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我夏》粽子加红糖

12、第 12 章

　　杏儿的手愣在半空，半天才反应过来，轻轻地笑了，比四月的春花还要灿烂，比漫天的星云还要耀眼，低声道：“你现在比以前开心了好多，这样真好。”
　　杏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钦原轻轻地抚弄着。笑道：“你怎么知道？”
　　杏儿也笑道：“我就是知道。”

　　两只百灵鸟不知飞到了那里，叽叽喳喳地吵了一些什么，又落在了绛树上。其中的一只败下了阵来，绕着另一只飞来飞去，唱着百灵爱歌。

　　“天啊！”一声惊厉的叫声打破了两人的宁静，两人连忙分开。杏儿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钦原依然是那副不怒自威的脸，深浓的眸子定在了杏儿的脸上。
　　石榴跑到杏儿身边，盯着钦原，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似的，一脸惊恐地道：“杏儿，你看到了吗？钦原，他刚刚笑了！他居然笑了！”
　　杏儿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这才对嘛！”
　　石榴道：“你说得是没错啦，可是他是钦原诶，他笑起来就有点奇怪了。而且……”
　　杏儿瞪大了眼睛，问道：“而且什么？”
　　石榴道：“你们两个……刚刚......抱在一起！”
　　杏儿连忙捂住石榴的嘴巴，让她小声点。
　　石榴扳开杏儿的手，哈哈大笑了几声，道：“钦原，杏儿，你们两个，哈哈哈……”
　　“你还说！”杏儿作势要打石榴，石榴早一溜烟地跑了，两人嘻嘻哈哈地边打边跑。

　　钦原注视着杏儿的背影，不知不觉弯起了嘴角。
　　“你很高兴。”
　　钦原被这突如起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青鸟已拄着拐杖来到了他的身边。
　　钦原道：“伤还没好就别乱跑！”
　　青鸟道：“那个屋子里的气氛不太适合我，你送我回博兽园吧。”
　　钦原道：“送你回去打架？就你这样子，在那里待不了一刻钟，准又要被打回原形。”
　　青鸟有些尴尬，道：“我都伤成这个样子了，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吧？”
　　钦原一挑眉，“试试？”
　　青鸟突然想起上次非我让他去偷了两个火麒麟的蛋，好像还没还回去。听说火麒麟发誓要找到偷蛋贼，要把他烧得六亲不认才罢休。青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你还是送我去老头子那儿吧？”
　　钦原一把抓起青鸟，向不死树的方向飞去。
　　路上，青鸟道：“钦原，你发没发现你变了？”
　　钦原笑道：“嗯。”
　　青鸟冷不防打了个寒战，道：“你以前不愿意接近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接近你，生气也好，发脾气也好，总是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可是现在你愿意到人多的地方来，听说有人受伤了会跑来看，还有了自己喜欢的人，这样多好啊！不过……你笑起来咋这么渗人呢？”
　　钦原一拳捶在了青鸟的胸口，捶出了一口老血堵在青鸟的喉咙。“滚！老子又不是特意来看你的，别自作多情！”
　　青鸟摸着胸口，痛苦地道：“你是想把我锤死吗！？没死在那群鬼手里，倒死在你手里了。”
　　钦原不理他，只是朝着不死树的方向飞去，还要注意不要让身边这个病秧子摔下去了。
　　不一会儿，只听从远方的云层中传出了一阵哈哈大笑声，这笑声太过放肆，太过无羁。

　　夜幕降临，非我终于醒了。屋子里明恍恍的，没有点灯，也不是玉横的光，是满屋子的萤火虫在低舞浅跳。非我从床上翻了下来，笑道：“这是哪儿来的？”
　　君临坐在几旁，头也不抬地道：“我看你很喜欢这个，就带了一些回来。”
　　非我倏地跑了过来，一把抱住君临，笑道：“还是小家伙懂我。”
　　君临措不及防，一下被扑在地上，非我兀自道：“你送我星星，萤火虫，这些都是发光发热的东西，可是你知道这世上最明亮最温暖的是什么吗？”
　　君临推开非我，整了整衣襟，道：“是什么？”
　　非我道：“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找来送给我吗？”
　　君临勾了勾嘴角，道：“我试试。”

　　非我转身托起一只萤火虫，怔了半天，道：“算了，以后再告诉你吧。”
　　君临愣了一会儿，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满室萤火，一窗星月，都不及......你带给我的光。

