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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路上,非我大略讲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君临和自己的身份也交代了。他觉得这没有隐瞒他们的必要。
      刚落地,非我就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几个时辰前才到过的钟山仿佛换了一个模样。依然无草无木无虫无兽,那条白水晶小溪也还在流淌,可非我总感觉山上多了些什么东西,这东西让他不安。
      非我走在前面,青鸟紧紧挨着钦原,也不管钦原瞪了他多少眼,陆吾殿后。
      非我试着喊了几声“葆江”,没有回应,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在四面回响,就像有人在四面八方呼唤着葆江的名字。
      四人都屏住了呼吸,神的直觉告诉他们,有东西来了。
      地上慢慢升起了一层黑雾,淹过一群人的脚跟,膝盖,像上漫延。不一会儿,黑雾弥漫在他们眼前,连身边的人在哪儿也看不清了。非我低声道:“小心,大家靠拢一点。”
      只听耳边传来了几个低低的应答声。非我听到这些声音就在自己不远处,可是隔着黑雾,感觉朦朦胧胧的。
      “啊!”
      有人叫了一声,非我忙问:“怎么了?”
      青鸟像舌头被烫到了,含糊不清的说:“有东西……在…在扯我的舌头!”
      钦原怒道:“那你他妈不会把嘴巴闭上啊?”
      青鸟:“嘤嘤嘤……”
      非我此刻也并不淡定,他一个晚上睡觉都要点着灯的人,怎么能适应这样的黑暗。
      钦原变回了原身,想飞上去看看,可飞了半天,眼前还是一片黑暗。他迅速地落了下来,喊到:“青鸟?你在哪儿?你没事吧?”
      青鸟在黑暗中应了一声,“我在这儿!我没……不,我有事!”
      钦原顺着青鸟的声音,移到了他身边,伸手抓住了什么东西,问:“怎么了?”
      “有东西抓我的脚,还有东西往我嘴里钻,我快打不过来了。”
      钦原闻声蹲了下去,想斩断抓着青鸟脚的东西。
      钦原猛地僵硬在了原地,刚刚那声音是从他背后传出来的,那他抓着的是个什么鬼?
      钦原保持着他的姿势,慢慢往下移去,突然向旁边越开。
      可他脚刚离开地面,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继而从四面八方传来了不一致的叫声。
      非我在黑暗中慢慢摸索,感觉有东西爬上了他脚,顺着往上。那东西黏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条滑溜溜黏糊糊的印记。非我不敢动,等那东西爬到了他脖子上时猛地出手,一击中敌。他也没看清那东西长什么样子,一把甩在了十丈开外。他的脚突然被什么抓住了,抬不起来。他努力地想抬起来,却听到了栖栖索索的声音,就像干枯的老树根在地上拖行。
      非我吼道:“你们没事吧?”
      钦原道:“还没死。”
      陆吾道:“没事,就是脚动不了了。”
      青鸟哑着嗓子,呜了半天,“为什么一直有东西在往我身上爬啊,好恶心!”
      四人都在与恶心的虫子和脚下不知名的东西作斗争,突然耳边响起了“嘻嘻,呵呵,哈哈”怪异的叫声。

      一个妩媚的女声在唱着歌谣:“采红花,戴头上。好姑娘,真漂亮。你在太阳下跳舞,哥哥在山头上歌唱……”

