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头三尺有神明》程青阳

79、白之（4）

　　那大概是三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白之还不是华佗的弟子，甚至还不能化为人形，他只是一株灵芝，在峭壁处吸收了日月精华与天地灵气，慢慢有了意识。

　　白之有意识的时候认识了一只盘旋在峭壁的鸟，那只鸟叫九松，原本是要把白之当食物的，但被白之一番哀求软了心肠，非但没有吃掉白之，还跟他成了朋友，时常帮他赶走前来啄食的鸟儿。

　　灵芝修炼极为困难，很多灵芝都是在尚未修炼成人型的时候便被人类采摘，葬送了性命，所以白之心心念念的便是能化为人形，逃离这鬼地方。

　　或许是上天听到了白之内心的祷告，那天来到这座山的，是一位俊秀的男子，男子穿着一身青衣，背着宽大的药篓，不停的低头寻找着什么。

　　白之第一眼看到男子的时候，神经都高度紧张起来，他生怕那是前来采药的人类，但那青衣男子的行为又不像是人能所能做到的，他凭空出现在了峭壁上，任凭猎猎长风吹起他的青色长衫。

　　“真没想到，这峭壁上竟盛开如此绝美的花。”男子环视着四周，靠近了一朵花，正当白之担心那朵花会被摘采的时候，那男子只是轻轻嗅了嗅那朵花。

　　“这不像是人，是妖怪？”白之听见遥远的右边传来声音，那是一株白苏草，给自己取名叫千翎，整日叽叽喳喳的说这些什么话，白之从来没有跟她交流过，也从来没有想要跟她说话的心思。

　　这声音这么大，一定会被发现的。白之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果然，那青衣男子被声音吸引了，他凭空转移到这边，很快就发现了那株白苏草：“原来是你在说话。”

　　白苏草丝毫没有惧怕：“你是谁？妖怪？”

　　男子笑：“你觉得我是谁？”

　　白苏草发出少女的嗤笑：“我怎么知道，反正不是人，人都不会飞的，他们只会爬上这高高的悬崖。”

　　男子并没有亮明身份：“你就不怕我把你摘走？你距离能化形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白苏草满不在乎：“你不会的。”

　　听见这对话的白之内心冷笑，这白苏草恐怕是没有化形那天了。

　　但令他意外的是，青衣男子并没有摘下那株白苏草，而是笑着离开了她身边，准备离开这片峭壁的时候，突然看见了努力瑟缩的白之：“这真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也已经有意识了啊，小灵芝。”

　　白之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句话都不回答。

　　男子轻笑一声：“别怕，我不会摘下你做草药的，不过看你也有了意识，这山，还真是颇有灵性啊。”

　　白之依旧一声不吭。

　　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他离开有一段距离之后，白之才呼出一口气，听见那株白苏草在大喊：“灵芝，灵芝，你怎么不跟他说话？我看他不是什么坏人！”

　　跟往常一样，白之并没有理会。

　　傍晚时刻，九松来到了峭壁上，他的爪子紧紧抓着峭壁凸起的岩石，跟白之小声聊天：“我听说，咱们山上来了位神。”

　　白之抖动了一下身躯表示不信：“我们这种鬼地方，怎么会有神来呢？”

　　九松见白之不相信，解释：“真的，我听别的妖怪说的，那神一身青衣，背着个大竹篓，奇怪，你没看到？我去问问那边的白苏草看到没有。”

　　“别去！”白之急忙叫住他：“你说的是真的？”

　　九松扇动了下翅膀：“当然。”

　　白之有些发愣：“我……白天确实有位青衣男子来到峭壁上，我那时以为他是妖怪，没有跟他说话。”

　　九松语气里有些欣喜：“你见过神啦？长什么样子？”

　　白之有些心不在焉，懊恼自己白天没有跟青衣男子说话，若是打动了他，是不是能直接点化自己呢，他含含糊糊回应九松：“就普通人形。”

　　九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离开了峭壁：“趁着那神没走，我要去看看。”

　　九松刚走没多久，白苏草又喊了起来：“灵芝，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你们也跟我说说话吧，我一个人好孤独的。”

　　白之依旧没有回答，事实上，他从来没有跟白苏草说过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