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非我夏》粽子加红糖

10、第 10 章

　　阿恒顺着妘舞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大群张牙舞爪的“人”正朝他们缓缓逼近。
　　妘舞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没人理她。
　　阿恒小声的道：“好像不是人？”
　　妘舞疑道：“不是人？那是什么东西？”
　　阿恒握紧了手中的剑：“鬼，厉鬼！”
　　妘舞：“……”

　　这些厉鬼眼中放着幽明幽暗的绿光，恶狠狠地瞪着妘舞两人，指甲比手指还长，这要是被抓到了，连皮带肉加心脏都得被一起扯出来不可。虽说他们为世家子弟，与生俱来修灵的能力，但向来都是修人灵，打人战，啥时候和鬼干过架啊！妘舞抽出缠绕在腰间的银丝软鞭，阿恒的剑也已出鞘，两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逐渐靠近的厉鬼群。
　　妘舞骂了一句：“妈的，他们不回自己家去享受香火，跟着我们干什么？”
　　阿恒把妘舞护在身后，道：“这些鬼身上有一股极强的怨念，已经失了心智，人鬼不分了。”
　　两人之前都只在书上看到过与鬼魂有关的记载，从没有实战过，说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
　　妘舞道：“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找错人了啊！我们都是好人，你们要是伤害我们，会下那个什么婆婆地狱，会永世不得超生！”
　　那些厉鬼本来只是机械地向他们靠近，妘舞的声音就像触动了什么机关，他们猛地发起了进攻。

　　妘舞骂道：“我操！动手了！”说着就用银鞭甩向一个正伸手想抓她衣服的厉鬼，银鞭灵活的缠绕上了厉鬼的手臂，妘舞用力一甩，厉鬼的手臂立刻与身体脱离。厉鬼被甩上了天，摔在七八丈外，又迅速地爬起来涌进了战斗的队伍。
　　妘舞叫了一句：“唉呀娘呀！打不死啊！”

　　阿恒一边用剑格挡围过来的鬼群，一边注意着妘舞那边，只见妘舞将银鞭使得气若长虹，白光乱闪，一鞭就将围过来的鬼群甩得十丈远。阿恒善使长剑，又不能离开妘舞身边，无法攻击到远处的厉鬼。从远处看，只见无数只僵硬的躯体朝着一个中心越聚越拢，中间两道银光飞舞，妘舞恨不得将银鞭甩出花来，阿恒手持长剑，一剑挑飞一个，可马上又有新的涌了上来，络绎不绝。
　　两人的战斗值在家族内都是数一数二的，可从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杀过人，别说杀鬼了。
　　阿恒四下看了看，敌人只多不少。他们都是无血无肉，不知疲倦，可妘舞会累。他们此刻在地面，厉鬼都围在周围，所以上面倒是没有几只。阿恒抓起妘舞就向屋顶跳去，妘舞的鞭子刚好把一只七窍流血，死相极其难看的鬼缠了起来，也被带到半空，妘舞手腕一抖，将其重重地甩了下去。

　　两人在屋顶上狂奔，将天边的乌云一片片甩在了身后，踩的瓦片噔噔铛铛的响，却没有一个人打开门窗好奇外面的响动。
　　可他们毕竟是用跑的，而那些厉鬼们是用飞的，不一会儿就被赶了上来，重新陷入包围。
　　妘舞和阿恒紧紧靠在一起，道：“阿恒，你怕吗？”
　　阿恒黑沉的眸子死死盯着不远处的敌人，低声道：“我怕。”
　　妘舞轻笑了一下，道：“怕什么，有我在呢？”
　　阿恒用剑将一只企图从背后偷袭的鬼砍下屋顶，道：“我怕你死了。”
　　妘舞似乎怔了一下，笑道：“原来天不怕地不怕的阿恒怕这个啊！那你放心吧，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
　　“嗯，知道了。”

　　长时间的对抗，挥鞭，出剑，耗灵，两人已经筋疲力尽了，脸上的汗水像大雨一样落个不停。妘舞挥出去的鞭子少了些灵力，不能一击击飞靠近的厉鬼，阿恒的剑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的力道，可两人还是不肯放下武器，除了毫无希望的坚持，他们别无选择。

　　一只厉鬼穿过剑光鞭影的空隙，伸爪向妘舞抓去。妘舞的银鞭还没来得及收回，那只脏兮兮的爪子已经抓住了她的心脏。阿恒急忙回剑砍去，将厉鬼一分为二。阿恒伸手将那只恶心的手臂拿开，查看妘舞的伤势，道：“还好，......幸好……”
　　妘舞本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了，谁知只抓破了一点皮肉，立马就要站起来重新收拾那些不知死活的鬼崽子，全然不顾胸口已经鲜血淋漓。站起来的时候扯动了伤口的皮肤，一大股鲜血喷泉似的涌出，妘舞重心不稳地摇了摇。阿恒急忙扶住，护住了她的心脉，道：“你不要动了，待在我旁边。”
　　妘舞若无其事地笑道：“笨蛋，在旁边看着你去送死吗？”说罢，就撑着阿恒的肩膀站了起来。

