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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1章 劫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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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柔和的暖黄映在街道上,轻轻拂过旅馆紧闭的窗户。
——两人还没醒。
夕阳噎了一下,但它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力气从窗缝里钻进去把两人叫醒了,于是只好慢慢地下移,落到了一队骑马而行的人身上。他们各自身着链甲,外袍上映着圣洁的银十字,在暖光的映照下如今却显现出了鎏金似的光芒。
“是圣庭!”民妇连忙低下头超边上靠去,却一没留心放跑了自己的孩子。
男孩不顾身后母亲的叫唤,兴高采烈地招呼小伙伴追在圣庭后面跑了起来,嘻嘻哈哈地追出了好远。他们知道自己大概一辈子也不能成为那些大人一样的骑士,除非领主大人愿意招他们——可谁不知道拉文克劳伯爵是个百事不闻的主?也得亏英王一直罩着她,否则别地的领主早就把鹰爪城拿下了。说来也是稀奇,哪个大人不想身后跟个几十个骑士?可偏偏女伯爵就不,照她的话来说——我又不打仗,要啥骑士。
“柏罗尔,吉尼坦之子。”领头的骑士摘下了头盔,露出汗津津的秃头来。
他朝守卫点了点头,继续道:“伯爵让我们来参加家宴。”
守卫立即摘下头盔行了个标准的礼,恭敬道:“夜安,男爵阁下,我们早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
柏罗尔舔了下干裂的嘴唇,翻身下马,上前几步将缰绳递到了守卫手中。
“卡尔会跟着你安顿好这几匹马,还需要你把他带到那。”
他示意了一下身后的栗发男子,那人立即上前恭敬地接过他脱下的手套。
“是,大人。”
柏罗尔微微一颔首,随后招呼其他人跟随引路仆朝城堡内走去。
名为卡尔的青年静默地目送了主人,可就当一个小个子的黑发青年想要路过他门前的时候,突然拿剑把人拦了下来。
“你们急什么呢。”
他用眼神警告了剩下的三人,他们都是普通的仆从,自然没有能抢于骑士先入场的道理。
其中一人飞快地低下了头,道:“柏罗尔大人还需要我的服侍……我负责拿他的伤药的。”
卡尔挑了挑眉,抬起了他的剑,努了努嘴。
“谢谢大人。”那人随即行了个礼,匆忙地赶了过去。
“至于你们两个——”卡尔又把剑横了下来,不偏不倚停在那名黑发青年胸前,他冷声道,“就留在这里吧,下人太多了难免出乱子。”
“你!”
黑发青年狠狠地瞪向了他,被他一个悠长的目光给顶了回来。
“保持·礼节,下人。”随后他收起了剑,高傲地转身离去。
罗伊娜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开了个宴会,邀请了圣庭,就想问问事。虽然仅仅是打掩护用的普通的家宴,但也依然奢华得令穷人眼花——你还能指望什么呢?再低也是伯爵的最低标准。哪怕她再怎么讨厌圣庭,她也不可能把粗野的炖豆子给端上台来的。
“向伯爵致敬。”
几人齐齐地行了个礼,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金发人的身上。
眨了眨眼,收回目光,心里小声嘀咕道:怪像戈德里克的……
当然明面上罗伊娜可没显出那么多小心思,她摆出了完美无瑕的笑容,浅浅地冲众人点了点头。
她这次扮相还和上一次不太一样,用一块深蓝色的丝绸盖住了一头秀发——她本来不想的,但平时乱散头发就算了,没人会说什么,但是她这次得找圣庭问问题……要知道他们可全是世界上最虔诚的基督徒,一个个脑子都被基督格式化了,在他们面前露出头发怕不是要把人直接给吓回去。
唉,麻瓜中最愚不可化的一种。
罗伊娜强撑着又笑了一下,摊开双臂高声道:“请尽情享受,我的朋友们。”
这次宴会比起上次宴请巫师们要盛大些许,桌子是散开的,堆满了佳肴美酒供人拿取,除此之外还请了吟游诗人在旁作乐。
但令人头大的是,虽然乐曲不错,但他的歌词是真的……
罗伊娜敲了敲脑门,她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些骑士这么喜欢听谁谁谁砍了谁谁谁的头,血浆脑浆喷了几尺高?就不能讲讲星象奇闻,或者爱情故事之类的?
