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者有来生》姜家的小白

2、书生

　　慕恒住在我家给我提供最大的便利就是:替我看家。
　　他一点也不见外，没有那些俗套的话语，给我留下的是一片干净洁白。仿佛我与他在很久之前就已相见，并且很是熟捻。
　　慕恒他人也是极好的。有一点闲暇时间便会帮我做这做那。读书也是极为认真的，那专注劲儿我还是头一次见得。
　　我曾一度认为的衣服书生似乎变得更加有趣。连同他那温和的眉眼在我眼中一点点的晕染开来。我不会因为他的啰嗦而耿耿于怀，更重要的是我仿佛看到了心中的少年。他有夜幕星辰似的眼，有黛色远山似的鼻，有俊朗似刀裁墨画的脸。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是日，天稍和，阿乔约我集市是陪她买衣服。
　　我应了下来，便让慕恒帮我看家。谁知半路却遇上几个无赖，但都被阿乔打趴下了。那几个无赖摸着自己被阿乔打得红肿了的双脸泣不成声道:“女侠饶命！女侠饶命！”那样子真真是滑稽，多想让慕恒也来看看。
　　结果我和阿乔闹着闹着一时竟忘了时间。再等我回家的时候已是月上梢头了。我心想:慕恒肯定等到非常着急吧。便三步并作两步，径直走回家。依旧是那条熟悉的小道，在那梨花树下的小院里，青衣书生青色的衣袂染出大片芳华，在月光浅浅地照射下，眉目也比以前更加的柔和，那双清亮的眼更是像起了秋天的湖。
　　我竟一时怔住，痴痴地忘了言语。
　　“天这么黑姑娘应该早些回家，若是姑娘出了事在下上哪儿去还姑娘对在下的恩情……”青衣书生又开始啰嗦了。
　　竟是头一次，我心平气和地听他啰嗦，竟开始觉得月明风清。
　　仿佛满院的梨花都已成了点缀。月光闪着清凉的光，却不及青衣书生眸子里的微光。仿佛是清风拂来，青衣书生对着我笑。
　　我一时竟无以言表……
　　我回房，关上门，打开窗。听到了海水打在礁石的声音和空气中一阵阵咸咸的海风的味道。我真的很喜欢这种感觉。
　　是日，我的好友阿珠邀我去参加夜宴。我怕慕恒一个人呆在家里闷，便将他一同捎上。
　　阿朱原名叫乔玉珠，许是她觉得原名不好听，便让我们唤她一生阿珠。至于为什么要举办这次的夜宴，大抵是为了定亲吧。阿珠年纪不小，父亲怕她以后没有什么依靠，竟让她和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成亲。
　　我知道阿珠是不愿意的。毕竟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会愿意呢？可是阿珠呢，
　　他为了不违拗他的父亲，不让父亲再为她操心，竟答应了这门亲事。
　　这善解人意的阿朱，这乖巧懂事的阿珠，这知书达理的阿朱，让我感觉又难过又心痛。
　　正在我神思弥漫之际，慕恒问我:“
　　姑娘你是准备去哪儿，是不是要撇下在下不管？”
　　我有些无奈的瞥了他一眼，轻声道:“阿珠家办酒宴邀你我同去，你可愿否？”
　　慕恒佯装着打了一个哈欠，缓缓道:“整日在屋子里读书都快发霉了。姑
　　娘既如此说，我又怎会有不去之理。”
　　我点头，目光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发现他确实不如前几日那般“光鲜亮丽了”。“你可以去换身行头，看起来也会精神些。”
　　他却不情愿的望着我，用有些倔强的语气说:“姑娘可是嫌弃在下了”。
　　“那倒没有”。我急忙说:“你看你平时帮我做这做那，我真的好感激感激你。又怎会有嫌弃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稍微的梳洗一下会更加的俊朗精神，不是嫌弃你的意思。”
　　明明三言两语就可以阐释清楚的东西，我竟然说了这么多话。
　　惊讶之余竟还在心中升腾欣慰之感。
　　青衣书生讷讷的点了几下头，回头准备梳洗，却又望了我几眼。我被他盯的有点局促，问他:“怎么，我脸上有字？”
　　他缓缓地摇头，“只是觉得姑娘的容貌甚美。”
　　这么轻佻的话被他自然而然地说出口，我是又有一点惊讶，又有一点无奈，但还是不咸不浅的回了一句:“天下容颜出众者甚，我姿色平庸，自然算不上”。
　　青衣书生执拗地摇摇头，眼中闪出坚毅的光。“姑娘不必推脱”。
　　语毕，匆匆回屋梳洗。我用手轻轻理