　　“两个笨蛋！谁让你们背着我偷跑的！”老包手里拿着一根紫色嵌金的长鞭，边甩飞鬼群边向妘舞二人靠拢。
　　“师父！！！”两人就像看到了活菩萨，激动得连眼泪都快下来了。妘舞拄着阿恒迅速的移到了老包的身边。
　　老包道：“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我打不赢这些不是人的东西。”
　　一盆冷水浇在了二人的心上，不偏不倚。
　　“师父，你的光辉形象呢！？”妘舞用仅有的力气道。
　　“早就被你们踩在脚下了！”老包没好气的吼道。

　　三人只能继续苦逼的死战。
　　阿恒用他全部的力气抓着剑，才不至于滑落，妘舞的鞭子更是甩得二五不着六，毫无生机。此刻只有老包一个人算是在真正的战斗，另外两个给予他精神上的支持。
　　一只鬼趁老包不备，从后方进攻，也是直取心脏的方向。妘舞已经没有力气挥鞭了，只能用身体挡在了老包的背后，看着破风而来的利刃，妘舞想：“这次是真的死了吧……可是我不想死啊！上次骂了爹，还没来得及给他道歉呢！还有温柔的娘亲，如果我死了，她恐怕也要哭死了，哥哥弟弟们不知道会躲到哪里去幸灾乐祸……还有阿恒，他会害怕的。”
　　短短的一秒，妘舞将自己一生都想完了，想过之后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个东西。

　　突然，妘舞看着双眼瞪如铜铃的厉鬼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整个人都呆了。她试探着用脚踢了踢，没反应。“啊？死了？”
　　三人看着本来精力旺盛，似乎永无绝日的厉鬼一个个的倒了下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都呆了。均想：“这咋回事啊？”
　　妘舞吼了两声：“喂！喂！”
　　没人理她。

　　只听一个略显熟悉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老包，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
　　顷刻间，只见早上见到的那两人飞了过来，是“飞”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绝美的女子，绝美！妘舞自认为自己见过的女子算多的了，倾国倾城之姿，遗世独立之貌，与眼前这女子想比，不值一提。
　　可能是因为刚刚跟鬼干了一架，三人没有多余的力气来惊讶赞叹。

　　来者正是非我，君临和桃鸢。非我看见三人，急忙走上前来
　　老包指着满地的死鬼，问道：“这是你们做的？”
　　非我摆摆手，笑道：“哎呀，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
　　又走到妘舞身边，看了看她的伤势，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来，倒了一粒珍珠大小的丸子，递给妘舞，说道：“这可是神丹妙药，快吃吧，保管你马上就好，还不留疤，毕竟女孩子留了疤就不好了。”说毕还往妘舞的胸口看了看。
　　君临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惹得非我和桃鸢都同时转向了他。
　　阿恒挡在了妘舞的身前，不怀好意的瞪着非我。
　　非我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可是你们的救命恩人，你态度能好点吗？”
　　阿恒不理，妘舞拿着非我给的丹药，看向老包。只见老包点了点头，才仰起头吞下。
　　非我叹道：“哎，我白做好人了，居然不相信我。”
　　妘舞吃了药，只觉一股清爽温润的气流在身体里流淌，伤口处的痛楚也减少了许多，才向非我道：“多谢！”
　　非我得了感谢，顿时有了成就感，道：“客气客气。”

　　桃鸢冷笑道：“地上那些家伙是君临解决的，药是山茶炼的，和你有关系吗？”
　　非我只当没听到，转过头，看着黑压压的远方，道：“青鸟那家伙怎么还没来，找个锁魂巨人找到天边去了，这一地的死鬼还等着他来收拾呢？”
　　话才刚落音，就见一只大鸟从远方飞来，带着一声穿石破云的鸣叫，随后落在众人所站的屋顶，立刻变成了一位素衣白裳的公子。
　　非我道：“你每次出场都这么隆重的吗？下次可不可以含蓄一点、谦虚一点啊！”
　　青鸟不明所以，道：“我以后尽量克制。”
　　这时那位绝美的女子道：“青鸟，你别听他的。你想怎样就怎样，有我们给你撑腰呢？”又转向非我，“你每天欺负青鸟，别以为我们不知道！如今连别人叫不叫都管起来了，那我是不是还要管管你一天说几句话，走几步路啊？”女子声若寒冰，冷得人发颤，却令人着魔。一颦一笑都极轻极浅，使人舍不得移开眼睛。
　　非我瘪瘪嘴道：“你偏心！”
　　桃鸢冷笑一声，不去看他。
　　非我又问着青鸟：“你找的鬼呢？”
　　青鸟指了指后面，只见锁魂巨人拿着他的斧头，拖着他的铁链拖拖沓沓地来了，一步一声响，像雷公的铁锤落在了地上。
　　非我想：“就他这行动速度到底是怎么抓住那些轻飘飘的鬼的？”

