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只若初见》迷之玉米

33、第 33 章

　　芷汋离开独孤胜的居所，本来是想去竹林建立新居。途中偶然看见百炼宗的领地，还未思索，已经隐匿身形，向下落去。
　　这是她生活了七千年的宗门，却也不是。
　　实际上，这已经是她见过的第三个百炼宗了。
　　不同的服务器，跨越千万年，百炼宗总是屹立不倒。一砖一瓦，都是芷汋记忆中的模样。
　　她服下一枚圣品隐匿丹，穿过宗门的防御结界 —— 即使换了一个服务器，她随身携带的掌门真传弟子腰牌依旧管用。
　　自从意外学会独孤胜的隐身技能之后，芷汋就没有再服用隐匿丹——隐身之前还要先嗑药，多掉价不是？
　　但是，芷汋学到的隐身技能效果直接跟使用者的修为挂钩。她的修为毕竟不是顶尖。百炼宗高手如云，风险极大，所以使用效果稳定的圣品隐匿丹。
　　除非有圣品显形丹，否则无论修为多高，都无法以神识窥见服用圣品隐匿丹的芷汋。
　　毕竟这个服务器里并没有“掌门真传弟子芷汋”这一身份。即使能解释得清，也难免尴尬。芷汋只想悄悄参观一番万年后的百炼宗，并不想尴尬。
　　她御剑朝掌门居所飞去，想看看叶磐心万年后还是不是掌门，路过几个聊闲话的女修，于是顺势坐在悬空的佩剑上，托腮倾听。
　　芷汋很喜欢听故事。各种各样的故事。
　　“大师兄又出关了？不会还停在筑基期吧？”一女修捂嘴轻笑，幸灾乐祸。
　　芷汋发现，说话的女修已经是金丹末期，周围几人也至少是金丹初期。
　　既然是大师兄，应该比在场几人入门都要早，被这一群人都远远超了去，的确容易被人耻笑。
　　但是，芷汋很不喜欢这些人说话的语气。
　　修士就一定要提升修为吗？就喜欢炼丹炼器不行吗？她当初修为只有练气，连筑基都不到，作为年纪最轻的九品炼器师，还不是被宗门供着？
　　只是她当初不爱交际，又极少外出，名声没有传出去。一次和师兄出席重要场合，听了一耳朵的明褒暗贬，还是师兄替她表明了她九品炼器师的身份，那些人才安静下去。
　　此时听到这女修的嘲讽，芷汋又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不免生出几分气愤。只是毕竟不认识她口中的大师兄，不清楚对方的为人，芷汋也不好贸然指责，只冷眼看着。
　　另一名戴头花的女修起哄道：“可不嘛。说是日日待在练功房里打坐闭关，这一闭关就是千百年，还是没有半点长进，和七万年前一个样，谁知道整天在房里做些什么。”
　　“噗呲” 粉丝带束发的女修没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说得好像你也活了七万年似的。”
　　头花女修解释道：“我也是听师兄师姐们说的。”
　　听到“七万年前”，芷汋就怀疑这大师兄也是个游戏刚开服没多久就成功进入最高流速服务器的玩家。
　　“诶，话说回来，” 粉丝带女修道，“大师兄只有筑基修为，是怎么活到七万多岁的？”
　　头一个开口的散发女修不屑道：“还不是因为有个好师父。掌门一开口，宗门的延寿丹自然是源源不断地进了金不换的口袋。”
　　金不换？奇怪的名字，听起来还有些自恋，芷汋想。很有玩家取名的风格。
　　粉丝带女修紧张地道：“不要直呼大师兄的姓名，当心被林幽水听见。”
　　散发女修明显有些心虚，又不愿丢了面子，哼了一声，道：“我才不怕她。”
　　头花女修神秘兮兮道：“你们觉不觉得，大师兄上次完成了宗门任务回来，又换了一副面貌？”
　　散发女修：“哈？没注意。我觉得那些男修都长一个样子。”
　　粉丝带女修看向头花女修，问道：“你这么关注大师兄呀？是不是喜欢人家？”
　　头花女修脸一红，气势汹汹回击道：“谁喜欢那个米虫！不过是见他长得一副好样貌多看几眼罢了，难道你不喜欢看吗？”
　　粉丝带女修腼腆道：“是有一点点喜欢啦......”
