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行九歌/秦时明月]换金瓯》沙幼丝

3、叁

　　此一见，便算相识。
　　未得相知，已害相思。

　　那日别后，接连几天的阴雨连绵将人们拘在家里。彼时姜绯环正陪白琮伏案读书，安抚小孩子没法出去玩的不痛快。

　　“姑娘，外头有人找。”

　　婢子的传唤声悠悠远远地从门里窗里飞进来。

　　莲步腾挪婉转启户而去：“来人是谁？”

　　朱红大门敞开的一瞬，消瘦少年周身的甘冽气息，伴随初春新雨后的乍暖还寒，洋洋洒洒拂面而来。

　　“姜姐姐。”王序的声音里有低吟的磁性，音调却儒雅。

　　姜绯环多少总是诧异的，天街儿的雨方将停下不久，料想他是雨未歇时便出发寻来，思及这层，又不可避免地愉悦起来。

　　“我方还在忆你，你便出现在我门前，也算灵犀相至。”

　　少年闻言，抿唇腼腆而笑：“城南新开了间首饰铺，想同姜姐姐一起前去，挑些称意的日后戴。”

　　她娇娇地整理好衣襟鬓发，尽显女儿家的美好神态：“阿序有心，是我大幸。”

　　提裙探脚去跨过阶下水潭，陡然被身旁那人打横抱起，双脚离地。

　　少年看相羸弱，只比她高半个头，但到底是个男子，怀中平稳，有不似一般读书人的精瘦健硕。

　　他浑不在意地抱着她一脚踏入水中，蹚过水洼泥泞后安然登上车马，将她轻缓放在软座上。

　　凑近了细瞧，才看清少年披散乌发，皮肤透冷的苍白。

　　“我这身子，还是有些斤两的。”她脸上红扑扑，长睫扇下自然灵动的美感。

　　放下轿帘，他利落落座，大气不喘：“无妨，姜姐姐的身段正好抱得动。”

　　“那以后再多一人，岂不很难抱起了？”

　　她眼眸晶亮，像赶了星辰，一闪一闪地落在他眉上肩上。

　　未经情.事的少年，还是渐渐红了白皙的脸，低头轻声道：
　　“我会努力。”

　　— — —

　　“姐姐，阿序哥哥今天什么时候来呀？”

　　姜绯环点了点白琮的鼻子：“你急什么呀？你从前不是最讨厌古板无趣的书生吗？”

　　“阿序哥哥不一样的好不好？！”姜白琮人小鬼大地晃晃脑袋，用力扯住风筝线，“他一点也不古板无趣，我喜欢他。”

　　孩子的喜欢总是来得简单，姜白琮在花园里到处跑跳：“最重要的不同时，阿姐对他很不同，哎，未来的相公就是不一样啊……”

　　“好啊你，拿姐姐寻开心是不是？看我不打你！”绯环笑闹着作势去追小男孩儿。

　　“来追我呀追我呀，我又没说错，你害羞了！”白琮一溜烟绕树跑起来。

　　打闹间传来纸鸢挣断线的声音，二人一起扭头望去，见小老虎样子的风筝飘飘转转落下来，卡在了树杈顶端。

　　“呜哇——”小少爷见状急得张嘴便嚎啕起来，未等绯环前去安慰，便被出现在门边的少年拦住了眼。

　　“出了何事？”王序言笑晏晏，好奇走来。

　　今日他着了束腰的半长衫，露出绦丝银纹云履，愈发显得肩宽腰窄，手长脚长，形态优越。

　　见他来了，姜白琮古灵精怪地一通挤眉弄眼，偏说是没事了，要去别处玩，一个人极快地跑开了。

　　剩下二人静静对望。

　　“姜姐姐。”他见到她，总要认认真真唤一声才算完。

　　她指指树上头：“阿琮的纸筝挂在树上，刚才在难过呢~”

　　奔跑后的粉颜呈出潮红色泽，鼻尖额角渗出些细汗，倒为原本姣好的容貌添几笔人间安乐的生动。

　　他慢慢靠近她，接的却不是上句的话：“姜姐姐出汗了。”

　　她在原地一动不动，迎面等他接近。

　　一步，两步，一直跨过了交流的安全距离，他还未停下，直到两人十分逼近，眼瞳相对。

　　她睁大眼睛等他下文，只听他还是说了句不接上文的话：

　　“姜姐姐生得真好看。”

　　他微微低下头来，连声音也压低了：“眼睛好看，嘴巴也好看。”

　　他的垂眸，他的吐息，近得就在眼前，惹得她下意识紧闭双眼。

　　而长久的安静紧随其后，又叫她小心睁开眼来。

　　少年站在面前，斑驳细碎的光影铺散在额发，手里拿着那只断了线的小虎风筝，笑得几分妖冶气：

　　“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