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只若初见》迷之玉米

21、第 21 章

　　芷汋缓慢向那人靠近，试图看清他的脸。但那人脸上伤口深可见骨，哪里辨得出原先的模样？
　　衣衫被血液浸透。有些已经干透，呈褐色，还有些依旧是鲜红的液体，渗入周围的土壤，染红一小片草地。
　　长袍下多处不自然的塌陷，应该是受伤后换上的，所以伤口处衣衫完好。
　　左臂与右足被整个削去。这两处伤口还很新，左臂是和袖子一同被削去的。
　　右足断口处透着丝丝紫色魔气，是魔族或魔修所为。左臂处有灵力划过的痕迹，来自正道修士。
　　脑中闪过叶磐心从她手中夺走的那张传送符，芷汋心脏一紧，颤声道：“师兄？”
　　那人昏迷着，没有反应，奄奄一息。
　　芷汋取出一枚圣品回春丹，喂入那人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眼前之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原样。
　　芷汋一直盯着他的脸。陌生的面庞出现在眼前，芷汋心中警钟响起，扔出一条伏魔链来。
　　伏魔链砸在那人背上，没有反应。芷汋明白这是个正道修士，赶忙又扔去一条缚仙索。
　　那人已经站起，向旁边一闪，朗声笑道：“芷汋姑娘不记得我了？我是独孤胜。”
　　芷汋本就有些脸盲，两人又只在一年前见过一面，认不出来也很正常。
　　通过契约感应确认是独孤胜本人，芷汋稍稍放松了些。如果对方对她有恶意，芷汋能够通过契约感应到。她疑惑问道：“你怎么会有我的符纸？”
　　独孤胜笑着道：“副本掉落的乾坤袋里翻出来的。情况危急，宗师品阶的符纸无法使用，正好发现那个乾坤袋里也有符纸，就想着试一下，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原来芷汋姑娘不只是丹圣，还是神阶炼器师吗？”
　　芷汋小声道：“嗯。”
　　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骄傲自豪，不过更多的还是秘密基地被发现的别扭难受，尤其是一想到，现在除了她自己之外，还有两个人可以随意进入竹林居所。
　　芷汋暗暗决定尽快转移大本营。
　　“真是不简单。” 独孤胜真诚赞扬道。“不好奇我为什么不下线吗？”
　　芷汋之前没想到下线这一选项，毕竟她自己也已经数千年没有下线了，但还是顺着独孤胜的话问道：“为什么呢？”
　　独孤胜道：“我寻到了一个特殊道具，可以开启上古秘境，不过需要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使用才会有效。”
　　“这秘境名为云叶，入口就在岐山。我猜测戎安的那枚生灵丹便是云叶秘境所得。”
　　“不确定秘境中还有多少生灵丹，因此暂时不愿与众人分享。本想着等得到生灵丹之后再将道具借与他人使用，可惜他们不愿相信，联手对我展开追杀。”
　　“作为特殊道具，玩家下线就会自动掉落。当时有不少人盯着我，后来还设了阵法将我困住，无法使用传送符离开。”
　　说着，又哈哈大笑：“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多亏芷汋姑娘的传送符和丹药。”
　　芷汋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道：“哪里哪里......”
　　听起来很有意思的样子。芷汋有些想去，但毕竟独孤胜都说了暂时不愿分享，芷汋也就将这个想法咽了下去。
　　独孤胜看了一眼系统显示的时间，道：“根据这个服务器的时间，三日后便是阴年阴月阴日。我将于那日丑正二刻开启秘境。作为报答，如果芷汋姑娘感兴趣，到时可以在岐山山顶巨石处与我汇合。”
　　丑正二刻也就是凌晨两点半。
　　芷汋双眼一亮，连连点头。
　　“只是，如果姑娘决定要来，我有一个请求。”
　　芷汋猜到了他要说的话，脱口而出：“如果发现生灵丹，我一定交给你。”
　　独孤胜笑道：“如此甚好。我会按市价支付灵石，保管不让姑娘吃亏。”
　　芷汋道：“谢谢！”
　　独孤胜道：“是我该向姑娘道谢才是。”
　　独孤胜离开后，芷汋熟练地修改阵法符文，带着整个竹林居所连同周围一小片竹林一同向上移动。在山间寻了个看着顺眼的位置，灵力清除一小片空地，缓缓落下。
　　一小时完成搬家全过程，原本的坐标只剩下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哦，还有一个浅坑，在原来竹楼前那个水潭的位置。
　　芷汋将原先传送符的符文全部清空，重新赶制一批，而后又开始炼丹。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几个小时，芷汋有些走神，甚至炸了一炉丹药。
　　进入秘境，多久才能离开？秘境内外时间流速有没有区别？这些她都忘记询问。
　　归来时，是否又会物是人非？
　　在独孤胜所在的服务器，卫戎活了数万年。这样想来，芷汋总还是能再见到他的。
　　虽然是这样想着，芷汋还是忍不住想要在离开之前再见卫戎一面。
　　她来到山寨的小木屋，打开房门，先谨慎地看了眼地面。
　　嗯，不错，礼物没有被退货。
　　然后，踮着脚悄悄跑到卫戎门口，敲了敲门。
　　屋内没有动静。
　　此时夜已深，月上枝头，该是熟睡的时间。但卫戎早就超过了筑基期，应该不用睡觉才对。
　　半晌，芷汋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内终于响起了脚步声。芷汋有些紧张，但唇角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高高扬起。
　　卫戎打开门，身后透出橙黄的灯光。是在看书吗？芷汋下意识瞟向卫戎身后，书桌上放着一封倒扣着的信纸，和一个被拆开的信封。
　　那是谁的信？会不会来自卫戎的心上人？
　　“医师有事吗？” 卫戎温和问道。
　　芷汋连忙将视线转回心上人身上，小声道：“就是，我马上要去一个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走之前......”
　　还想再看看你......这句活说出来有点肉麻，被芷汋咽了回去，转而道：“走之前来向你辞行。”
　　卫戎没有换上她亲手缝制的衣服，芷汋有一点失望。
　　卫戎没有预料到芷汋的答案，但并不将愕然表现在面上。他神情语气自然道：“那么，预祝医师旅途平安。”
　　见卫戎没有丝毫不舍的意思，芷汋有些许失落，更加不甘心就这样离开。突然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和你缔结平等契约吗？”
　　卫戎看着她湿漉漉的杏眼，心中一暖，眼中升起几分真诚的笑意。想着友人间缔结平等契约也是常事，便应了声：“好。”
　　芷汋也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将左手伸向卫戎，声音不自知地带上几丝撒娇意味，道：“请伸出一只手。”
　　卫戎顺从地将手递给她。
　　指尖相触，两人都是心间一颤。区别在于，一个人将羞涩表达在了脸上，而另一人来不及品味便将这陌生的情感埋入心底。
　　卫戎五指修长白皙，十分好看。芷汋愣愣地看了一小会儿，突然一抬头，发现卫戎还在微笑看她，连忙道了声“抱歉”，然后指尖飞速在卫戎手背上画好符文。
　　没有白光出现。
　　有了丸四喜与独孤胜结契约的经验，她第一反应就是卫戎不愿意与她结契，于是感到一阵委屈。仔细看看卫戎的手背，再看看自己完好的手指......
　　忘记划开手指取血了！
　　芷汋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但又舍不得放弃难得的结契机会，于是连连道歉，然后灵力划开手指，重新绘下符文。
　　尴尬中，芷汋好像听到了卫戎的笑声。很轻很轻，被芷汋当作错觉。
　　白光闪过，契成。
　　芷汋逃也似的用传送符离开了。

