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有来生》姜家的小白

5、专情

　　翌日，微笙等人服侍我梳洗。她替我别出心裁的挽了一个发式，又在鬓边别了一朵娇俏的花。末了，不禁夸赞：“姑娘真是天生丽质。”
　　我这才从铜镜中细细端详我的容颜。似乎是有一些研丽动人。一双乌黑细长的眉下映着一对剪水双瞳，看上去眼波盈盈，楚楚动人。白皙的肌肤映着殷红的唇，愈发明艳。
　　我轻笑“微笙也是极美的。”虽说现在微笙身量纤纤，脸颊瘦削，但她尚且只有十三、四岁。日后等她长大些，眉眼长开，肯定会出落得愈发动人。
　　微笙轻抿嘴唇“多谢姑娘夸奖。”言语之间，充斥着少女的稚气。
　　“对了，微笙，你可知道慕恒现在身在何处？”我轻轻启齿。
　　微笙仔细思忖几秒，我才得到她的答案“殿下他今日应是去拜谒王上。毕竟，自殿下离王都始，已二年有一。”
　　二年有一。我又问微笙“你可知道殿下当年为何执意离开王都。”
　　微笙眼中闪过我看不太清的情绪。她略微思忖几秒，缓缓来道：“当年之事，奴婢也只知王上与殿下嫌隙渐生。最后也不晓得是何种原因，殿下一走了之，了无踪迹。”
　　我不禁更加疑惑：慕恒并不像会与自己阿父顶撞的人。也并非是一气之下，便会离开，了无踪迹的人。
　　微笙望着我因疑惑而紧锁的眉头，又轻道：“其实殿下那是尚且年少气盛，是王城出了名的纨绔。”
　　我心中一动，慕恒竟也有这样一段历史。只是那时候的他是何种恣意，我都无缘见到了。
　　“那微笙可要给我讲讲他那些年的糗事。这样的话我也可以逗逗他。”我突然很想听他那些年的故事。是我不曾与他交汇的那些年，他都是何种风貌，有怎样的性格，做过怎样一些浪漫的事。
　　微笙颔首，轻轻启齿：“奴婢那时年幼，殿下那些事，都是府中的长者告诉奴婢的。”顿了顿“那年寒冬，陈国大军得胜回朝时，殿下不过十四的年纪。或许是打了胜仗，或许是被王上亲口夸赞的缘故，殿下的气焰极盛，竟打起尚书家小公子的宝贝匕首的主意。据说那匕首由精铁制成，玲珑精致，削铁如泥，是小公子最宝贝的兵器。可谁曾想到，那日夜里，殿下看月色黯淡无光，便悄悄潜进尚书大人家，强行盗走了小公子的匕首。起初，捕快查出那夜是殿下盗走了那把匕首时，我们都是不信的。谁知殿下竟大言不惭的承认了，甚至还放出了狠话：匕首我是不会还回去的。可是尚书家的小公子气不过呀，他一面哭着求爹爹为他主持公道，一面又嚷嚷着要慕恒还他匕首。这在当时，甚至还是一场不小的风波呢。”
　　原来慕恒在年少时，竟是个不折不扣的世族纨绔。
　　微笙继续道：“但是尚书大人明显是不愿为难殿下的。为了避免此事愈闹愈大，尚书大人苦口婆心地劝告自家儿子，休要再去找殿下的麻烦，甚至还将自个儿宝贝的九缨长枪赠与儿子，这才让小公子平息怒气。虽然尚书家得到了解决，但殿下自己这边还是受到了王上的责罚。据说王上因此事勃然大怒，让殿下跪在自己已故母妃的居所静心思过。殿下便一直在那处跪着，不吃不喝，直至昏厥。”
　　我心中微微一愣，不禁想到青衣书生在宫殿冰冷的石板上跪着的场景。他的神情定然是倔强的。
　　“慕恒竟如此重视那把匕首。”连尚书府的压力也可以不顾，蛮横嚣张的骂名也可以坐视不理，就连对王上的责罚都是不屑的。
　　微笙颔首“那宫殿自殿下母妃离世起，便一直都是空着的，平时也没人来打扫，寒气渗得紧。那日又恰好大寒，更是冰冷刺骨。殿下昏厥后虽有医师及时赶到，但寒气入骨已是回天乏术，最多也只可缓解病痛。所以即使是如今，在每年的冬天，殿下的腿脚仍会隐隐作痛。这就算是落下病根了。”
　　我细细听完微笙一席话，原来慕恒年少时真的是这般……犟，我忽然有点心疼。“慕恒那么宝贝那把匕首，微笙，你可知匕首如今在何处？”
　　微笙微愣，眼中神色清明，“奴婢不知。”
　　我叹了口气，眼中的失望毕露“那倒是有些可惜了。”
　　微声附和，随即道：“殿下此次重回王都，引起轰动不小。不仅是朝臣反应剧烈，就连本是同源的王族也蠢蠢欲动。奴婢只是想提醒姑娘您，万事定要小心谨慎，切莫成为殿下的软肋。”
　　我的手一顿，心也跟着一愣。我与慕恒不只是寻常故友的关系吗？如果再说近点，也只能是我恰巧救了他一命。成为软肋，我在他心中似乎没有这般重要，这一说未免唐突了些。
　　微笙看着我愣住的样子，不禁轻笑“在殿下心中，姑娘定是有分量的。有些东西奴婢不点破，殿下日后定会一一告知姑娘。只是，姑娘一定要小心才是。”
　　我郑重颔首，却不自觉地红了脸颊。我在慕恒心中，究竟是有何种分量？

