不会不满意的。”傅书调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顺势将凳子往蓝礼旁边移，蹭到了蓝礼身边。

　　蓝礼看着傅书调这丝毫没有自我立场的态度，心里涌起一股自己孩子不成材的气愤，在他头上打下一巴掌：“先听！”

　　钢琴作为开始，接着加入了贝斯，架子鼓和小提琴同时出现，副歌部分加入了萨克斯和小号；六种乐器相混合，碰撞出了火花，竟一点都不违和，甚至融合得恰到好处，顿时给这首歌增添了灵魂。

　　“好啊！”傅书调听着新的谱子，不由得感叹起来：“你们太有才了！我没有不满意的！”

　　“那就好，除此之外，我们还打算在中间加一段独奏，因为时间规定的是五分钟以上。”蓝礼把新的谱子发给了傅书调，继续说着方案。

　　“啊！所以是要在中间加一段独奏吗？”傅书调在手掌上轻轻砸下一拳，露出一副‘原来是这样的表情’。

　　蓝礼拿起谱子裹成圆筒朝傅书调头上轻轻砸下，无奈地笑着：“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只是那一段你不唱歌，我们合奏。”

　　“我不唱歌啊……”傅书调听着蓝礼的话若有所思，突然反应过来：“那我做什么！”

　　五个人同时看向蓝礼，表示自己都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傅书调的问题；蓝礼冲他们摆摆手，露出一副不要担心的表情，然后转过头看着傅书调，满脸笑容：“反正你脸皮这么厚，你可以选择弹个吉他，或者直接下台，我们演奏完了你再上来，再不行……你就站在上面。”

　　“蓝！礼！”傅书调被蓝礼气得一腔怒火，差点就直接拿起桌上的电脑朝他砸去了。

　　“你不是会贝斯吗？我们可以让你和江岸一起，江岸弹奏高段，你弹奏低段。”

　　蓝礼突然想起傅书调曾经学过贝斯，而且还弹得很好，于是就提出了这个建议；他看向江岸，江岸点头表示同意，其他四人也都表示没问题。

　　傅书调一听让自己和江岸一起弹奏贝斯，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拒绝：“不行不行，我上会出事的。”

　　“我相信你。”蓝礼握住傅书调不停摆动的手，认真的说。

　　“我们也相信你。”

　　“唉……好吧，我试试。”

　　傅书调最后还是妥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