      这声音若远若近,像从远古传来的,又像有一个人在耳边呼气。
      “啊!有东西在咬我的耳朵啊!”青鸟叫道,一边叫一边向咬自己的那东西打去。
      只听一个娇弱的女声轻喘了一声。
      非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突然摸到了玉横。
      “差点把你给忘了。”非我连忙把玉横扔向天空,照亮了四周的景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见地上密密麻麻爬着无数的黑虫子,像蜈蚣一样,爬过一个地方就留下一条浊白色的印记。无数根血红的枯藤从地里冒了出来,抓着非我他们的脚踝,枯藤里似乎还有血在流淌,发出咯咯的声音。更恐怖的是,地上躺着一个没有皮的人……也许不是人。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有手有脚有脑袋,就是没有皮和五官。黑色的肉,红色的经脉,正以一个妩媚的姿势倒在地上。
      非我吼道:“葆江,滚出来!有本事你出来和我打一场,装神弄鬼算什么?你这个贱人,杂种,不要脸的!你出来,我保证不弄死你个狗东西!”
      钦原:“……”
      青鸟:“……….”
      陆吾:“……………”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那些虫子和枯藤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呲呲声,和那个东西嘴里飘出来的歌谣。
      非我他们忙着弄死那些黑虫和斩断脚上的树根,见那东西只是唱歌,并没有攻击他们,暂且不去管她。
      那东西一直保持着倒地的姿势,嘴里磨叽来磨叽去就那么几句。突然,她的皮肤抽动了一下,虽然没有脸,但感觉得出她在笑。
      非我有一瞬间居然在想,如果她有脸的话,笑起来应该很好看。
      等他醒悟过来自己刚刚产生了多么危险的想法时,他知道了什么叫做好看。
      那东西突然爬了起来,不管四人,边走边唱。边唱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化。只见在她心脏的位置有一簇小火苗一样的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到把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
      非我他们被这灼热逼得睁不开眼睛,那亮光向四面八方漫延,就像阳光一样,照到了每个人的身上。可明显,这阳光有些过火了。四人感到一股无法排解的灼热,像有一团火在灼烧着自己的皮肤,又像一块滋滋冒油的铁烙从心脏上压过。
      四人的灵力消失在一团虚空中,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非我悲哀的想:“我要死了,可是我不想死啊。我信仰的神,请保佑我,平安回到你身边。”说完他就放弃了挣扎,双手合十,虔诚无比地开始了祷告。

      钦原他们虽然不能理解非我的这种做法,但目前好像也无事可做,于是也跟着祷告了起来。
      人往往喜欢祷告,虽然并没有什么用,不过心安而已。
      俗话说得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不知是不是四人虔诚的心感动了佛祖,西方的天空突然闪现了一片佛光。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披着袈裟,满身都闪着金光的佛陀落到了他们上方。佛陀闭着眼,大手一挥,那灼热的光立马消失殆尽。
      非我感叹,佛陀就是不一样。
      等那差点闪瞎了眼的佛陀落在非我他们面前时,非我立马变了脸。
      他用一种扭曲的声音问道:“舒月兄?!”
      这不是救了他的那位砍柴大哥吗?
      只见那舒月佛陀一脸神圣的模样,道:“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非我:“你你你……”
      钦原他们都一脸无辜地看着,事态的发展不太对啊。
      还是那舒月先开口:“施主不必惊慌,上次我偶然遇见施主遇难,欲救施主,不得不化为凡人的模样。若有失礼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非我忙摆手道:“不见怪不见怪。”
      心里却想:“装得可真像,不去演戏当了和尚真是可惜了。”
      舒月似是没有看出非我那点小心思,微笑不语。
      非我笑得像个偷鱼吃的猫,“您看您来都来了,不如帮我们到底吧!”
      舒月始终保持着脸上那层佛光,像是王者的皇冠一样不可失去。他伸出了佛之右手,沙棠花好好地躺在那,“施主可是想要这个?”
      非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谢谢你嘞!”
      等他从舒月的手中接过沙棠花时,又有些疑惑了,“不知道这花是真是假?可不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
      舒月如母亲般笑道:“放心,这花是真的。”
      非我笑道:“我当然是相信你的,只是葆江那家伙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舒月道:“他交出了沙棠花,我就放他离开了。他也是个可怜人啊!一直忠心跟随并无比崇拜的首领死了,想来是不怎么容易接受的。”