不,吟游诗人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他压根就没写过这种歌,谁让这年头没人想听这种东西。
虽然罗伊娜不是很舒适,但几位圣庭骑士还是蛮开心的,她只好顶出笑脸举杯回敬笑到没眼的男爵,刚一放下杯子表情立刻反弹了回去。
她很想回书房继续看她的书,可她还得问……
她转头回去看了看众人——那几乎没什么犹豫,罗伊娜很快相中了她的目标,先前那个金发的年轻人。
他可以说是在来宴的圣教军中鹤立鸡群的存在了,他没有和众人混在一起,而是保持了一种说远不远说近不近的距离。他看上去带着一种纯天然的优雅,还有些许忧郁的感觉。端着酒杯,却不饮;望着众人,却不笑。
罗伊娜下意识伸手隔着丝绸捋了捋头发,随后端着酒杯飞快地步行到了青年身边。
“敬上帝。”她说道,向空中虚敬了一下,随后将酒杯靠到唇边一饮而尽。期间双目始终注视着青年,看着他温顺地完成了相同的动作。
“很荣幸参加您的宴会,伯爵大人。”青年向她低了低头,从罗伊娜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他滑出领口的银质十字架。
嗯……怪精致的。
她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回了青年脸上,还得想个法子和人继续搭上话呢。
“我——杀人了。”她没有厘头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但好在这个艰难地开头成立之后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起来——就像写论文那样。罗伊娜自在地想。
“我需要一个足够纯洁的人来与我一同祷告,以此来洗刷我的罪孽。”她高傲地扬了扬下巴,注视着青年那双纯净的绿眼,干脆道,“你多少钱一晚上?”
青年愣了一下,随后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大人,我不收钱,也愿意为任何人祷告。”他把拳头收在胸前,行了个漂亮的礼,“我叫罗杰姆,随时为您效劳。”
……
萨拉查猛地睁开了眼。
“什么时候了?”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房间里黑得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他拍了拍身上,又在床上细细地搓了一圈,中途摸到了戈德里克,一脚就给踢下去了。
戈德里克“砰”地一声落地,迷迷糊糊地摸着床沿爬了起来,问道:“你找什么?”
“魔杖。”
戈德里克“噢”了一声,打了个哈欠,一伸手——
“魔杖飞来!”
一根木棍飞快地钻进了他的手里,他闭着眼睛皱着眉毛摸了两下,然后再次伸手——
“萨拉查的魔杖飞来!”
又是一根魔杖,他粗略一笔画,立刻朝床上一递。
“给”
“嘶,你戳到我了!”萨拉查一把夺过魔杖,混混沌沌的脑子里翻了好一会才找到了他想要的咒语。
“荧光闪烁。”
黑漆漆的房间里突然炸出一团强光来,两人均是一闭眼,感到一道热流顺着眼角往下淌。
“我们睡了多久了?”戈德里克皱着眉咕噜道。
“不知道。”萨拉查试探性地睁了睁眼,强光的刺激把他的理智拉回了些许,他正色道,“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们都该行动了。”
戈德里克一个打挺从地上蹦跶了起来,一把推开窗户,让十月凉风狠狠地灌了进来。
爽,清醒了。
两个巫师对视一眼,果断选择了不走寻常路,两个人接连翻了窗台,一跃而下后再给自己补个漂浮术——猫儿一样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
……
“你说,我们就这样忍着他?”
黑发青年紧了紧外衣,他们没有穿过多累赘的衣服。虽说平时也算不上冷,但面对十月寒风的不断摧残,他也遭不住了,两人筛子似的在拉文克劳城堡外抖着。
“还能怎样。”另一人已全然是认命的表情,哀叹了一口气,“就这样了呗。”
骑士大人的话还能反驳不成……
“你就真这么认命?”黑发青年拧起了眉毛。
“你又来了,”他的同伴马上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姿态,“随便你怎么想都行——我就算了,但你不能让人听见,这可算得上大不敬。”
“本来就是……”黑发青年垂首捏住了自己的十字架,“神说万物皆平等……”
“哎,行行好,别念了!”另一人连忙捂住了耳朵,妥协道,“行啦,你去别处转转,这里我来看着,好吗?”