　　芷汋离开后，卫戎合上门，后背靠在门板上，忽然放声大笑。
　　注意到自己放肆的笑声，卫戎一僵，笑声戛然而止。
　　他一手抚上额头，笑意依旧残留在唇边。
　　他一直一直都想要像独孤胜那样，自由洒脱，快意恩仇。想要在高兴时肆意大笑，悲伤时尽情痛哭。想要强大到，能够守护所有想要守护的人们。
　　回到书桌前，卫戎翻开倒扣的信纸，笑意逐渐转冷。
　　他早早告诉过侑之，那昏君疑心过重，不是明主。将军府被满门抄斩只是一个开始。楚家越发势大，那昏君定然猜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难道侑之以为，楚家当初递上父亲通敌的伪证，替皇帝除去一个心头之患，便能高枕无忧了吗？呵，殊不知唇亡齿寒，徒长了那昏君的气势。
　　可侑之为何要将这消息告诉他？让他体验一把大仇得报的喜悦吗？如果是那样，他的确感受到了。
　　明面上，楚琸的下场比卫戎当初要好得多。
　　戎安早在八年前就已经死了，从此世间只有卫戎。
　　而楚琸在玉田县，虽尚未缴清匪患，但的确让眼看着就要揭竿而起的玉田县安稳下来，立下大功一件，再加上六元及第的吉兆，在满门抄斩时被皇帝赦免，官职不变。
　　实际上，卫戎还有母亲和妹妹，而楚琸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连妻子儿女也未能幸免。
　　现在他们都一样了。被昏君害得家破人亡，血恨深仇再无绝期。
　　可是，楚琸不愿离开朝廷。他要从腐朽中改变这个国家，让世间再无此般惨剧，让百姓从此温饱无忧。
　　也对，他们从小便是不同的。楚琸心中有天下万民，而卫戎的心很小，只容得下身边的亲人与好友。
　　所以父亲一直对卫戎不喜，嫌卫戎太过心胸狭窄，不像是他戎将军的儿子。所以母亲会失望于卫戎，气他太过多愁善感，不够沉着淡然。
　　年少的卫戎最渴望的就是父亲的肯定，所以给自己取了“疆无”这个表字，希望自己也能够做到大爱无疆。后来父亲去世，与母亲和妹妹相依为命，他又披上一层冰冷优雅的伪装，寻求母亲的认可。
　　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改变。
　　卫戎手中魔气涌出，将信纸与信封一同腐蚀殆尽。
　　这是楚琸通匪的证据，留不得。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卫戎起身去开门。是丸四喜。
　　丸四喜道：“老大老大，又有一个陌生人来如意村了，说是要见疆无。”
　　疆无是卫戎的字。本该二十岁取字，但卫戎和楚琸小时候觉得大人们互相称呼表字十分有趣，于是提前给自己取字，只有对方知晓。
　　楚琸行冠礼后，表字被传播开来。而卫戎在如意村长大，村民之间哪有称呼表字的？于是一直无人知晓。
　　楚琸被俘时，曾在山匪们与秦子和面前称呼卫戎为疆无。所以丸四喜才知道“疆无”指的是卫戎。
　　知道卫戎的表字，又特意于深夜来访的，能是谁呢？
　　卫戎对丸四喜笑了笑，带上银质面具，朝山寨外走去，口中道：“我去会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