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咖啡》笑梦得

2、第 2 章

　　“OMG！你这一身是真野！”

　　出了机场，迎上来的姜悦先是一愣，眼里尽是嫌弃，强忍着给了孟卿芸一个大大的熊抱。

　　孟卿芸反搂她一下，拍拍自己草绿色的冲锋衣，扫一眼脚上驼色的登山鞋，反手掀过脖子后的牛仔帽。

　　而后对上姜悦翻上天的白眼，颇是得意，
　　“进藏就得穿这一身，防风保暖不怕山路，这叫专业。”

　　“去了这么些天，回去我再慢慢看你‘专业’出什么结果！”姜悦看了一眼泛深蓝的天，拉着人往车场走。
　　“你看都几点了？走走走，先回家洗个澡，我给你做饭。”

　　坐上好友的爱心专车，两人一路笑闹，驶向孟卿芸所住的小区。

　　“大厨，真不需要我打下手？那我洗澡去啦？”
　　“就这几道菜还需要下手，瞧不起谁呢？走走走，去洗澡，别妨碍我发挥。”

　　从后备车厢一路提上来，大大小小装满食材的塑料袋，轻轻的被搁放在案台上，孟卿芸看向好友忙碌的身影，好心询问，却被姜大厨无情挥刀“轰走”了。

　　她勾唇笑笑，回卧室翻出一套睡衣，走进了浴室。

　　“咔嚓”一声，锁舌上了锁，厨房热闹的声音瞬间被阻绝，隔绝出一方安静的小天地。

　　仿佛乍然停止的时间中，孟卿芸转过身，抬眼，
　　眼前一面清晰的圆镜中，自己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紧咬的下唇，频蹙的双眉，还有流露出不加掩饰焦灼的眼睛。

　　一团火气郁结在胸。

　　“哗哗！”孟卿芸走到花洒下，狠一闭眼，拧开了旋钮，冷水当头淋了个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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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好浴袍，孟卿芸擦着湿漉的头发，从氤氲着水汽的浴室走出来，姜悦正在摆碗筷，一股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餐桌上，摆了一道摆盘精致铺着青翠葱丝的清蒸鲈鱼，一道黄灿灿的金丝虾球，一道色彩亮眼的青红椒炒千叶豆腐，外加一份番茄蛋花汤。

　　道道色香味俱全，卖相极佳。

　　姜悦听到开门声，抬起头对她喊道：“快点把头发吹干，不要弄感冒！我等你开饭。”
　　“遵命，马上到！”孟卿芸顿时双目放光，肚里的馋虫直闹五脏府。

　　火速吹干头发，她饿狼扑食般扑向餐桌，端起碗筷，眼巴巴望向在厨房擦手的姜悦。

　　“开动开动！看你可怜巴巴的样，我又不是阿姨，跟我还在乎这个？”姜悦走过来，边解围裙边好笑道。

　　人不齐不开饭，孟卿芸家教很严格，姜悦一直都知道。
　　便像现在，即便饿极了也端端正正端着碗，安安静静吃饭没什么声响，咀嚼饭菜时更不会张嘴，有条不絮。

　　只是那夹菜的频率着实快了些。

　　姜悦拉开椅子坐下，怪道：“我国现在基础建设这么好，就算是藏区也不该短你吃喝呀，怎么饿成这个样子？”

　　孟卿芸不住摇头，细嚼慢咽吞下口中的饭菜后，解释道：“我去的位置比较偏，路不好走，外面的菜进来成本太贵，比肉还贵。

　　早些年进藏的茶马古道不就这么来的。酥油茶青稞饼牛肉干是管够，但新鲜菜几乎见不着，我每天不是白菜炖土豆，就是土豆炖白菜。”

　　比较偏？
　　姜悦咬住筷子，挑眉看向眼前的好友。

　　孟卿芸端着白釉桃花瓣的小瓷碗，吃得正美，一双手腕雪白而纤细，微湿的黑发柔顺地搭在肩上，粉扑扑的小脸被水汽润得水滑又柔嫩。

　　怎么看，怎么都是一个自小在温室长大，娇滴滴不经风霜的小美女。

　　谁能想这人胆子生得这般大，较弱的身躯装不下那粗狂的灵魂，一个女生敢独身去藏区住上一个月，忒TM让人费解！

　　不过幸好人平安回来了。
　　姜悦忍住口吐芬芳的冲动，纠结了一会“人类的多样性”，以及“人不可貌相”后，想起另一件没在电话里提及的事。

　　孟卿芸吃得极为专注，一筷子一筷子往嘴里送东西的小模样，让人联想到网络上往嘴里偷藏瓜子的萌宠小仓鼠。

　　姜悦露出老母亲喂食般欣慰的笑容，又因自己的想象，漏出几声怪笑。

　　孟卿芸忙着吃饭大业，只递来一个眼神询问。

　　趁这个时机，姜悦忽然放下碗筷，拇指抵着下巴，观察孟卿芸的脸色，伸头小心试探道：
　　“那个谁，现在算是我的大客户。这么多年没见了，这周六中午我请她在‘傲玥’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听到这话，孟卿芸咬动的下颌，和正在夹菜的手，一起停住了。