　　散发女修又哼了一声，道：“同样是掌门座下首席弟子，金不换比起当年的叶磐心可差远了。叶磐心四千多岁就达到化神末期，继承掌门之位前一天还飞升了！”
　　“在他之前，凡界都多少万年无人飞升了？要不是因为他飞升离开，这掌门之位哪里轮得到现在这个眼光不好的伪君子。”
　　粉丝带女修忙道：“快快噤声吧！我们在宗门里说了什么掌门都能听见的。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提到掌门，散发女修还没有听到林幽水的名字害怕。闲闲道：“要杀要剐都随他。整个宗门都对他不满，难道他还能把宗门屠了不成？”
　　芷汋听到叶磐心在这个服务器里早早飞升，隐隐为他高兴之余，心情复杂。
　　既然有继承掌门之位一事，那么很有可能，这里的叶磐心也亲手杀了师父。
　　但是，不等成为掌门就飞升离去，说明他杀害师父不是为了夺得掌门之位。这让芷汋稍稍舒心。
　　头花女修叹道：“毕竟不是同一个掌门呀。叶掌门的首席弟子和陈掌门的首席弟子哪里是同一个概念。”
　　叶掌门指的就是芷汋和叶磐心的师父叶殇无。当初年幼的叶磐心被师父捡回去，不想保留自己的本名，于是师父就将自己的姓赐给他，又另给他取了名字。
　　至于陈掌门，芷汋没有听过，但根据上下文语境也可以猜出是那个被门人非议的现任掌门。
　　散发女修道：“你们就知道盯着金不换那张脸犯花痴。人家一颗痴心都被季无涯那妖女吊着呢，哪能有你们什么事？”
　　头花女反击道：“那叶磐心还飞升多年，你也就只见过人家的画像吧？真人都没见着过，哪能有你什么事？”
　　散发女修气急败坏道：“谁喜欢叶磐心了？我只是看不惯季无涯那个妖女！金不换一个米虫喜欢她就罢了，岐山的魔头卫戎也被那妖女勾得死死的。百炼宗门人和作恶多端的魔修纠缠不清，外人该怎么看我们百炼宗？”
　　芷汋的关注点是，原来方才和卫戎下棋的女子名叫季无涯。心上人的心上人啊。
　　季无涯的确是个难得的美人，但说是妖女就有些过分了。即使作为情敌，芷汋也觉得，季无涯耿直又洒脱。就算爱开玩笑些，也会立刻解释清楚，不是那种玩弄人感情的人。
　　两人眼见着吵了起来，理智都被抛到一边，几个人名都不加敬称地直接挂在口上辱骂，把粉丝带女修吓得惊心胆战。几次劝告无果，想要偷偷溜走，却被一道迅猛的威压拦住。
　　元婴初期的威压迎面袭来，将那三人压的抬不起头来。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娇俏少女从拐角处一蹦一跳地走出，面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额间贴着粉红的桃花花钿，嫩粉色衣裙上嵌着各式花朵暗纹。
　　三名女修见她到来，皆是面若土灰。其中尤属散发女修最是紧张，冷汗直流，浑身颤抖，应是吃了不少对方的苦头。
　　粉丝带女修小声讨饶道：“林师妹，我没说大师兄的坏话，可以放过我吗？”
　　两个同伴都狠狠瞪了粉丝带女修一眼，她也不管，只可怜兮兮地看着面前的林幽水。
　　林幽水仔细看了看她，笑眯眯地点点头。粉丝带女修感到身上威压一撤，立即头也不回地逃开了。
　　林幽水又看向剩下的两个女修，还未开口，就听“咚咚”两声，两名女修都冲着她跪下了。
　　芷汋看得清楚，不是二人主动下跪，而是林幽水用灵力将二人硬是按得跪了下来。
　　林幽水曲下膝来，双肘撑着膝盖，双手托着下巴，歪歪头，故作好奇问道：“师姐们刚才，说什么说得这么开心呀？也让水儿听听嘛。”
　　两名女修不敢吭声。
　　林幽水轻轻在两人额头上分别弹了一下，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温柔说道：
　　“下次说人闲话之前一定要先打探清楚哦！大师兄是七万五千年前开始修炼，又是难得的天灵根，三年筑基，五年达到筑基末期。”
　　“之所以再无进展，是在仙落秘境为了保护一众后辈而受了重伤。”
　　散发女修忍不住小声嘀咕：“分明是为了救那妖女季无涯......”