　　吃过早点后，祁王府中的小侍突然急匆匆地来报：陈家小姐陈玉横，特来府中拜谒祁王。
　　陈家小姐，何许人士？
　　微笙悉心给我解释“陈家小姐是中书侍郎陈肃家的嫡女。父族陈家几代为仕，算得上朝廷的中流砥柱。母族裴氏，乃是江浙一带远近闻名的茶商，财力十分雄厚。陈家小姐自小聪颖好学，除了对琴棋书画已有颇深的造诣外，对兵法棋道也均有涉猎。若她是个男儿，定会为大陈立下不朽战功，只是……”微笙话锋一转“女儿家终究是女儿家，这位陈家小姐将自己的一颗芳心，献给了殿下。从此，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我听着微笙讲完，饶有兴趣地问：“慕恒那处如何？”
　　微笙摇头，作感叹状“那日，陈家小姐将绣有殿下姓名的香囊亲手赠予殿下，甚至还当面对殿下吐露了爱意。可是殿下他说，慕恒一介凡夫俗子，不足以与千金相配。生命漫长无涯，玉衡可再觅良人。”算是婉拒了。
　　我大骇，有些吃惊道：“慕恒真的这么说？”
　　微笙颔首，“一字不落。”继尔道：“陈家小姐听了这话很是虽很是伤情，但还是执意不肯放弃，苦苦痴缠于殿下。私下里，甚至还写了不少的闺怨诗，只希望殿下能够接受她，以及自己这份爱意，”
　　我却莫名地有些生气，“慕恒都说了让她再觅良人，她为何还要苦苦痴缠！”
　　微笙轻笑“姑娘，觅得自己心爱之人不易，陈家小姐自然是通晓这个道理的”顿了顿“侍郎大人知道女儿有此等心思，是既高兴又担忧。可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侍郎大人还是不顾颜面地祈求王上赐婚。此事王上并未明确表态，只说问问殿下的意向。但一天拖两天，此事最终也未成。”
　　我心中松了口气，“毕竟强扭的瓜不甜，陈家小姐也应明白这个道理才是。”
　　微笙遂道：“之后此事过去许久，也未有人再提及。陈家小姐仍思慕殿下，只是殿下那时已离开王都。殿下离开的这些时日，陈家小姐过得很是幽郁。如今殿下重回王都，陈家小姐心中自然欣喜若狂。”
　　我在心中默默思索几秒，“陈家小姐果是个痴情女子。”
　　微笙见我似在感叹，声音不禁尖锐几分“姑娘，如今殿下未归，偌大的祁王府群龙无首。若是将陈家小姐晾在外边，未免显得我们太过失礼。若要接见，那也得是您去，只因为您是殿下亲自带回来的人。可您去，又是以怎样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