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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三卷(40) 阖宫各负千秋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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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知接下来,她鼓足勇气,悄悄仰着玉白的面容,怯怯地看他,小声道了一句:
“陛下……小元子斗胆,陛下今夜,应该去、去安贵人那……”
夙帝闻言,一瞬间,浓眉立时皱起,弧度锋利,眸光尖锐似剑,满是刺骨的光芒。
而此时,他心内只以为是因人干预自己的决定而心中愠怒,而非因了其他。
李公公垂着脑袋,还没意识到,只忙搭腔,苦口婆心地劝道:
“陛下,小元子说得对啊,您就是再清政爱民,也要为了金午子嗣着想啊……”
夙帝目光冷凝,面容阴沉,不发一言,只牢牢盯着那张小心翼翼垂下去了的雪白面容。
未几,他倏地放下茶杯,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声响。
那一声在殿内回响,着实惊人。
阿房立时被吓了好大一跳,抬起头来,眼眶惊出水雾,瞧见陛下神色,吓得跪下,不再出声。
而李公公也被那一声牢牢吓住了。
面着太后日后必来的责问,他今朝实在得冒着罪来劝诫陛下。
本以为陛下宠爱小元子,兴许会因为小元子而有所动摇,不曾想,小元子亦不顶用啊。
见陛下神色是真真正正的怒气,纵使少见,却实实在在地惊人魂魄。李公公此刻肝胆俱裂,慌忙告罪:
“奴才们有罪,不该干预陛下决定!”
瞧见陛下冷冷盯着的不是自己,竟是一旁已被吓得厉害的小元子,他急了,赶忙道:
“奴才该死,忤逆陛下心意,陛下不要怪罪小元子,是奴才……”
夙帝神色阴沉,精干锐利的眸子格外不近人情。
他声音低冷,打断了李公公的话,话语中的怒气让人神魂都在震颤:
“小元子……你也要劝朕?”
阿房被那威压满满、冷漠非常的质问吓呆了,睁着水雾丛生的大眼,只傻傻地看着陛下愠怒的面容,仰着惨白的脸蛋,完全无法出声。
李公公急得汗如雨下:
“陛下,不干小元子事,是奴才让她这样说的,陛下!”
夙帝闻言,眉目依旧阴冷。
方才在殿内等她的那种可笑的澎湃之感已灭得干干净净,此刻,他满心皆是愤怒和暗潮。
阿房被那格外冰冷的目光直直盯着,雪白的额上都起了一层薄汗。她畏惧非常,眼中渐渐吓出了泪珠,声音里皆带着鼻音:
“陛下……”
夙帝面色深沉冷漠,直直凝视她。
阿房惧怕非常,泪眼朦胧。
师爷才回来几日,便离开了御前,没有师爷在身畔,她只觉愈发心惊胆战。
陛下不知自何时起,大大小小的事都变得有些奇怪。有时候,陛下总会用一种深沉不明的目光看着她,阿房不明白,可是心里却下意识发冷。
近些时日,陛下的性情也愈发反复,且都冲着她来,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她吸了吸鼻子,眨了眨泪眼,害怕地低下头去。
陛下少有动怒,可是一旦生气,便会杀伐决断,这是师爷曾告诉她的。
而今天陛下生这样大的气,不知会不会……下令将她同公公处死。
此刻,命运掌握在陛下手中,令阿房害怕不已。
夙帝看她眼中又起了晶莹的泪水,并且,此番,又是因为他的话,才将她吓成这样。
可是,她方才竟然妄图动摇自己的决定,实在胆大包天。