　　林幽水又在散发女修额头上弹了一下，道：“无论是为了什么，他的确救下了十几个师弟师妹，并且在这一过程中落下一身伤，难道不值得我们尊敬吗？”
　　两名女修连连点头，只想赶快摆脱面前这姑奶奶。
　　林幽水满意地笑了，道：“师姐们明白就好。”
　　她立起身，整整仪容，转身一蹦一跳地离开。
　　她的身影消失后许久，两人身上的威压才逐渐散去。她们连忙起身离开，生怕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人瞧见。
　　芷汋有些不解。如果只是跪下来被弹额头，这几名女修为什么会那么惧怕林幽水？
　　她正要离开，就听那两名女修开始尖叫。循声望去，只见两名女修脸上从额头处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恶臭。腐肉向下蔓延，一转眼已经到了脖颈。被弹了两下额头的散发女修身体腐烂得格外快些。
　　伴随着腐烂的，还有刺骨的疼痛。
　　芷汋连忙取出两枚圣品解毒丹与两枚九品回春丹。背后说人坏话当然不对，但这样的惩罚也太过了些。
　　正要捏碎了丹药洒在两人头顶，芷汋就见两人额头处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她的手一顿，又将丹药收了回去。
　　看来林幽水还是有些分寸的，下毒的同时也下了解药。于是两人全身上下都腐烂了一遍，又很快恢复原样。
　　见两人确实已经无事，正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芷汋也就离开了。
　　芷汋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两人再次经历了额头处开始的全身腐烂，又迅速恢复原样。几次循环下来，回不了自己的居所，痛得在地上打滚尖叫，吸引了不少门人围观，只得死死捂住自己的脸，痛苦不堪。
　　直至黄昏，才真正恢复正常，灰溜溜回屋去了。
　　师兄和师父都不在，芷汋对这里的百炼宗失去兴趣，正要继续往岐山飞去，却听一声幽怨婉转的“大师兄”，下意识顿住了脚步，想去看一看。
　　当年，宗门里其他弟子都是这样称呼叶磐心的，只是语调没有这么......一言难尽。
　　芷汋在现实中就有个女同学因为性格豪爽声音粗犷被戏称为“大师兄”。所以芷汋听到同门称呼叶磐心为大师兄，也没有怀疑过他的性别，只以为是同门在和师姐开玩笑。
　　她落在一处屋檐上，低头看去。刚才叫出那一声“大师兄”的果然是林幽水。
　　那么，林幽水面前的年轻男子，就是金不换了。
　　不得不说，金不换的确长了一副好样貌，配上清冷出尘的气质和一身雪白道袍，仿佛是天上的仙人，遥不可及。
　　只比卫戎差一点点，芷汋想。
　　这样一个有仙气的人，怎么就取了“金不换”这个俗气的名字呢？
　　嘛，对于长得帅的人来说，也算是反差萌吧。
　　金不换停下脚步，看向拦在他面前的女子，没有认出对方的脸。
　　林幽水第一次得到名额进仙落秘境时，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却带了不少珍贵的药材与丹药。那时有人看上她这个软柿子，想要杀人夺宝，正赶上金不换路过，把几个小杂碎吓跑了。
　　虽然金不换修为不高，但毕竟活了数万年，周身气质经过岁月的沉淀，像极了一个掩藏修为扮猪吃虎的大佬，寻常人不敢得罪。
　　严格来讲，金不换并没有做什么。他甚至没有看见林幽水，只是路过而已。
　　但在林幽水看来，紧要关头出现、吓跑一众恶人的金不换仿佛足踏彩云背顶朝霞的神仙转世，冰冷的目光充满对恶人的不齿与厌恶，最后那高大的背影像是在对她说：不用担心，有我在。
　　回到宗门后，怅然若失的林幽水再次见到了金不换的背影。她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天定的姻缘。
　　情窦初开的少女，许多是不讲道理也没有逻辑的。
　　她四处打探金不换的消息，“金不换”这一俗气的名字和万年未有寸进的筑基修为也没能让林幽水感到丝毫幻灭。
　　在她看来，心上人的样貌气质品行无一不是千金不换，自然撑得起这样一个名字。
　　停在万年前的修为带着浓浓的悲剧英雄色彩——他是为了拯救无数同门才落下的病根。身残志坚，万年来初心不改，又救下了初探秘境的林幽水，多么伟大！
　　实际上，关于金不换修为停滞的传闻有无数个版本，个个说得有鼻子有眼。透过粉丝滤镜看人的林幽水自然选择相信了最浪漫的一种。
　　唯一让林幽水受到打击的，是关于金不换有心上人的传闻。
　　她喜欢的人，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且她喜欢的人所喜欢的人并不喜欢她喜欢的人。
　　林幽水觉得，这是上天放在他们之间的考验。只要熬过去了，大师兄最终还是会属于她。
　　金不换向来一闭关就是千年百年过去，即使出关也神出鬼没，很难见到人。有时明明在闭关，却突然从宗门外回来，还换了一副样貌，吓人得紧。
　　林幽水听了，反而在心底称赞大师兄身法飘逸。宗门里那些修为高过大师兄的也探不清大师兄的去向，多了不起！
　　她平时很难见到金不换，做了糕点衣物也没地方送去——她不是那种能在原地枯守千百年的性子——只单独腾出一个储物袋收着。
　　满腔爱意无处释放，于是林幽水一听人说大师兄的坏话就炸，名号放出来比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陈掌门吓人多了。
　　每惩罚一个说大师兄坏话的人，林幽水就觉得自己清除了一个上天设下的阻碍，离大师兄又近了一步。
　　哪怕金不换连林幽水的脸也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