　　非我安静的玩着萤火虫，君临专心地看着书，连远处的夜莺也不舍得打扰这份安静。
　　非我道：“这些萤火虫不应该被困在这儿，我们把它们放出去吧。”
　　“好。”君临答道。
　　两人走到玄宸殿门前，相视一笑，禁闭悄悄地开了一个口子，一缕光不知不觉地从玄宸殿流向了无垠的昆仑之夜。

　　仅仅过了两天，非我就一个劲地囔囔：“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小家伙，你理一理我嘛！”
　　君临手执彤管，眉目如画，目不斜视，一笔一划的专心写着什么。
　　非我蹦跶着靠在君临身边，看清了君临手下的东西，皱眉道：“你在画什么啊？人不人，鬼不鬼的？”
　　君临道：“你。”
　　非我拿了把镜子照了照，又看了看君临笔下，道：“不像啊！连我三分的英俊都没表现出来！”
　　君临忍不住笑了，不语。
　　却见非我突然在他身旁坐了下来，铺好纸，拿好笔，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思虑再三，非我终于动手了。

　　那边君临已完成，转身瞅了瞅非我这边的动静。非我急忙蒙住，不让君临看。
　　非我指着窗边，道：“你去坐那儿。”
　　君临听话地走到窗柩上坐下，非我又道：“把红笛拿出来，吹两首曲子来听听，别吹太悲伤的，也别吹太喜乐的，安安静静的就好。”
　　君临拿出了红笛，倚在窗棂上，吹了起来。

　　从非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君临的侧脸，长而弯的睫毛下面是一汪桃花泉水，又深又甜。高挺的鼻翼微微翕动，薄薄的嘴唇靠在红笛上，显得有些苍白，窗外的珠玉树不急不慢的洒落着珠玉花瓣，这一切早已是一副琢然天成的图画。
　　非我画两下，又抬头看看君临，画两下，又抬头看看。一幅画画了一个下午。
　　“好了！”非我把笔一放，振臂高呼。
　　君临走近，见非我已将两幅画摆好。
　　非我先看了看君临画的自己。自己坐在珠玉树上，两只手撑着枝干，双脚掉在半空中，正仰头看着天空。头上漫天星云，身后一片黑暗。非我点了点头，道：“还不错。”又看见君临在左下角写了几个字，低头细看，是“君临”二字。非我又连忙提起笔，在自己画的那幅画上题了“非我”二字，边写边道：“这是我的。”

　　君临细看非我的画，只见自己坐在窗柩上，手持红笛，身背珠玉，就是刚刚的自己，只是内容过于简单了些。窗柩三三两两几道横竖，红笛一笔带过，珠玉树更是抽象成了一团墨迹，唯有自己，还算是用了点心。虽然看不出来是自己，但应该有的部位一个都没有少，想来这一下午的时间都花在这上面了。

　　非我看了一眼君临的表情，有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不错吧。”
　　君临点了点头，把画小心卷好，收了起来。
　　非我又嘱咐道：“好好收着，你可是唯一一个有昆仑山主墨宝的人。”然后大手一挥，将君临画的那幅挂在了壁上。
　　画也画完了，非我又开始无聊了，抱怨道：“青鸟和钦原两个家伙也不来找我，不知道在哪儿玩去了，留下我一个孤寡老人。”
　　君临正在收拾那盆愈长愈茂盛的海棠，只听笃、笃、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道：“来了。”
　　果然，只见青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来，旁边还跟着个钦原。

　　两人走进玄宸殿，非我把青鸟的拐杖给变没了，青鸟正准备抬步呢，一下向前倒去。幸好钦原搀扶了一把，又把拐杖递给青鸟。
　　两人各自找地方坐下，非我问道：“桃鸢怎么样了？”
　　青鸟道：“醒了，只是一直不愿意说话。”
　　非我躺在床上，叹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又问道：“你这伤又是怎么回事啊？”
　　青鸟道：“都是锁魂巨人干的。”
　　非我疑道：“傻大个？”
　　青鸟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懂了之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接着道：“那日我送锁魂巨人回幽都，心里越想越气，就忍不住打了他几下。边打边骂，谁知我正打得起劲呢，他一下子就挣脱了枷锁，疯了似的朝我砍来。我跟他打了起来，准备找机会把他困住，送回幽都，然后就回昆仑。可他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一味乱砍，那斧头想是感染了主人的恶气，隔得老远就砍得人身上火辣辣的疼。几个回合下来，我差点就死于非命了。最后还是土伯赶到，把他收了回去。”
　　非我听完，顺手拿起君临还未收起的红笛在青鸟头上敲了一下，骂道：“连个鬼都打不过，把我昆仑山的脸都丢尽了。”
　　青鸟低着头不说话。