一时,夙帝不知自己心中的情绪和感觉如何描述,复杂之时,却又怒火澎澎。
他克制住心里的怒气,面容沉沉,良久,冷冰冰地命令:
“下去。”
那一声不近人情,凉入了骨子里。
李公公却只觉松了一口气,仿佛自己三魂七魄俱都飘回来了。陛下此言,便是宽恕了一回,不会对他们施加惩处。
没想到,这一次劝告陛下,竟会直接惹得陛下龙威震怒,实在是命悬一线啊。
他擦了擦满头冷汗,忙拉着阿房下去了,面上还残存着惧怕慌张。
出去之后,他忙拂去额上残余的汗水,脸色还白着,苦着脸,满是歉意地说道:
“小元子,是公公对不住你,不该让你也帮着劝说陛下。实在是我也不曾料到,陛下竟会动这样大的怒气,实在罕见。真真是我想差了主意,对不住你。”
他低低喘息,细细瞧向阿房的面色,却见她面容惨白,鼻头泛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那张唇泛白,颤抖着,却不发一言。
小元子全然被陛下直冲她来的怒气给吓住了。
李公公见了,懊悔不已,忙用巾帕小心地擦了擦她额上的细汗,唉声叹气,安抚道:
“别怕了,别怕了,无事了,陛下没有怪罪我们。”
他拍了拍她削瘦的肩,拧眉,很是心疼地看着小元子朦胧的泪眼。
这样一双适合含笑的眼睛,实在不应该盛进泪光。
而自那日被天子之怒惊吓住后,阿房愈发提心吊胆,忧心惶惶,这些皆被李公公看在了眼里,他见她惧怕失神的可怜模样,也愈发难受,不由好生劝说:
“小元子,你别怕陛下,一切都已好了,陛下不会再责怪我们。陛下素来心细,若你这样惧怕于他,陛下一定会察觉到的。”
“唉……在御前,咱们做奴才的,总是难免要冒着胆子,说一些必要说的话的,这便少不得承受陛下威压。”
“陛下素日对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这一次陛下虽然动怒,但到底没有责罚我们,已是极大的幸运了。再而,陛下平日也不曾这样动过怒火,想来……亦少不得是国事上有何难办之处影响吧。”
他自己亦觉这话说不通,只是为了安抚小元子,仍要说上几句。
阿房闻言,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眼角轻垂,很是可怜,水雾丛生的眸子里仍然满是惧怕。
陛下有时候对她很好,可是,陛下是一国天子,杀伐决断,掌控着他人生死,而陛下怒威,终究恐怖,让她惶惧。
李公公见她出神模样,心涩涩地疼惜。这一回连累了小元子,说到底,就是他的错。若不是他让小元子一同劝说陛下,也不会惹得陛下动这样大的火气。
而据他观察,陛下这几日似是怒气未消,整日间面容冷凝,浓眉紧皱,同从前轻松和缓的模样相去甚远。
且自那日后,夙帝再未说过让小元子在御前伺候。整个偌大殿内,不留一人,只有需要之时,才让李公公进去。
李公公无法,现下只能好生安抚阿房惶恐惧怕的心神,让她在外间留候。
阿房心里一直惧怕,陛下威压,令人害怕,她想,自己在外间也很好,起码陛下看不见她,不会突然怪罪。
这一日黄昏之时,李公公忽然将一封手信交给了阿房。
阿房接过,眨巴着水眸,声音怯惧而不安:
“公公,这是什么?”
李公公悄然凑近几分,轻声道:
“这是度总管自辽城寄回来的书信,让我交给你,教你尽早看了。”
他瞅了瞅四周垂着脑袋的一众小太监,见无人察觉,竭力压低了声线:
“陛下现在在殿内处理奏章,待会还要同大人们商量国事,想来一时忙碌,不会出殿。御前有我守着,你现在去找个无人之处看了,再赶快回来。”
阿房听闻,惊了一跳,忙压低声音,小小的脸蛋凑近了,眼中如同放了焰火,骤然明亮几分,她小小声道:
“公公,是师爷的信?”