黑发青年垮了嘴角,嗫嚅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成,你好好看着。”
……
地牢内,乔里克一个人在努力地挖地道。
“力松劲泄。”
一道光芒飞快地钻入墙内,他上去照着那地方用力拍打几下,零零碎碎掉下来不少泥块,可那还是太少了。乔里克苦了脸,他简直感觉力松劲泄是个双面咒,每次让泥巴松软的时候,他自己也会浑身脱力好一会。他也试着徒手挖一挖,可很快就痛得把十指都塞进了嘴里。
恶,这泥真臭。
乔里克简直快哭出来了,满脑子都在念叨着戈德里克怎么还不来,想他这么可爱一孩子到底为什么会被押在这里受罪。越想越难过,越想越悲愤,靠在墙上又捶又打还带着嚎。得亏他唯一的狱友已经被调走了,不然狱卒得再下来接受一次关于他扰民的投诉。
他这边捶着墙,殊不知路过的黑发青年被他的嚎声吓了一跳。
你想象一下,月黑风高,你经过一处地牢。灌木里突然传出了若有若无,气转流离的哭喊声——好在黑发青年算是个胆子大的,再加上其坚信上帝一定护着他,他居然也没多犹豫几下就朝那灌木跑去了。
“呼!”他惊呼了一声,移开灌木后显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木质暗门。这本是地牢的备用出口,因为年代的久远,此时木门上生了不少青色霉斑,摸上去湿湿滑滑的,令人直想起鸡皮疙瘩。
青年沉了沉气,索性一把将木门翻了开来,露出那黑洞洞的通道来。
“上帝保佑……”他愣愣道,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布袋。
那是他存放圣水的位置,他加入圣庭的证明。据主人说,那是真正能驱魔破邪的圣物。
只要有这个他下去也放心了。
……
“嘶……你不觉得这地方眼熟的很吗?”戈德里克扭头问萨拉查。
“眼熟,当然眼熟了。”萨拉查飞快道,“这不就是你上次被关的地方吗。”
原来是这样。
戈德里克随即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嚷嚷道:“那我熟啊!来来来,这边走这边走……”
说着无比自然地拉开了地牢的大门,向萨拉查做出了邀请的姿势。
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回老家呢。
萨拉查叹了一口气,认命似的带头走了下去。
上次来这的时候还是给戈德里克送饭,再算上之前一次带乔里克来救戈德里克,他居然比戈德里克还要熟悉这地方一些。看看这天花板,矮;看看这火把架,豁口;看看这楼梯,坏一截……
“哎哟!”
后面传来一声叫,萨拉查只感觉有一块会飞的铁毡狠狠地砸了下来,正中他后背,砸的他差点背过气去。
“呼——”倒吸一口凉气,他扭头问戈德里克:“你不是很熟这儿吗?”
戈德里克被他目光一灼,猛地一缩脖子,涨红着脸解释道:“上次来这我走的左边……”
管他怎么解释,萨拉查都不想管了,毕竟背还痛着呢,哪有那么好忘,更何况斯莱特林式记仇……他深深地看了戈德里克一眼,直到对方本能害怕得朝后退了退——萨拉查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回过头继续走路。
算了,回去了再算账吧。
“左转第三个路口拐进去的那条牢房的第四间……”他小声念道,得亏他记性好,换个戈德里克早就忘了。
戈德里克猛地凑过去,瞪大眼睛问道:“你在念什么咒语呢?”
你看,果然忘了。
“什么什么咒语。”萨拉查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跟我走就完事了。”
果不其然,才走没多久他们就听到了乔里克的哀嚎,戈德里克一跃而起,撇下萨拉查就野兔似的窜了出去。
萨拉查愣了一下,他还在数这是第几间牢房呢,纠结片刻后他决定按情报贩子说的走完。
“一,二,三,四。”
停脚。
看着面前空空的牢房,萨拉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默默地多走了一个牢房的距离,现在他看到那小孩讨人烦的鸟窝头了。
“你们怎么现在才来啊!”乔里克一下子爬上了栏杆,气势汹汹地对着戈德里克的鼻子谴责了起来,“亏我那么相信你,结果你把我在这里面放了……放了这么久!我太阳都见不到我甚至都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你就这么对我吗!啊!”
戈德里克本来见到小崽子被感动得热泪盈眶,听他那么一大套下来简直就像被浇了盆冷水,里面还带条鱼噼啪噼啪抽人脸那种。
于是他一抱手臂,冷笑一声。“你就不会自己阿拉霍洞开吗?”
乔里克一愣,然后越发悲痛地哀嚎起来——“啊你以为麻瓜是傻的吗!他们把锁给浇起来了,浇起来了啊!没锁怎么阿拉霍啊!”
这下轮到戈德里克呆了,傻愣愣地瞪着乔里克说不出话来。
“行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吧。”
萨拉查打断了两人的对峙,抽出魔杖,面容严肃地盯着整块铁栏杆。
然后轻轻地把魔杖往后拉了些许。
“砰”一声巨响,戈德里克和乔里克一同吓了一大跳,只感到一阵风呼啸着从他们身边刮过,再一回神就发现之前伫立在三人之间的铁门铁栅栏已经被齐齐地拉倒在了一旁——整整齐齐,一点切痕都不留,萨拉查是把它直接整个拽下来的。
乔里克吞了吞口水,好不容易才回过了神,眼巴巴地看着萨拉查道:“这个能教我吗?”
萨拉查刚想搭话,一道突兀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又是谁在捣鬼!你就不能消停个一天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