　　君临道：“我的禁锢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解开的。”
　　非我闻言，道：“你怀疑有人暗中相助傻大个。”
　　钦原接着道：“土伯出现的时机未免太巧合了些。”
　　非我想了一想，道：“难道是有人故意跟我昆仑山为难？不对啊，我们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从不招惹闲事，能得罪了谁去？”
　　钦原道：“世上这么多纠葛，并不是每一个都有因果。”
　　青鸟点头道：“你说的对！而且非我你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非我拍了一下青鸟的头，道：“我什么样？自然是好样的！”见两人都对这话不太赞同，非我转头问君临：“你说我这个人怎么样？”
　　君临浅浅一笑，道：“很好。”
　　非我心满意足的看向青鸟二人，眉梢一挑。

　　只见青鸟自言自语地道：“那你上次还让我去偷火麒麟的蛋，害得我到现在都不敢回博兽园。”
　　非我道：“你咋回事啊？火麒麟又不知道是你干的，你整天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恨不得昭告天下你就是偷蛋贼。”
　　青鸟小声道：“我心虚嘛。”
　　非我顺手喝了一口桌上的酒，酒入唇齿，在喉间转了几转。
　　君临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

　　非我道：“算了算了，那蛋我埋在百花园的旋树下面，你去挖出来还给它吧。”
　　青鸟道：“好，我待会就去。不过，你到底为什么偷火麒麟的蛋啊？”
　　非我哼了一声，道：“谁让它对小家伙凶的，我就逗逗它玩咯。”
　　君临猛然抬起了头，看向非我，一脸疑惑。慢慢地，一点浅浅的记忆爬了上来。

　　那日，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君临稳重地优雅地走进了博兽园。他昨天看到亭绎的腿上被挂了好多条血口子，都结痂了。可能是跑得太快，不小心被什么刮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伤口一直没好。君临就想来给他看看，温润的目光四下一望，没找到。君临正想抬起脚往前面找找，可落下脚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些不对啊。君临低头一看，不知谁的尾巴正在他脚下。顺着尾巴往前看去，只见火麒麟的两只眼睛正冒着火，愤怒地盯着他。君临连忙把脚移开，连声道：“不好意思、对不起。”可那火麒麟不知是正在睡午觉还是怎么的，突然被人踩了一脚，那起床气可大得很呐。它全然无视了君临的道歉，一把烈火向他喷去。君临急忙飞越开，堪堪避过，可衣角还是带了点火星，他几下就给扑灭了。看这样子，火麒麟的气一下不会消，亭绎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还是先走为上。

　　这件小事君临早就忘了，没想到当时非我也在，还给他来了个“事后报仇”。
　　君临无奈地摇了摇头。青鸟和钦原也极度无语的看着非我。
　　非我全没发现众人的目光有何不同，对君临道：“你是我的人，别人绝对不可以欺负，一点点也不行！”
　　君临笑道：“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边说他的手就不听使唤的搭在了非我的头上，还揉了揉。
　　非我一呆，君临也反应了过来，继续揉了两下，才把手放下来，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非我一呆过后，也痴痴地笑了，眼睛弯得跟月牙儿似的。
　　青鸟和钦原的眼神更怪异了，玄宸殿里一股暗流在涌动。

　　终于，这诡异的气氛被打破了。桂知拿着一大捧书，笑吟吟地进来了。
　　非我顿感牙疼。
　　只见桂知将那一大捧书放在桌案上，道：“梅姐姐怕你太无聊了，又听说你喜欢去玉簪那儿看书，就让我给你带了些过来。”
　　非我低头一看，全是些什么《静心经》、《三十六天密藏卷》、《昆仑山守则——非我专属》……只是看了一下题目，非我头都大了。

　　桂知继续道：“梅姐姐还说，书不能光看，还需要抄，所以让你每本都抄一遍，一个字都不能少。”
　　非我粗略地估计，这里怎么都得有二十来本书！扑地一下倒在了案边，大叫一声“啊~”。
　　桂知又道：“梅姐姐还说了，不要试图让别人帮你哦，她看得出来的。”
　　非我无声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哭泣，趴在一大推精神的食粮上不肯起来。
　　桂知看了一眼他憔悴的背影，道：“好啦，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就先走了。你……加油！”
　　非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跳了起来，道：“等等！”

　　桂知闻声止步，回头看着非我，道“怎么了？”
　　非我走近几步，严肃道：“你知道桃鸢的事吧？”
　　桂知平静的脸庞突然涌上了几层悲伤的涟漪，眼里满是不忍。
　　非我道：“告诉我们吧。”
　　桂知不知在担忧些什么，半天才道：“这是个很悲伤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