　　不过也就几秒的功夫，她飞快地垂下眼，细细咀嚼起饭菜，不住往碗里夹菜。好像没有听见姜悦的问话。

　　“我知道你不想提她，”姜悦手肘支着桌面，手在后脖不安的摸着，语气放软放柔道：
　　“可我一直很纳闷，你们那时关系多好，怎么到她临走时会弄成那样？”

　　“我就是问问，那天我无意提到你，人家还和和气气的问你最近怎么样，还说有机会一起吃饭，不像计较的样子，以前不管有什么说不定人家早忘了。
　　我是这样想的，过了这么多年，难得现在有机会，你们见一面，有什么话当面说开……”

　　“所以你为了标书把我卖了？”

　　姜悦艰难找着措辞，原以为不会开口的好友，忽然用一句冰冷冷的话将她打断。

　　“什么？”愣上两秒，姜悦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后背往后一推，声音高了八度。

　　“孟卿芸，我们之间你说这个？！”

　　孟卿芸放下碗筷，迎上好友震惊的目光，心知言重。奈何才被自己辛苦浇灭的无名火，又在胸口灼烧。
　　她紧咬下唇，没有再说话。

　　好好的一顿饭，气氛一下跌倒了冰点。

　　两人错开视线，屋里陷入一片安静，一时唯闻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
　　……
　　“对不起。”
　　“对不起。”
　　一会儿，两人不约而同转过头，异口同声地向对方道歉。

　　“噗嗤！”然后，两人相视而笑，毕竟多年老友，很多事心照不宣。

　　“我不该知道你不想听不想提，还一直提她。”姜悦清清嗓，一脸正色道。

　　“我不该对你撒气，说这种混账话。”孟卿芸跟着低下头，诚恳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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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啊……”

　　夜色渐浓，一轮残月当空。

　　吃过饭闲聊一会，姜悦见时间不早，向孟卿芸告别后回家。车开出小区门口，遇到红灯，她抬头仰望明月，不禁猛一拍大腿，长叹一声，陷入了沉思。

　　虽说卿芸没计较，后面气氛还算融洽，可今天自己怎么就这么糊涂，傻傻的去犯她的忌讳？
　　就不该提这一茬！

　　卿芸对伍林眉避讳之深，别人不知道，自己还能不知道？

　　和卿芸高中同窗三年，大学同校四年，相识多年，几乎是无话不讲无话不谈。唯独当年她和伍林眉忽然莫名其妙僵持的原因，无论自己如何旁敲侧击，卿芸都决口不提。

　　那时，自己还很年轻，难免有无聊的好奇心。

　　就因为太过奇怪这件事，还特地拉来卿芸和几个朋友，相当SB的组了个酒局。
　　一群人喝点小酒，围着圆桌，玩真心话大冒险。

　　卿芸玩游戏不怎么样，运气倒不错，左等右等终于等到她输了一局，自己急忙把这个问题抛了出来。
　　当时只心道自己胜券在握，卿芸脸皮薄，还有些轻微社恐，一定不敢选大冒险。

　　自己倒不是一定要对好友的隐私“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被卿芸这种反常坚决的态度，弄得太过好奇，就想听到一两句回答。

　　不过问出口后，自己就开始后悔了。
　　清吧里灯光色繁迷离，光线昏暗，却没藏住卿芸骤然僵硬的身形。

　　那时自己有些慌，立马打定主意不管卿芸说什么，只要她说话，哪怕囫囵说个答案，都算卿芸过。

　　谁知，卿芸脸红成猴屁股，宁愿磕磕巴巴去要隔壁素不相识的帅哥的电话号码，然后摸人家的头，也不愿意讲一句多的话。

　　看着那同手同脚，极度紧张下险些平地摔，慌张不安又莫名带有一股倔强的背影，那一刻，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

　　对卿芸而言，伍林眉这个人很特别。
　　自己想弄清楚这件事的原委，就两字，没戏！

　　这里面本就没自己什么事，已早就明白，今天怎么鬼迷心窍一直提？！

　　自己这么积极，究竟是真心想她们重归于好；还是当年的好奇又蠢蠢欲动；还是被卿芸说中，真被锋美的标书迷了眼，想增加手中的筹码？

　　姜悦不禁有了疑惑。

　　“我在C市没什么熟人，遇见老同学当然开心……”
　　“……有机会约卿芸一起聚一聚。”

　　想到人群环簇中，被众人巴结的伍林眉。
　　想到伍林眉走出人群，主动向自己打招呼，经理惊讶的眼神。
　　想到如果和伍林眉搞好关系，拿到投票，从而拿下这个项目，自己这几年的业绩和奖金……

　　“我果然不干净了，被肮脏的金钱腐蚀了心灵！”

　　夜色下，姜悦忽然捂着心口，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