“是是是。你现在快些去看了,这里有我看着,你早些回来。记住,千万别让任何人瞧见了。”
阿房用力点头,那张充斥着惧怕忧虑的面容难得明朗了几分,一双圆溜溜的杏眸也如同终于撒了星辰般,又恢复了一些光亮。
她忙向公公道谢,便飞快往御花园去了。
找来找去,阿房终于寻到了一个僻静之处,此处经高峭峻石相围,内里荷花池内荷花闲放,栏边红色绣球仍旧盛放。
正是从前阿房来过的地方。
此处偏僻又安静,应该不会有人前来。
阿房坐在高峭峻石下的小台子上,一旁亦有丛丛翠竹遮掩,将她身子隐去了大半,便是有人经过,亦不会发觉。
阿房紧张得很,从袖中拿出那封信,拆开,但见字迹苍劲有力,工整端正,只写了寥寥几句:
“去日已久,一切顺遂,别来无恙。”
“前日已知御前之事,万勿惊惧,若有情形,可往乘珠宫内。善自珍重,静盼归时。”
阿房看着那字,读了一遍又一遍,此刻,那一双杏眸里渐渐涌起了晶莹的雾气,沾湿了浓密的下睫,在那张莹润可巧的面容上倏地滚落。
满心的惧怕在此刻得到了师爷话语的安抚。
师爷一切安好,她就安心了。
而师爷知晓了御前之事,让她不要惧怕,只等他回来,她一定会听进去,乖乖等他回来。
只是,师爷所说,若有情形,便去乘珠宫……
乘珠宫里,是楼昭仪所在……
阿房微愣,吸了吸鼻子,那晶莹的泪珠盈满眼眶,将落欲落。
正在出神之际,阿房只觉面前有一道阴影。她呆呆地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却见一张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容正俯视着自己。
阿房一吓,那眼泪一下就滑落眼眶,又留下一道泪痕。
楼嘉邈面色不明地看着这张俯视下去之时,愈发娇小的脸蛋。
她面颊玉白,眉头秀气,睫毛浓密,如两把精致的羽扇,又如两只受惊的蝴蝶。
眼眶湿润,动人的水光悠悠晃荡,而鼻头一点红,雪似的两颊有些泪痕,嘴唇微启,皓齿微露,实在可怜而又不同寻常。
极其不像个小太监的模样。
阿房正欲起身,可是那人站在身前,她不好起身,正欲用袖子擦擦眼泪,熟知,眼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递过来了一方巾帕,上头还绣着一竿青竹。
阿房愣愣地仰着泪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呆住了。
楼嘉邈清冷的面容复又如初见般,一点点温和下来,气质愈发如玉温润。
他轻声道:
“用这个吧。”
阿房下意识地接过。
这下,她才看清眼前有些熟悉的人是谁。
是那位楼大人,楼昭仪的兄长。
阿房忙将信收到袖子里,攥着他的巾帕,不知所措地看他。
楼嘉邈后退一步,阿房忙站起了身,怯惧而又不安。
那小巧的鼻头还红着,眼里的泪珠犹存,还没完全擦干净,水意盎然。
楼嘉邈看着她,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
“你因何在此处哭泣?”
阿房慌张地看他,虽然眼前楼大人的温和同当日在陛下书房看到的清冷模样有些不符,她还是没有多想,只行礼,忐忑紧张得很:
“回大人……奴才知错了,不该在此哭泣。求求大人,不要将今日之事说出去。”
她脸白了几分,捏着他的巾帕,小手有些颤抖。
楼嘉邈心中微动,面色如常,轻声道:
“我若会说出去,便不会给你巾帕了。”
阿房感受着手中巾帕柔软的感觉,眨了眨湿湿的眼,怯怯地而又带着真诚的感激,呐呐道:
“奴才……谢过大人。”
楼嘉邈面色和缓,嗓音如青竹摇曳,宁人心神:
“现在,可否告知于我,为何会在此哭泣?”