      非我并不同意他的说法。为了所谓的忠心,为了一个化为飞灰的人,就要让无数生灵陪葬吗?简直是丧心病狂!
      可如今人家帮了他,他也不好直接回怼回去,只是道:“今天多谢舒月兄,我先回去了,下界的大雪可等不得了。”
      “慢着!”
      已经走了几步的四人突然回头,谨慎地看着舒月。
      非我手里的花突然消失了,片刻后又出现在舒月的手里。
      非我挑了挑眉,“舒月兄这是什么意思?”
      舒月依然是一副普度众生的坦荡,“花可以拿回去,你得跟我去一个地方。”
      “哦?”非我的眉挑得更高了,“不知舒月兄想带我去什么地方?”
      舒月平静又笃定地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好!”非我并没有怎么想就答应了。

      “不行!”陆吾上前几步拦在非我身前,“我答应了殿下要保护你,你不跟我们一起回去,我怎么向他交代!”
      非我笑道:“没事,我相信舒月兄不会害我的。你把沙棠好好地带回去,交给君临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吗?”
      “可是……”陆吾还想说什么。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一个大男人磨磨唧唧的。快回去吧!”君临推开陆吾,向舒月走近。
      他向舒月点了点头,舒月将沙棠交到了陆吾的手里。

      青鸟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道:“非我……”
      非我又想打他了,终究还是没下去手,只在半空冲他们摇了摇:“干嘛呀你们,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快走快走!”
      钦原看了舒月一眼,又目光深沉地盯着非我。
      非我点了点头,“好了,杏儿还在家等你呢,快去吧。”
      三人只好各怀心思地离开了。

      看着三人的身影消失在钟山,非我才笑容姣好地道:“舒月兄,我们走吧。”
      他看见舒月诡异地笑了一下,那种笑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一个佛身上的。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了。

      非我醒过来的时候在一个巨大的空间里,他感觉应该是一个房间,可一眼望不到四边,上面有一个小铁栅栏,光线从那里射进来,正好照到非我的身上。
      非我喊了两声“舒月”,没有人理他。
      他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借着上面那束微弱的光,他勉强看清了屋内的景象。
      各种各样的柜子,桌面,多宝阁。上面全都摆满了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上面要么沾满了新鲜的血肉,要么滴着滚烫的血花,看起来不像是畜生之类的东西的。非我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一会儿,只见舒月进来了。可他又不是和尚了,他长发束成一个高马尾,把五官展露无遗,身穿一件黑色的道袍,手执拂尘。

      “额……”,非我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了,“此人莫不是有病吧?”
      只见那个仙风道骨的病人优雅地来到了非我面前,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却说了一句禽兽的话:“非我,怎么样?喜欢这里吗?这些可都是新鲜的。”
      非我只想吐,可是他忍住了,试探着问道:“你到底是谁?”
      舒月的脸白得发光,竟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来,“我是谁?傻瓜,我是另一个你啊?”
      非我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声音更冷:“呵呵,就你这模样外加恶俗的兴趣爱好,也敢说是另一个我。也不怕把牙闪着了。还有,你能正常点说话吗?”
      舒月痛心疾首地道:“你看看,那些愚蠢的仙子把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养成了什么了?非我,难道你忘了当年的野心,忘了你是怎么死的吗?”
      非我淡定地道:“不好意思,我真忘了。我没有什么野心,最大的欲望就是把我媳妇带回家,然后守着他。”

      舒月眼皮垂了下去,只一会儿又重新带着嗜血的光芒抬了起来:“可是我全都记得啊!上天真是不公平,为什么把所有的仇恨都留给了我,却让你做个二傻子呢?”
      非我悄悄往四周瞟了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溜出去。一边慢慢移动着,一边回道:“我活成什么样子,从来都不是上天做主。我乐意开开心心,你管得着吗?”
      “难道你从来没有过恨意?”舒月无法置信地问道。
      非我思考了一下,道:“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啦,比如说现在,我就有点恨你。”
      非我不知道这话戳中了舒月的那根神经,只见他那张白得吓人的脸微微笑了一下,像回光返照的亡者:“是吗?可是还不够。”