　　锁魂巨人略过众人，径直走向倒了一地的死鬼，用铁链将他们像串冰糖葫芦一样地串了起来，拉着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离开了。动作简洁果断，全过程没看非我他们一眼。
　　非我也不在意，见事情都解决了，就准备跟老包告个别，乖乖地跟桃鸢回昆仑。非我注视着锁魂巨人高大的背影，突然感觉身边有人在发抖。回头一看，只见桃鸢双手紧握，指甲掐进肉里去了都没感觉。全身抖得跟个筛子似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个方向，里面蓄满了泪水。非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桃鸢，双手在她眼前摇了摇。

　　桃鸢就像丢了三魂七魄般，呆呆地向前走去，直接略过了非我的手。
　　非我顺着桃鸢的目光看去，只见锁魂巨人在前面慢慢地走着。可能是因为体积的原因，锁魂巨人真的走得很慢，每一步都要酝酿好久才踏出，每一踏出必要地动山摇。那些死鬼不知被他藏在哪里去了，铁链上空荡荡的。
　　桃鸢就在他身后慢慢地走着，似乎是故意照着他的足迹走的，一步一步，走他走过的路，边走边流泪。
　　锁魂巨人发现身后有人在跟着，转过身，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只有自己膝盖高的东西。这东西不是人，也不是鬼，他不知道是什么。只呆呆地看着她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桃鸢走到离锁魂巨人只有一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抬起头看着那张无知得像个婴儿的脸，早已泪流满面。
　　最后一段距离她想跑着去，可跑到离他只有一步远的地方又停了下来。桃鸢伸出玉藕般的手臂，抓住了巨人的裤角。

　　非我他们一直紧紧跟在桃鸢身后，看到这一幕，惊呆了。非我认识的桃鸢，是一笑就能让满园花色都羞愧的美人；是一张嘴就能把人损得无以复加的狠人；是不爱笑从不哭的女人。可现在，她抓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裤角，不说一言，泪流满面。
　　桃鸢似乎低声说了什么，抓着巨人的手不停地颤抖。非我他们隔得太远，没有听见。
　　锁魂巨人看着抓着自己裤角的这个小家伙，毫无表情，任她抓着。可桃鸢说了那几句话后，他突然发了魔，一脚将桃鸢踢在地上，举起斧头直直砍下。

　　众人具是一惊，三人同时出手，夺下巨人的斧头。此时，一只羽剑从巨人后方射来。巨人被夺了武器，正愤怒地看着非我三人，怎料得到后面还有一只暗箭。于是，那只箭不偏不倚，正中飞身挡在巨人背后的桃鸢。此箭力道极大，想必射箭人用尽了全力。桃鸢重重地落在地上，掀起了一地的灰烬。灰烬落在沾满了泪水的脸上，就不肯再离开了。

　　突生变故，三人都大吃了一惊。非我急忙飞至桃鸢身边，将她抱了起来，远离锁魂巨人。君临待桃鸢离开后，马上困住了锁魂巨人，让其动弹不得。青鸟在箭射出之时，就已向发箭的地方赶了过去。不一会儿，就抓着一个颤颤巍巍，头戴箬笠，手持弓箭的小子过来了。
　　桃鸢躺在非我的怀里，看见锁魂巨人愣头愣脑地看着自己，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忍不住对他笑了笑。桃鸢的脸上血泪夹杂，满是污浊，可她一笑，好像全世界的花都开了，让人惊心动魄。

　　非我道：“青鸟把锁魂巨人送回幽都，小家伙把那小子带上，我们速回昆仑。”
　　说罢就抱着桃鸢朝昆仑山的方向飞去。君临看着眼前这个弱弱小小的家伙，莫名的讨厌，不愿意碰他，施了个术，让他走在前面，跟着非我向昆仑飞去。青鸟看着锁魂巨人，想起他刚刚差一点就杀了桃鸢，最后还害得桃鸢受伤，平日里脾气再好也忍不住生气。趁着他不能行动，死命地打了两拳，才满腔怨怒的送他回幽都。

　　这边非我急急忙忙地赶往昆仑，刚到阊阖就看到了乌压压的一片人等在那里，显然不是在欢迎自己回家。众人远远地就看见了受伤的桃鸢，急忙将结界打开，根本就没心思处理非我两个了。
　　梅姐姐道：“快，送到安音殿去。”
　　安音殿是山茶的处所，山茶平日最喜练个丹弄个药的，昆仑山有人受伤了一般都找她。
　　众人将桃鸢送进了安音殿，山茶跟了进去，将其他人全都赶了出来。
　　大家对山茶的技术很有自信，就都在外面等着，只有石榴那个急性子动不动就爬到窗户上去看一下。
　　一边看一边说：“在拔箭了！”
　　“……”
　　“在上药了！”
　　“……”
　　“在包扎了！”
　　“……”
　　“在喂药了！”
　　“……”
　　梅姐姐坐在一个木桩上，道：“非我君临！给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