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拾肆寒》汾水书生

2、序章二 千里泣归掌姑苏，魂守苏城清乾坤

　　正一老道固执地不愿召回故城，他一日不舍了灵猫，正一老道便一日不愿见他。
　　江南之地气运渐失，姑苏派这些年也是连遭厄运。
　　首先是诸多七环长老，在外出降妖时不慎身陨，然后是江南之地的新入弟子资质皆是不佳。
　　七环，六环灭妖师渐渐凋零，五环也是难得一见。
　　正一道长站在姑苏派大门前看着香火犹盛的姑苏派摇头叹息。
　　香火鼎盛背后却是江河日下，姑苏派已到了青黄不接的境地。
　　若是他这个掌门驾鹤西去，难以想象传承了无数年的姑苏古派将是何种光景。
　　正一道长不自觉又想起了故城，无奈摇了摇头。
　　哪怕手已颤抖，正一道长犹要维护姑苏一派的威严。
　　六环，七环灭妖师尽没，他便亲自出马。拖着垂垂朽体，东奔西走除去那些千年，甚至三千年巨妖。
　　诺大一个姑苏古派，竟然全靠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支撑门面，这场景难免让人唏嘘。
　　姑苏城气运流失殆尽，终是引来大劫降下。
　　三十年前死去的妖蛟之弟，修成万年妖王，欲为其兄复仇。
　　众妖自东海入长流，转道姑苏河上岸，顺着红枫古道兵临苏城门下。
　　“正一老道，今日我为兄寻仇。若是不想殃及无辜，你姑苏派便出城一战！”
　　灭妖师中无孬种，哪怕知道今日难以全身而退，整个姑苏派乃至新入门不过几月的灭妖师尽皆出动。
　　正一道长直起佝偻的身子，样貌开始返老，那个仙风道骨的正一道长再次回归。
　　“你的兄长之死，这因果我姑苏派担下了。希望你信守承诺，不要殃及无辜！”
　　千百灭妖师摆开大阵，大战起。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红枫古道万千红枫，一夜之间树叶皆零。满目的残枝，甚是悲凉。
　　姑苏古派由来已久，在姑苏本营怎能不设下厉害手段。
　　这万千红枫为何经年叶红，便是因为历代姑苏六环以上的门人，归去之后便将一身精血化入枫林。
　　姑苏一脉自掌门之下，尽皆战死。无数弟子之血引动红枫林先辈精魄。
　　饮血无数年的红枫林终是发出了撼动天地的一击，万千妖类包括那万年妖蛟尽皆消亡。
　　无数灭妖师望向姑苏古城，为姑苏古派的底蕴震惊。
　　千里之外，六十三岁的故城亦有所觉，眼泪不自觉滑落。
　　故城愕然，接过泪水。
　　“师傅？！”
　　一夜狂奔千百里，待得黎明至姑苏。
　　三十年后，故城再一次踏上了梦里犹念的红枫古道。只是此时的古道，万树凋敝，早已不复当年。
　　看到此情此景，故城强忍眼泪。快速走过红枫古道，来到姑苏门前。
　　千具凌乱的法身倒伏四周，妖类尸首皆已灰飞烟灭。千百法身中央，正一道长盘腿坐在那里。
　　八环禅杖插在一旁，他低头闭目，静静地……静静地。
　　故城身体颤抖，眼中的泪水再也难以抑制，不住滑落。
　　“师傅——！”
　　一声痛呼，故城丢下手中禅杖，奔到正一身前扑通跪下。
　　“不孝徒儿——来晚了！”
　　故城伏身以头磕地，嚎啕哭泣起来。
　　一别三十年，再相见却是天人永隔！
　　这一哭直至天明，城门打开，度过了惶恐一夜的百姓方才出来查看。
　　看着姑苏派满门法身，无数百姓跪地恸哭。庇护了苏城百姓无数年的姑苏派，完了！
　　这时候，已哭多时的故城起身，看着这千百根灭妖禅杖，以及众师兄弟的法身。
　　故城发出一声怒吼，鼓荡全身法力。
　　“起！”
　　一时间万千禅杖凌空。
　　“还请诸位父老乡亲送我派师兄弟回家！”
　　百姓惊觉，无数父老乡亲奔回家中取来棉被草席，将万千法身放置其上。
　　四人各拉一角，将姑苏派众师兄弟法身抬起。自觉汇于故城身后，排成三列。
　　为首的便是由苏城城守，以及三位官员扶灵的正一道长法身。
　　他依然盘坐在那里，好似不曾离去。
　　城守拆下了城门上放置无数年不曾取下的姑苏城匾，做其垫木。正一道长一生心系苏城，当受得此待遇。
　　烟雨再至，蒙蒙姑苏。
　　烟雨姑苏多凉意，直教人心尽悲寒。
　　沉默的扶灵长队，在一片烟雨中入了姑苏古城。无数百姓夹道悲泣，垂垂老者更是泣不成声。
　　满城姑苏尽是离悲别伤，烟雨姑苏顷作泪城。
　　犹自香火鼎盛的姑苏派驻地，空无一人。
　　广场上，千具法身排列整齐。正一道长盘坐前首，前方地上放着姑苏城匾。