      “什么?”非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条从墙里冒出来的锁链锁在了墙上。
      “你想干什么?”非我冷着嗓子问,目光比他最怕的黑夜还要黑。
      舒月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只是……想让你更恨我一点。”
      非我:“…………”
      非我四肢都被锁在了墙上,试图争破未果,只是冷冷地盯着舒月。虽然他并不比舒月高,却让人有一种他在俯视的感觉。

      舒月压下心里的暴躁,双手合拢,向着西天的方向拜了几拜。
      非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可笑啊可笑,如此一个恨意满盈的人居然会在行刑前拜佛。如来知道了恐怕要被气死。”
      舒月道:“气死了正好,反正我也打不过我师父。”
      非我像听了一个六界最大的八卦,张大了嘴:“如来是你师父?”
      舒月颔首:“是。”
      非我叹息道:“如来的功德都没能解开你心中的恨意,你这人得有多变态啊?”
      舒月笑道:“你马上就知道了。”

      非我笑不出来了,全身一震。他感觉有一只手伸进了自己的身体,在里面抓来抓去。将他的五脏六腑撕碎,拳头打在他的肉上,又有一把小刀在刮他的骨头,一下一下,骨粉扑哧扑哧地落在了肠子上………
      非我的脸痛得变了形,汗水像大雨一下落下,他死死地捏着拳头,可一会儿又松开了,他痛得没有一点力气。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脱了水的娃娃,有人一直往上面扎着针,一整把的那种。除了痛,他感觉不到其他任何东西。

      他知道舒月的目的,就是把他变成一个被恨意支使的魔鬼。他绝对不会让舒月得逞的,否则,这也太不非我了。
      舒月看着狰狞的非我,努力引诱道:“何必承受这样的痛苦?不要再压抑你体内的恨意,把他释放出来,你立刻就可以解脱了。非我,听我的,恨吧,尽情的恨,恨这个世界,然后毁了这个世界。”
      非我已经听不清外面的声音,但估摸着也没什么好话。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还对舒月笑了一下。
      这一笑可把舒月气得不行,他眼皮下垂,又在思考着什么恶毒的主意。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天真的笑容挂在了他的脸上。
      “非我,睁开眼睛,看看谁来了?”
      非我本来不想理他,可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顿时清醒了。

      许久未见的桃鸢还是那么漂亮,她站在锁魂巨人的旁边,显得那么渺小,又那么静好。
      非我想开口说话,却先吐了一口血,“你要是敢伤害她,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死不如生!生生世世,不得轮回!”

      舒月没管边说话边吐血的非我,看着锁魂巨人,像宣布死讯一样的庄严:“锁魂,杀了你身边这个女人!”
      锁魂巨人麻木地转过头,将斧头对准桃鸢。

      “不要!不要!桃鸢,快走!快走啊!桃鸢!”非我用他唯一的力量歇斯底里地吼着。
      可是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话。桃鸢就像一个木偶,只知道看着锁魂笑。
      锁魂巨人的斧头毫不留情的劈了下去。
      “不要……不要……”非我绝望地吼着,眼睁睁地看着桃鸢在他面前灰飞烟灭,那个一笑让百花都羞愧的女子死了,真正地消失了。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们!”非我不顾体内翻江倒海的痛苦,恶狠狠地盯着舒月,死命地想要挣脱锁链。可他把皮肉磨破了,骨头都磨出来了,还是没能挣脱。
      舒月笑得像一个赢了比赛的孩子,“这算什么,更好看的还在后面呢!”说完就消失了。
      “回来!你给我回来!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这个疯子!”非我拼命地吼着,可回答他的只有虚空。一股深渊般的恐惧爬上他分不清好坏的躯体。“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非我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滴到自己脸上,幽幽醒转过来。只见君临那张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一滴泪还挂在上面。
      非我倒进了他的怀里,轻声道:“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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