　　了理青色的袖角，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约莫过了三炷香的时间，慕恒才从屋中走了出来。又是这身青色，忖得他整个人如沐二月春风。眉眼微微抬起，是一双夜幕星辰似的眼。
　　他耸了耸肩膀，朝我缓缓道:“姑娘，走吧。”

　　阿朱家很热闹，街坊四邻都来为她庆贺。我看见她有些憔悴的面容就很心疼。明明是如此喜庆的日子，我却能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忧伤。
　　“阿珠——”我低低地唤了一声。
　　她猛然回头，望见是我，朝我会心一笑“阿凡，你来了”。随机将目光投向慕恒，有些疑问的语气“阿凡……他是？”
　　我回头望了一眼慕恒，才缓缓道:“他是我的朋友，慕恒”。
　　阿珠眼中闪过一抹略显诡异的笑，但眼底还是温柔的。“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我的脸不自觉地闪过一丝红霞。“阿珠，你误会了。他只是一位恰遇险情的书生，我恰巧救了他，仅此而已”。
　　阿珠温柔一笑:“有时我特别羡慕你。自由放荡，无拘无束，不用受父母的劝诫，也可以遇到一个良人”。她的目光，竟停留在了慕恒的身上。
　　我连忙摇头“其实我也没那么好。我为许多是发愁，我因自己一个人而感到孤独……”我絮絮叨叨讲个没完没了，跟慕恒有得一拼。
　　但阿珠否认了我“不，你和我不同，我没有选择的权力”
　　我的心突然很疼。
　　慕恒轻拍我的肩膀，轻轻对我道:“姑娘，不必太过于悲伤。乔姑娘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我轻轻颔首，转而望向他“你来我这儿这么久了，我都未有好好招待你。今次就让我好好带你去吃一顿吧。”我领着慕恒去吃了好吃的东西。有红烧青鱼，清蒸鲤鱼和麻辣小龙虾。这里是渔村，新鲜水产并不算太稀罕，山肴野蔌才是难能可贵。但总之，这些与寻常的粗茶淡饭比好太多了。
　　慕恒吃得很尽兴，边吃还忍不住啧啧赞叹“这比中原的海味好太多了。”
　　我轻轻一笑，竟有说不出的温暖。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夜幕时分，我看到了阿珠最美的样子。她身穿大红的喜服，乌黑的发间闪动着银色的光芒，眉眼温和，惹人怜惜。
　　明明只是定亲，却好像成亲一般。
　　也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到她眼底深处的忧伤？
　　正在我彷徨之际，慕恒竟然将我悄无声息的带出人群，轻声道:“宴凡，陪我去海边散步可否？”
　　我轻轻颔首，突然又凝视着他的双眼，轻声道:“好”。
　　夜晚的海岸惬意凉爽，海风习习吹来带来一片凉意。乌黑的夜幕中看不见月亮，只可以闻到阵阵海风的味道。咸咸的，有点潮湿。
　　我俩相继无语，还是慕恒率先开口
　　“宴凡，不要太难过了。”简单的宽慰，竟没有了之前的啰嗦。
　　我微微冷笑，神情极具讽刺的望着他“难过？难过有什么用。慕恒，我无法改变阿朱的道路。”我像是苦笑一下，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慕恒的身上。他不欠我什么，我凭什么怨他？
　　但慕恒小心翼翼地跟我讲“宴凡，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就不要改变了，好好珍惜还可以和阿珠在一起的日子，至少你们都是快乐的。”
　　他说的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也是，不知从什么时侯起，青衣书生悄然的占去我半面心房。我会细细的描摹他的样子，回想他的神情，揣摩着他的举止。似乎没有了之前的木讷，多了一分聪慧，仿佛他并不只是一个简单的书生。
　　我沉思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慕恒，我相信你。”
　　慕恒微微一怔，却又轻易被眼角的笑意掩藏。
　　“阿朱的事，我不该耿耿于怀，还有，多谢你的劝慰。”
　　慕恒嘴角微微勾起如沐春风的一个笑容，让我感到有些温暖。“你好了就好，说些别的吧，比如你要做什么来感激我。”
　　我朝他甜甜一笑，有些大大咧咧道:“自然是做些好吃的来犒劳你了。”
　　慕恒的笑意更深了，又朝我说:“阿凡要一碗中原的面条才算圆满。”
　　今日我不与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