阿房犹豫不决,心中忐忑,可是,眼前大人气质格外温和,目光包容,还递给了她一方巾帕。
“我是楼昭仪之兄,你无须担忧。”
他微微扬唇,嗓音更加含了宁静之效。
阿房闻言,思索了会,弱弱地点了点头。
她面容微赫,吸吸鼻子,小巧的鼻头还泛着一点可爱的红,眨巴着眼,怯声道:
“大人……奴才只是收到了师爷的信,所以哭泣而已。”
想着师爷的话,还有近日陛下不定的怒火威压,自己在御前的惶然胆怯,阿房眼眶复又酸涩,染上了雾气。
楼嘉邈看她可怜的模样,心划过一丝痒意,他轻颔首,声音如常温和:
“度千慎待你很好。”
阿房眨巴着泪眼,坚定而用力地点头。
师爷曾庇护过她无数次,关照过她无数次,师爷是宫里,对她最好最好的人。
楼嘉邈凝视着她坚定的模样,心中动容。
自方才她进来这处偏僻之处时,他在去往齐瑞宫的路上,便已然注意,不受控制地顿住脚步,跟着来到了这里。
这处,他同她初见的所在。
他见她欣喜地打开信,紧紧攥着信件,可是不久,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却一点点盈满了清澈的泪珠,簌簌地流下来,如同珍珠。小巧的鼻头亦红了几分,睫毛扑闪,面容看上去如此可怜。
一看见她,他冷硬的心便难得柔软。
他垂眸,静静地看着她,低低道:
“在御前伺候,总归是有些难的,无人在身旁庇护,一时只能靠自己撑过去。”
“别伤心了。”
“你日后若有难过之时,来此处,我若得空,下朝后,亦会过来看看。”
阿房愣愣地看着他认真的眼眸,听着大人温和的声音,又是惊诧又是感动,她摆摆手,呐呐道:
“大人,不用了,奴才……”
楼嘉邈眉目柔和,轻声道:
“你曾经救护嘉茗,我都记在心里,她看重你,我亦不会轻视你半分。”
阿房听大人提起楼昭仪,不由又怔愣住了。
楼嘉邈看着她还可怜巴巴泛着红的眼,轻声道:
“你出来已久,快些回去吧,不要被陛下发觉你不在御前。”
阿房听闻,心里才松下来的弦,复又紧绷起来,面上立时带上了惶恐,在那张稚嫩的面上明晃晃的。
她想着师爷信中的话,还有眼前大人方才所说,努力教自己的心安定了几分,用力点头,满含感激地说道:
“小元子知道,谢谢大人。”
师爷、楼昭仪和楼大人,都对她很好。
为何宫内,会有这样好的人呢?
阿房鼻中酸涩,眼里又有一层雾气。
她满含诚心地行了一礼,瞧见大人柔和的目光,心中更加感激,不由呐呐道:
“大人……那奴才先回去了。”
度千慎轻颔首,唇微弯,目光温和。
阿房正欲离开,忽然想起什么,不由回首,那张在翠竹掩映之下,格外莹润雪白的面容甚是动人,她的声音还带着哭后的沙哑:
“大人,您的巾帕……”
她小小的手举着那方巾帕,不知所措地看他,眸子经泪水洗过,干净异常。
楼嘉邈温声道:
“无妨,你拿着吧。只是,不能教人瞧见。”
阿房闻言,用力地点了点头,满是认真专注。
楼嘉邈深深看她。
看她行礼,带着巾帕匆匆离开了。
他端直地立在原地,微闭眼。
未几,他亦迈步往齐瑞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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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寂,殿内明亮异常,夙帝捏了捏眉心,自座椅之上起身。
他面色沉沉,威严凛然的眸子深不可测。
未几,他扑开纸张,执起一支墨笔,凝神静气,挥洒了几笔。
纸张之上,隐隐描摹出的,似是个人影。
夙帝面容微变,复又将笔直直丢下。
当日的怒气还在心头萦绕,但到底弱了许多。
那时他真真实实的怒气发作得突然,事后想来,自己亦觉得不同寻常。
身为天子,克己安身,宁神端体,才能在任何时候都能做出正确的论断,不失分寸。
可是那日,听闻小元子的劝告,他如同烈火烹油,怒气难以抑制。
她不过是一名太监,却胆敢干预帝王决定,实在大胆。
然而,不知为何,怒气蓬生之余,却似乎隐隐有其他思绪在作祟。
只是夙帝自己从不曾考虑,纵使某个瞬间闪回,亦不曾发觉。
他心下已然察觉,这样一个曾引他警觉而又松懈的小太监,对他的情绪已开始有了厉害的影响,竟能惹他一朝动怒。
此时,他应该定下心神,除去任何乱己心智之人,以防节外生枝。
可是。
他凝视着画上尚不清晰的身影,烦闷地沉着眸子,默不出声。
一个小太监,当真能对他有如此影响?