　　故城身披白麻，头缠白段，顶上万千禅杖凌空。
　　双手捧着自己的八环禅杖，故城向这千百法身伏身鞠躬，万千百姓亦是跟随鞠躬。
　　悼词起：
　　姑苏我辈皆豪气，纵然身死亦无悔！
　　犹留义魂守苏城，姑苏正气清乾坤！
　　自成为灭妖师起，便将生死看淡。世间妖孽祸乱，我辈灭妖师当要除恶妖，死安帮，守一方！
　　……
　　“恭请姑苏派满派灭妖师魂归姑苏，重守苏城！”故城大声吼道。
　　“恭请姑苏派满派灭妖师魂归姑苏，重守苏城！”众百姓亦是齐声高呼。
　　烟雨顷急有大风起。
　　姑苏派正殿，千百牌位前的魂明灯，尽皆亮起。唯独正一道长的魂明灯却是不亮。
　　故城心中凄然，来到正一道长法身前再次跪下。
　　“情孝两难全，师傅，对不起。”
　　重重磕下，正一道长的魂灯犹不肯亮。
　　“师傅，待我料理完后世，此生绝不再入姑苏！”
　　故城挥泪，咬牙说道，魂灯犹是不亮。
　　“师傅，我会执掌姑苏。有我一日，姑苏派传承便绝不断绝。我以灭妖师荣誉起誓，定为姑苏派繁荣昌盛倾之所有！”
　　魂灯终于亮起。
　　这垂垂老人终是固执，不愿再见故城却又割舍不下姑苏。
　　……
　　烈火大阵起，万千法身以及诸多灭妖禅杖随着这姑苏城匾一起化为飞灰。
　　原地留下万千精血，禅杖精华。
　　故城心中一横，拿出万年蛟珠。
　　小君也适时出现，这一日它始终远远跟随。
　　知道正一道长不待见自己，所以她只是在姑苏城外遥遥相望，未入姑苏半步。
　　如今正一归去，又瞧见故城所为，终是忍不住踏入苏城。
　　“小君，今日便借着众同门的精血，引动这万年蛟珠，助我超凡入圣！”
　　万千精血起，蛟珠发出万道光华。
　　三十年前的妖蛟在万年老妖级别停留良久，几乎入圣。
　　如今故城引动这蛟珠之力，再加万千精血，以及其自身十年积累，决心冲击九环圣灭妖师。
　　一众姑苏百姓看到此景，尽皆拜服祈祷。若是故城晋升九环圣灭妖师，那姑苏一脉的复兴便有望了。
　　万千之力融于故城身体，多余的部分被小君吸收。
　　凝聚了众苏城百姓的愿力，故城不负众望晋升九环，超凡入圣。
　　万千禅杖精华汇入他的八环禅杖，化为第九环。
　　一朝入圣，天空降下万道华光。祥云挂彩，普天同庆。
　　无数灭妖师再一次望向姑苏古城，姑苏古派终是气运未绝，否极泰来。
　　同时，小君也晋升万年级灵兽，化作人形。
　　忽有仙女下凡间，白衣飘飘不染尘。美眸一顾安天下，倾国倾城怜众生。
　　百姓再次拜服，直呼仙女降世，天佑苏城。
　　……
　　回忆到此为止。
　　故城走入红枫林，来到一小湖旁。答应了正一道长此生绝不再入姑苏，故城也只能望乡门而却步。
　　小湖上矗立着一座神女雕像，便是纯白之灵所化之女君寒烟。
　　“寒烟，我来了，这一次你不会再离开我了……”
　　一千四百年的等待，故城终于等来了今日。灵猫君寒烟的九魂五魄皆已齐备，只等今日复活。
　　……
　　自姑苏一役，故城超凡入圣。
　　天下无派灭妖师皆是前往朝圣，故城在姑苏城外的寒山中成立新姑苏派。
　　而原姑苏派故址便成了旧姑苏派英烈祠堂，享受苏城百姓香火。
　　故城为新姑苏派劳心劳力三十载，终于将姑苏派元气恢复，新姑苏派重新成为灭妖师中的一流大派。
　　随后故城将掌派之位传给一位七环灭妖师，带着君寒烟归隐红枫林。
　　从此红枫林内常年烟雾缭绕，进入之人尽皆迷失，转过几圈便再次出了枫林。
　　此后经年时常从枫林内传出悠扬笛声，苏城百姓常前往闻听。他们相信那是故城所奏，他从不曾离开。
　　百年后，承平已久的天下大劫忽至。
　　圣妖暮无涯晋阶神级天妖，一统妖界，成立天妖皇朝。
　　以姑苏派杀死的双蛟为由，携无数妖界大军进攻人间界。一时烽烟将起，大厦将倾。
　　天下各大掌派齐聚寒山姑苏，兴师问罪。
　　此时姑苏掌派已传四代，第四代姑苏掌派亦是秉承姑苏正气，欲挽狂澜于即倒，救百姓于倒悬。
　　请出了二代与三代老掌派，出山拯救苍生。
　　二三代掌派借着故城遗泽，亦是进阶圣级灭妖师。
　　三代掌派携门派四环以上灭妖师前往东海，当年蛟龙陨落之地与天妖皇以及十大妖将决一死战！
　　此战打得昏天暗地，浪潮狂涌。
　　天妖皇只是初入神级，而两位老掌派在圣级已浸淫良久。
　　再加上两位圣级灭妖师抱着必死的决心迎战天妖皇，双方一时间陷入长久的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