而自己,又是因了什么如此易受波动。
这样的人……到底该不该留在身侧。
他心中愈发沉重,挥洒几笔,不受控地将那人影涂去。
不教人在身前,为得是自己能快速平息那股莫名的怒气,可是,今日,已是她不在身侧的第五日。他不欲看到她,也确实没有看到过她。
而思及当日情形,他仍残存愠怒。
此刻,他面色阴冷,低低唤道:
“小李子。”
李公公忙探头进来,殷切而又小心地唤道:
“陛下,有何吩咐?”
“将汤泉准备妥当。”
李公公忙点头,正欲出去,夙帝凝眸,终究压制不住心上思绪,莫名沉吟出声:
“小元子呢。”
那声音听着似乎不含任何情绪,冷漠非常。
李公公心里一跳,面上残存的小心终于松懈了几分,想是陛下想念小元子,终于不再留有余怒了。
他忙转动心神,挑着好听话,小心翼翼地说道:
“回陛下,小元子替陛下温茶去了。”
他瞅着陛下面色,小声道:
“陛下,小元子虽然在外间,不能面见陛下,但……她心里却仍牵挂陛下,方才想着陛下许要喝茶,已自发去温了。”
夙帝闻言,面色不曾好转半分。难得出言质问,却见不到人来,而这几日,除却怒火,他亦有其余思绪在莫名汹涌。
夙帝眉目端肃,恍若未闻,冷冷道:
“下去。”
李公公偷偷觑了一眼陛下冷冰冰的面色,悄悄皱眉,苦着脸,下去了。
陛下寝宫之侧,便有一间浴宫,内里有一汪汤泉,占地颇广,经玉石雕砌,精致非常。泉上热气腾腾,薄雾笼罩,飘渺非常,一旁亦有屏风隔断,叠纱微悬。
夙帝正在汤泉之中,闭上了满是锐光的眼眸,凝神思索。
周身热气氤氲,在那道挺直的鼻梁之上结出了细细的水珠,顺着鼻梁滚落而下,坠入泉中。夙帝虽未睁眼,默然不语,周身气质却冷然无比,引人敬畏。
正在平复心神之际,却忽听得门外有人道:
“陛下,小元子已将茶温好了,陛下出来之后,便可饮用了。”
李公公那话,原意是想特意在陛下面前替小元子讨些好,彰显几分,让夙帝不再这样冷漠。孰知他说完那句,却忽然听得内里传来一个低沉雄浑的声音:
“带茶进来。”
李公公一愣。陛下沐浴之时,从不许人进内,便是伺候穿衣的婢女,亦是从不采用。孰知此刻,竟教带茶进去,可见小元子这壶清茶,是泡到陛下心坎上去了。
只要陛下不再动怒,怎样都是好的。
他擦了擦额上的汗,忙道:
“陛下,那奴才……”
“让小元子进来。”
夙帝冷冰冰的声音含着莫名情绪,忽然传出。